第二十一章：呆子送礼

“事有缓急，但此时却不得不如此为之，我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皇甫坚寿并没有建功立业的野心，可城中数千百姓的希望，还有对张昶的承诺，甚至是对皇甫家的承担，这种种既然到了他的身上，那么他就没有顾惜自己的道理了，而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仿效班超那般，联合西域诸国，共抗羌胡。

        可这事说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呢？

        想当初班超领了三十六人便去了西域，可那时大汉虽不及武帝时般强悍，却也不至于让他国轻视，更有汉军在后接应，如今的局势比起当初是凶险了百倍。

        张掖守军畏战不出，张昶尚在练兵，大汉朝中势力纷争，百姓又是苦不堪言，多有暴动，加上羌胡虽不及以往匈奴，但在北宫伯玉的重合下，如今已经是蠢蠢欲动。西域虽偏，但这一片地，却可成犄角之势，若不战而尽失，不说羌胡，便是那乌桓，鲜卑等外族，谁还能畏惧大汉半分，到时候外族入侵，天下岂不动荡。

        皇甫坚寿本无匡扶社稷之志，拯救万民之意，只想与所爱之人安然度世便可，但他心底却有一份热血，不可能眼见大厦将倾，却独善其身，故而此时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卖力，甚至是卖命。只是其中的危险虽是可想而知，可这十六城俱遭羌胡之苦久矣，也许真的还有那么一线之机。

        袁瑛又见皇甫坚寿面色凝重，知道此事还真的说不得了，最后收住劝说之言，只能化成一声长叹。

        只听皇甫坚寿道：“这些事情是做出来的，可不是想出来的，而且还得好好筹划一番，若无万全之策，我也不会轻易冒险，但这些具体的困难暂时也不用想了，不如先想点高兴的事，好不好？”

        袁瑛问道：“这会还能有什么高兴的事？”

        “咱们的军旅也该起个名字吧，到时候两地作战，若没个称号，多少不便，不免头疼”，皇甫坚寿挠挠头，有些憨憨地笑言道：“这事我早就想了，可取名字的事情还得你来想，对这样的事，你强我多多了。”

        袁瑛温颜一笑，目光含情，知道这是他难得的讨好之意，谁不晓得这人心思敏捷，决不在自己之下，便是自己的两个哥哥——袁术，袁绍只怕也是不及。可他既然有这份心，却也收下。当下思索一会便道：“那就叫‘连纵骑’吧。”

        皇甫坚寿怔了怔，一拊手道：“好，就叫连纵骑！”，然后却一低头：“那么，明日我就走了，只可惜，没法给你好好过生日了。”

        袁瑛一抬眼，盯着他的双眸，心中只觉一股热气涌了上来，就算是在这深夜的寒意中，也觉得那么的热。

        想不到，他还记得这些……

        原本袁瑛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以为他已忘了呢，毕竟他忙于军民两务，戎马倥偬，整个城池的重任都压在他的身上，就是忘了这等小事，也是可以原谅的吧？但袁瑛心中直到刚才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遗撼，那是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个人没有在这个时刻陪伴自己，没有在这个时刻留恋。

        但他，居然记得！……

        袁瑛侧目去看那夜下之水，为的是不让他看见她眼中的软弱，可那水里鳞鳞的光映着他的身影，总觉得自己的眼也是那么的清泓如水。

        不能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因为她明白一旦女人软弱了，那么她将会在与他的纠缠中永远永远的处于下风，日后只怕也再也不能像现在这个牢牢的抓住他的心了。所以，袁瑛没有接那个话头，反而是正经的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马去呢？”

        皇甫坚寿也收回遐思，皱了下眉：“我带多了，居延城只怕也不安稳，毕竟还有好些杂务要做，这里的人心不可动摇，所以我就带二十个人吧。不过，这二十人，需要懂得通译、辨风、医马，这些都缺不得。”

        单身孤剑，独仗使节，二十护骑，就打算游说完毕塞外十五城？袁瑛一愕，她完全可以想象那里面会有多大的危险，要知，好多城国里，是驻有羌胡之使的，且都是真正的战场之士。但即便正如皇甫坚寿所说的那样，这居延城实在也是多抽不出更多的人来了，可袁瑛还是就随从之事跟皇甫坚寿争执了好久，毕竟，留在谁身边的人多一些也就更安稳一些。但无论她如何筹谋计算，想尽量给皇甫坚寿多腾出些人手，到后来，皇甫坚寿却只是不开口了。

        半晌，皇甫坚寿忽笑道：“袁瑛，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袁瑛一愣，皇甫坚寿总是这样，对她从不惯争口，顶多不理。有时她想起这点倒有些恨恨的，像是平白担了被他承让的虚名。

        却见皇甫坚寿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袁瑛，笑道：“这玉坠虽然不是名贵之物，可在我身上已然是最好的东西了，希望你能够收下，就当做生日礼物了。”

        袁瑛轻轻接过，玉坠轻巧温润，在这寒天里映出别样的温柔来，把她的心都捂得暖暖的。想她出行塞外，以一娇养女儿之身在这关外风尘疲倦，虽说有一部份是为了家门之兴衰，可如果仅为家门，其实也大可不必如此的，只需派一贤才即可，但她袁家才女却来到这样的地方舍生忘死，说穿了这其中还是有着与他分不开的联系，那是一片情，一片义，但此时只觉就是陪他把命葬在这里，也值了。

        “喜欢吗？”

        皇甫坚寿见袁瑛很是喜欢的样子，心中却是一愧。这玉坠说起来还是别人赠送给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贵重之物。可他临时想起袁瑛的生辰，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像样东西，倒是那黑衣女子送的玉坠颇为轻巧，适合送礼。

        袁瑛内心自然欢喜，可却不愿他看出，假意不喜，从旁偷偷拿了块大小适中的石子，然后怪道：“这么件小物件，也就你拿得出手。”言毕，只见袁瑛扬手一挥，那湖面上已经多出入水脆响。

        皇甫坚寿大急，也不等说话，便纵身一跃跳入水中，要趁着那玉坠不曾伸入湖底之时将其捞起。

        袁瑛看着忽上忽下的皇甫坚寿，手里仍然握着那件玉坠，不免暗道一声“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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