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以卵击石（二）
人间是非其实争的就是那相差的五十步，就是单项比较下的甲比乙好一点而已。是非不是绝对的对立，而是相对的谁比谁好一点。
这是曾经让唐一笑感触很深的一句话。
世家不是绝对的丑陋，而寒门也不是绝对的高尚，只不过在现在这样的形势下，寒门要比世家合适那么一点而已，所以是寒门而不是世家，也只是仅此而已。
其实到目前为止，远远没有到可以和世家为敌的时候，甚至唐门和世家之间的合作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而同时，世家在宗派之中，又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和比重，实在是不该刀剑相向的对象。
但是，李涉做了，因为他只有意气，没有脑子。
而唐一笑则是将世家当成了下一步将要算计的对象，因为她有脑子，但她赶时间。
所以，这两个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选择了这条以卵击石的道路。
……
十日后，长安城外，箪壶提浆，迎贺镇北侯大军凯旋，一时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丰城军依旧留在丰城镇守，不可轻动，而唐一笑则是只带了近卫军的二百人马，一路赶回了京城，轻骑入京。
“镇北侯凯旋了！”
“快看！那是唐侯！”
“这是我大唐的女武侯！壮哉我大唐！”
皇城军派出来维持秩序的士兵也有些无奈，唐侯原本这场战役就打得无比漂亮，面对面交战，损失却极其之少，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原本之前大唐就有无数女子把这位当成是偶像，现在一场大战之后，这位的名声简直就是再创一个新高。
就连他们这些皇城军里的小兵都忍不住往城门的方向看几眼，想看看这位女武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倾城倾国，还是青面獠牙，不得不说，经过唐一笑粉丝会的传播，唐一笑这个名字被传得已经神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唐门自己的功劳。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唐报这么一个神器在，当然不能浪费。
而就在唐一笑凯旋的第一次早朝，名义上耽于美色，实际上则是沉迷炼丹的皇帝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而有监国之名的太子地位则显得有些许的尴尬，除此之外，已经很久没有来上早朝的李林甫也终于露面，这让很多人心里都是浮想联翩。
而如果说李隆基和李林甫出现在这里，还能够用给面子这样一个解释来形容的话，那么有几个人的出现，就显得格外的不寻常了。
不少人都嗅到了大战将至的味道。
“好啊，不愧是朕钦命的镇北侯，果然是不同凡响！一出面，就灭了突厥人的威风，很是长了我大唐军中的士气啊，唐侯功不可没！”
早朝时，先是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然后就好像非常顺利地到了可以论功行赏的环节，而李隆基一直表现得好像心情很是不错，面上也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很多人都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李隆基真的炼成了什么灵丹妙药？
但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他们的关注点就显然没有放在了这上面。
“陛下，臣有话要说。”
就在群臣附和皇帝的称赞以及笑声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对于这个声音，没有人感到惊讶，他们心里想的却是——
终于来了。
李隆基看向来人，面色未变，只是眼神中迅速划过了一抹阴沉。
“原来是王爱卿，不知道爱卿有何要说啊？朕记得王爱卿可是太常寺卿，莫非王爱卿也认为唐卿功劳甚之，想要提议祭天告祖吗？”
这时，李白的声音在唐一笑的耳边传了过来。
“太常卿王玙，是五姓七望里王家的人，也和李亨关系匪浅。”
李白平日里总好像是除了诗和酒之外，旁的一概不认，但事实上，就凭他对朝廷大小官员的调查和认知，就足以见得，他并不是个不思朝政之辈。
他有抱负，他只是无力回天。
“陛下，臣以为，唐侯此战，看似扬我国威，实则是劳民伤财，有过无功，恳请陛下降罪。”
王玙此言一出，李隆基面上的怒意便已经要遮掩不住了。
而唐一笑在听见李白道破此人身份之后，也已经猜到了现在这样的场面，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在哪里做文章，但也已经想到，对方既然是五姓七望里王家的人，自然是不会怕她，虽然太常卿并不算什么是实权官员，常常会被众人遗忘，但是有世家撑腰的他也是不会惧怕唐一笑的。
王玙的发言，昭示着世家开始对唐一笑发难了。
“王卿慎言！”
李隆基看似随意，实则已经是怒火中烧地点了王玙一句。
作为皇帝，尤其是像李隆基这样自认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心中都会有一份开疆拓土的野心和抱负，现在唐一笑是他的臣子，他的臣子立下这样的功劳，他这个皇帝也可以被史书称赞为雄才大略，任人唯贤，所以，李隆基正打算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给弄得声势更加浩大一些，就听到了王玙在跟他唱反调，此时李隆基并不是在替唐一笑在抱不平，而是在为自己发声。
“陛下，臣虽然是一介文臣，却也知晓据城而战的道理，但是唐侯却将丰城军带出了城外，和敌军硬碰硬地交战，这且非是弃我大唐将士于不顾？二则，在此战之前，唐侯便私动边军，清剿马贼，并未奏请兵部，更并未知会朝廷，此举，分明有拥兵自重之嫌，这岂非是弃朝廷法度于不顾？三则，剑南一介小县，竟敢发声，况且还是动摇祖制的惊天之语，陛下，唐侯分明和那李涉私交过往甚密，因此臣大胆推断，此言并非是李涉一人之言，而是由唐侯捉刀！”
“陛下，唐侯之罪，实难轻恕！”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唐一笑转过身，看着这些从队伍中站出来抨击她的大臣们，心中却是一阵冷笑，放在身侧、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
这就是世家的力量，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都仿佛在嘲笑着她的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可她却偏不信邪。
就算是世家，就算是以卵击石，也未必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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