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洞房花烛夜
“新妇子，妆完否，快出来…”
“新妇子，妆完否，快出来…”
他们这几人洪亮的嗓门震得王府门上悬挂的那红灯笼，都摇摇晃晃的。
可是王府大门仍旧紧闭，从里面还能听到十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回应的声音。
“没画完，没画完，画完也不给你们看。”
“这么简简单单就想把我们小影姐给接走，门儿也没有…”
……
按理说迎亲接新娘子，的确要念催妆诗，以及等待新娘子亲友的‘剥削’。
可是就算要念催妆诗，也该在李若影闺楼下念啊，现在可倒好，连大门都还没进去呢。
为什么呢，原来正在门后叽叽喳喳的这群小娘子，正是之前跟着李若影在长安‘横行霸道’的娘子军。
自从李若影结识沈默以后，就很少再带着她们这些小娘子一起出去玩耍（兴风作浪）了，而今沈默前来迎亲，那肯定是要好好为难一下他了。
沈默骑在马上都看得着急，什么情况，怎么不按剧本演呀，我现在不是应该在王府里面吗，处嗣，师赞，你们几个给点儿力呀。
程处嗣和牛师赞，秦怀玉等人又继续高声催促起来，可是喊了半天这大门仍旧没动静。
就在几人准备强行推开这大门时，里面的小娘子们也商量好了对策。
这种事情，简单阻拦一下还行，总不能真将沈默拒之门外吧，但是想要娶走她们的小影姐，也没那么容易。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由一个身穿粉色裙袍的小娘子朝外喊道。
“沈骑尉，要想进来也可，但是奴家素来听闻沈骑尉大有文采，不知能否赋诗一首，如果满意了，这大门自然会为你打开。”
听到这小娘子的声音，程处嗣与牛师赞他们仿佛也猜到了里面的用意，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向沈默。
兄弟，哥哥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沈默亦知此事，早在定亲宴后，他就打听过在唐朝结婚，迎亲时需要经过那些环节。
催妆诗嘛，早有准备，这还难不到他，朝程处嗣他们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眼神，然后握紧缰绳，驾马来到门前高声诵道。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渾装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敢问诸位小娘子，此诗可否。”
沈默这诗刚念完，程处嗣他们就跟着一起吆喝，在门后阻挡的这些小娘子们对视了一下，又低声重念了几遍那首诗，发现还真是没得挑。
只好满怀不情愿的表情打开了大门，看着沈默他们一拥而进的样子，个个面露狠色，哼，真当小姑奶奶拿你们没招儿了不是。
还没等沈默来到李若影梳妆楼前呢。
刚走进后院，就又被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娘子给挡住了去路，进院也需进院诗，想催妆，可没那么容易。
还好沈默准备充足，提前背了好几首，就是怕担心遇到这种情况露怯，见这几个小娘子不诵诗就不准过的样子，沈默只好翻身下马，走到跟前继续颂道。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
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见沈默又诵出一首催妆诗，这十几个小娘子气的小脸儿红扑扑的，让开道路后又奔向后宅的方向。
原本沈默看着她们让开道路的样子还深感欣慰，可是一瞅她们跑的那方向，大叫不好，她们这是要在下个路口继续阻拦呀。
连忙挥手示意身后的程处嗣等人跟上，匆匆忙忙的朝前追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来到后院时，正好看到那十几名小娘子齐齐站在那里。
把通往后宅的石头小道给堵的死死的，这是迎亲，又不是打仗，总不能从旁边的草丛中翻过去吧，那成何体统。
看着这十几个小娘子昂首挺胸的模样，沈默只好再拿出一首存货颂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念完此诗后，在她们几个愣神的功夫里，沈默赶紧跑了过去，哎呀呀，这一个个的可真是小祖宗，自己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这么几首诗。
这还没到小影楼下呢就快用完了，再被她们拦下，到时恐怕可就真得自己现编了。
沈默跑过去后，程处嗣他们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等到这一大群迎亲队伍都跑过去后，这几个小娘子才面色焦急的向那个粉衣小娘子说道。
“尉迟蓉，你怎么停在这儿了，咱们不去拦他们了吗，就这么让他把小影姐给接走怎么行。”
那粉衣小娘子看着其余几名小娘子，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嘿嘿一笑，然后红唇轻吐出一句话。
“嘿嘿，亢丽妹妹，放心，姐姐早有安排，他们进不去。”
说完后，漫步轻佻的朝前走去，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沈默他们在那愁眉不展的样子。
原来在沈默面前还站着另外几个小娘子，正手拉手拦在他们面前。
沈默一往前走，这几个小娘子就齐齐往前凑，让沈默也不好再往前走。
尉迟蓉漫步走上前，瞅着沈默和程处嗣他们嘿嘿一笑。
“沈骑尉，别急，小影姐就在后边楼里呢，你先再赋诗一首再说。”
唉，看着尉迟蓉和其余几名小娘子逗弄的眼神，沈默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自己都跑这么快了，没想到还是被她们堵了个正着。
没办法，只好继续颂道。
“天上琼花不避秋，今宵织女嫁牵牛。
万人惟待乘鸾出，乞巧齐登明月楼。”
此诗一出，尉迟蓉等人眼中尽皆闪过惊讶之色。
在她们看来，沈默已经连续作出三首足以千古留名的好诗了，再加上沈默那匆忙的模样，还以为他黔驴技穷了呢。
这次追过来，本想是看看沈默做不出诗的糗样，再打趣一番，没想到沈默竟然又作出一首诗。
这让她们几个目瞪口呆，看向沈默的眼神也充满了火光。
唐朝之初，虽然有着尚武之风，但是对于诗词歌赋也有着非同凡响的追求，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唐诗流传下来了。
沈默连续作出这么多优秀的诗词，再加上之前流传在长安关于沈默和李若影之间的趣闻，这么优秀一个好儿郎怎能不引起她们的注意。
可惜呀，名草已有主，在她们炽热的眼神中，沈默也终于来到了李若影闺房楼下。
而李若影呢，现在正在房中静坐等待，心里早就激动的不得了了，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结婚这件事儿，堪称是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又怎能不激动。
再说红梅还时不时的将在外边，打探来关于沈默的进程汇报给李若影听，那四首催妆诗自然也就传到了李若影耳中。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俏脸上的羞涩都快要盖过那腮红的深度了。
听到沈默已经来到自己楼下时，李若影本想直接下楼。
可是又一想，方才那几个小丫头都对他出题了，自己如果这么简单就下楼，岂不是显得太着急了。
昂起小头，吩咐红梅去窗口喊话。
红梅听罢李若影的吩咐后，撩起裙摆走到窗前，对站在楼下的沈默等人喊道。
“沈少爷，我家小姐说了，虽然您之前已经作出了好几首诗，但是现在才到楼下，还得再作一首以表诚意，不然，小姐的妆容恐怕还得再修饰一会儿哦！”
听完红梅的话，沈默额头留下一丝冷汗，心中也放下了一块石头，还好，还好，多亏她说的不是三首五首。
单独一首的话，自己的存货还勉强够，再多恐怕就做不到了。
撩起自己袍裾，在楼下这片空地上踱步片刻，装作一副思索的样子，走了十几步后，仰头看向站在窗口的红梅颂道。
“严妆应在绣闺中，似斗春芳拆晓风。
试问夭桃临碧沼，何如艳质对青铜。”
此诗念完后，跟随在沈默后边的众人尽皆瞪目结舌，方才沈默念出的前几首已经让他们佩服不已了，没想到江郎尚未才尽，到了此处竟然还能赋诗一首。
并且这首诗还很应景的告诉楼上佳人，你的容貌犹如春风拂面，桃花盛开般美丽，又何必再对着铜镜添妆呢，还是快些下楼吧！
红梅将此诗一字未差的复述给了李若影，其实以沈默刚才的声音，李若影早就听清楚了，可是再从旁人口中听到，李若影脸上的娇羞更甚。
既然新郎已经表达出自己来意，作为新娘的李若影也不好再拖延时间，可是她总不能自己开口说要下楼吧，女孩子要矜持。
还好，红梅很有眼力见，看出了李若影的心思，上前低声劝告了几句后，便在李若影身后为她扯着裙摆走下了闺楼。
沈默在楼下一直看着闺楼的方向，当看到李若影那被包裹在淡绿菏纹礼服中的身躯时，心跳都加快了许多。
接到了新妇子，自然是该要返程了，这返程的路程就要快上许多，至少没有那些小娘子阻拦，也不用再作诗了不是。
喜乐重新奏起，沈默又重新上马，在迎亲队伍前带头，还是原班人马。
不过后边则是多出了乘坐着李若影的轿子和李府的亲眷，那十几个小娘子自然也少不了。
吹奏喜乐的乐队在队伍两侧，一路吹吹打打，直奔沈家的方向。
行进路途中，那十几名小娘子又带着几名少妇人拦在队伍前，让沈默拿出买路钱，不然就不给过。
沈默这会儿激动的无以复加，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金钗银锭交了出去才得以通过。
没过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沈府门口，围观的百姓们也是越来越多，这时才到了重点。
下婿，按照礼法，现在该由新娘子家中所有的女性宾客拿棍子轻敲前来迎亲的新郎等人。
程处嗣他们也跑不了，个个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看着其余女性来宾手中那不知从那里掏出来的棍子瑟瑟发抖。
沈默是今日主角，她们轻打几下，托付几句也就罢了，可程处嗣，牛师赞，尉迟宝琪他们几个就不一样了…
“蓉儿，你手中那木棒是从那来的，某可是你亲哥哥，下手莫要太狠，看着薛平没，你去打他。”
俗话说得好，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在看到尉迟蓉手中那个木棒时，尉迟宝琪就想祸水东引，顺便指了指站在自己后边的薛平。
可是今日前来的小娘子中，可不仅是只有他妹妹，薛平的妹妹薛亢丽也在其中，手中那木棒不比尉迟蓉手里的细多少。
一见尉迟宝琪这般厚颜无耻的景象，薛平也来了气，对自己妹妹说道要打就打尉迟宝琪。
唉，头一次见到这种令人纠结的情况，尉迟蓉跟薛亢丽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拿起手中的木棒不约而同的打向自己哥哥。
这么丢人的兄长，就是欠揍。
乒铃乓啷的，等到下婿环节结束时，除了程处嗣和柴令武两人还好点，其余人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
这些小姑奶奶惹不起呀，当然，备受妹妹‘疼爱’的，自然还是尉迟宝琪和薛平两人。
言归正传，下婿环节后，只见从沈家小门外走出许许多多家丁仆役，除了沈大富和苏珍珍二人外，其余人等尽皆在此。
来到李若影轿前施礼喊道。
“小的（老奴，奴婢）见过少君。”
（唐时对于当家夫人的称呼为少君，再往下则是细君。）
喊完后则是退到轿后等待。
此时沈家的仆役已将喜事应有之物都安排妥当，在旁边喜娘的吆喝声中，有人撩开轿帘，沈默伸出手将李若影牵了出来。
李若影一手被沈默牵着，虽然走下了马车，但另一手持的却扇仍旧挡在面前。
两人一同走进沈府大门，门后有一火盆，两人齐齐迈过，喻示去除身上晦气。
随后又跨过一具马鞍，同跨马鞍喻示可保两人一生平安。
马鞍后则是一个盛满白米的袋子，同跨米袋喻示新郎新娘日后生活丰衣足食。
当然了，以他们两人的家世身家，自然不会少了吃食，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寓意而已。
跨过米袋后，沈默松开紧紧牵着李若影的手，从旁边仆役托的木盘中取下一把缠绕红带的良弓。
除此之外，那木盘中还盛放着三支箭失，当然了，箭头早已换成了红木头，上面还缠绕着两根赤色丝带。
见沈默已经拿起良弓，跟随在旁的喜娘尖声唱呵道。
“一箭射天，天赐良缘。
二箭射地，地配一双。
三箭射洞房…”
随着喜娘的吆喝声，沈默也不断的将那三支箭失给射了出去。
虽说是二箭射地，但这箭失仍旧是射向空中的，至于第三箭嘛，喜娘刚喊完，就惹得旁边的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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