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任家灭门
山南道，大巴山脉以西，壁州
大巴山脉以西的山南道地形复杂，水系众多，因此州郡不像大巴山以西的山南道一样切割得大刀阔斧，而是划分得十分细致，壁州差不多只有唐州1/3左右大小，西接集州、巴州，北邻洋州，东南接通州，西部有诺水流经，是北上南下的重要交通手段，而其北、其中、其南都有巴水河流经，水量丰沛，流域面积广，同时也是当地人赖以生存的重要自然条件。
而正是因为此地如此发达的水系，所以唐一笑三人才能一路乘舟西行，虽然因为逆流而上，所以不似东出那般日行千里，但也避开了无数山岭关隘，因此也算脚程惊人，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在云焕离开壁州之前截住他，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云焕竟然在壁州大行绝户计。
壁州任家上下三十一口，无一活口。
因为是奉旨办案，三人一到壁州，立马找来了当地的刺史，询问事情的情况。
“太好了，你们大理寺的人来了，正好本官就不用再发愁这奏报可怎么写了。三十一口人，这可是大案啊，而且这任家虽然人丁稀薄，但却有两个绝顶高手，九个一流高手，但都是被人一剑封喉，这、这这这，杀人的不得是个宗师高手？这样的人，像我这种小官儿可惹不得啊，你们大理寺可赶快把这个人抓住带走吧！”
壁州刺史姓尚，叫尚不去，是通州石鼓人，今年已经六十有七，头发胡子都是刷白一片。这老头儿在壁州任上也已经呆了有快二十年了，底下、顶上的人不知道换了有多少，可是这老头却依旧岿然不动，真可谓是铁打的刺史流水的兵。原本唐一笑还很好奇，这老头儿到底是能力过硬却得罪了上头的人不让升，还是没什么本事却有关系所以不让降，结果现在一看，得，顿时就明白了。这位，既不是完全没有能力，也不是能力有多超群，他最大的本事，应该就是明哲保身了。
虽然抓云焕是唐一笑和章仇兼琼的任务，可按道理来说，尚不去身为当地的地方官员，理应配合他们抓人，可他却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摆明了是要让大理寺全权负责到底了，说白了，就是可算找着人来顶包了。
三十一条人命的大案，到底是地方官员的失职，还是大理寺的拖延无能，其实就好像是用一把刀来切一块蛋糕一样，不过就是你多我少，你少我多的问题，这样的责任分配，其实并没有一个划分和归责的标准，不过就是看上面的人和御史偏袒那一边罢了。
虽然不想被骂的话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合力抓住云焕，把差事办好，这样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分蛋糕，而不是分雷。
不过现在，云焕既然已经出了壁州，唐一笑也并不打算再和这位壁州刺史纠结分责的问题，死了的是三十一条人命，她没有那份儿闲工夫去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根本就不清楚云焕为什么要灭任家满门，所以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继续，人命关天四个字不是说来玩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灭任家满门吗？”
“在你们来之前，本官根本就不曾听说过云焕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任家平时确实嚣张跋扈了一点，但也没有到要被人灭门的地步啊……不过，你们要真想知道任家的事，可以去问问府门对面那个开茶摊的老陈头，他今年好像已经有八十多岁了，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壁州，最喜欢的就是讲以前的故事给娃娃们听，你们可以去找他打听打听，兴许他能知道。”
前头已经说过，尚不去既然能当这么多年的壁州刺史，自然不会是一点能力都没有的，看看，这种既不担责任，还能送顺水人情的话说得多么的溜。
不管尚不去的能力怎样，唐一笑点点头，于是出了府门之后，他们就去对面的茶摊去找那个爱说故事的老陈头去了。
不消去问，一眼看过去，茶摊原本就没几个人，里头就有这么一个头发也白，胡子也白，弯腰驼背，腿脚还不利索的老头儿，他定然就是尚不去说的老陈头了。
三人找了张空桌子坐好后，要了壶茶，然后方行之一派熟门熟路的样子，在老陈头给他们上茶的时候，拉过人来打听问话。
“你们说的是那个特别惨的任家？”
幸好这位茶摊老陈虽然岁数大了，但耳不背，眼不花，口齿也算清楚，可是让唐一笑长出了口气。她到现在还都记着，之前在“大魁客栈”的时候，那个口音极重的伙计，万一老陈要是也和他一样，那今天简直没有活路了。
“对对对，陈老伯，就是那个任家。”
茶摊老陈因为是被方行之拉过来的，所以正好坐在方行之旁边，章仇兼琼坐在侧面的长凳上，而唐一笑因为想避开刺眼的阳光，所以坐在了方行之和老陈的正对面。
一听方行之的话，茶摊老陈就露出了几分畏缩的表情，声音瞬间压低了不少，“现在任家出事了，城里各种传言到处都是，但是既然你们找到我老陈问，那我老陈就跟你们说，那来报仇的恐怕不是人，而是鬼！”
三个人看着一脸“我告诉你们个大秘密”的老陈，都不免嘴角抽搐，开始怀疑尚不去是不是故意坑他们，说好的老故事呢，怎么现在还变成鬼故事了？但是来都来了，别管是老故事还是鬼故事，总得把故事听完，于是三个人只好作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不得不说，三个人的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茶摊老陈显然对三个人的表情十分满意，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我听说啊，其实任家原本不应该姓任，而是应该姓汤，就是茶汤的汤。”
“姓汤？”
没听说过一个家族发展发展着，还要连姓也改了，正所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话绝对是有根据的，以古人对姓氏和名字的执念，如果不是极特殊的情况的话，是绝不可能会更名改姓的，尤其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竟然集体改姓，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难不成他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才会隐姓埋名？
“嘿嘿。”缺了好几颗牙的老陈说话还好，可一笑就直漏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谢谢”呢。
“那差不多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壁州没有任家这一家人，他们家是举家从外地搬来的，神秘得很，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是听口音，都说像是武陵人。后来，才有风声传出来，说他们是什么隐居避世的武陵人之后，姓什么的都有，为首的几人，据说都是姓汤，但因为娶了任员外的女儿，还是入赘的，所以干脆全家就都改姓了任。”
茶摊老陈这故事讲得，把三个人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满脑子都是那句“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这任家的身世也太玄乎了吧，还真是当年桃花源人不成？莫名其妙地从桃花源里出来了，然后又从武陵千里迢迢地来了壁州，还入赘成了人家的倒插门女婿，这图的是个啥？莫不是当时囊中羞涩？
“那为什么又说任家被鬼灭的门呢？这只鬼到底想杀的是姓汤的还是姓任的呢？”
唐一笑一针见血地切入了重点，她想要知道的是，云焕这只鬼到底要灭的是谁的门。
“老陈我话还没说完呢。当年汤家入赘任家之后，原来任家的人竟然都慢慢慢慢地病死了，现在任家的宅子里住着的几乎全部都是当年姓汤的那些人了。”老陈一脸神秘的样子，“你们说，这里头能没有点什么猫腻？只不过毕竟人家是入赘的正牌女婿，而且手段骇人，所以一直也没有人敢打听。可现在时隔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那些事了，可所有这些姓冯的人却都死了……如果不是厉鬼归来报仇，还有别人会这么做吗？这分明就是以牙还牙的报仇啊。”
几人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唐一笑负责给钱，方行之负责打听任家的地方，章仇兼琼则是去解决尾巴了。
一进城就直奔州府，还是刺史亲自接待，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耳目，而在唐门的人说明后，现在还偷偷跟在众人后面的，可就不是朋友了。
“一个都没有？”
章仇兼琼点头。
唐一笑摸了摸下巴，“这下倒有意思了。轮回法王众那帮人没来，藏龙山庄的藏龙卫也没来，其他江湖势力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虾米……云焕这是成了弃子了吗？”
“除了云焕，抓住的那些人都是不知情的，这些人里面最多也只是见过云焕……而且云焕的武功这么高，能灭任家满门，怎么还会需要那些人来看家护院，这不是扩大目标吗？”
章仇兼琼现在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案情的错综复杂让他很是头疼。看似现在一切的证据和矛头都指向了云焕，但实则疑点重重。
第一，云焕为什么要窃题去卖？如果他和现在的任家有仇的话，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来报仇，没有必要要卖考题。
第二，以他可以把绝顶高手都一剑封喉的能力来说，他完全可以早就来报仇，然而他一直等到了现在，这是为什么？
第三，如果云焕背后还有人在，那么他是谁？是和窃题一事的利益相关者，还是真正和任家、或者说和汤家有仇的人，而云焕只是他雇来的杀手？
第四，云焕接下来要去哪里，是从此消失，还是另有任务？是还有仇人要杀，还是要向什么人去复命？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还是许多未解开的谜团，或许去任家、也就是那个横尸三十一具的地方，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走吧，先去任家，然后再从长计议。我的人还在跟着云焕，只不过他没有在意而已，既然他不在意，而且脚程也不算快，咱们就可以在查过任家之后再追过去。”
方行之和章仇兼琼点头以示同意，“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三人便去了从前也算小富、现在完全一片死寂的任家。在路上，听见周围人叫卖的声音，唐一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壁州口音。
当初，她是因为魏芹的口音才将其识破，可现在来了壁州才惊悚地发现，魏芹的口音竟然没有问题，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果魏芹的口音是壁州口音的话，那夏溪碧的口音就一定不是壁州口音，所以，他说的壁州人的身世就一定是假的……于是对唐一笑来说，她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疑问，夏溪碧如果不是他所说的壁州商人，那他是谁？
绝顶高手里面也分三六九等，夏溪碧的功夫绝对很高，他绝顶高手的实力很正，而且不是一般的正，可他的身份却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唐一笑还在想着，三人就已经来到了任家的大门口，门上面还贴着封条。
翻墙而入，小菜一碟。毕竟撕封条容易粘一手的浆糊，那实在太不值当了，好不容易会点武功，总要显出会武功的优势啊。
任家不算太大，没有超过普通百姓宅邸的标准，章仇兼琼和方行之两个人没有发现，但唐一笑却看得明白。
“没想到，这任家还挺内秀的啊。”唐一笑放下了一只颈很长、身秀气的瓶子，“就冲这只瓶子，就可以断定，云焕绝对不是为了钱，也已经间接确认，他卖考题绝对不是为了钱。”
“这瓶子很值钱？”
唐一笑想了想，“一般值钱，也就差不多三四千两银子吧，还没有它旁边的这只珊瑚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值钱。”
当章仇兼琼和方行之算出那只血色的珊瑚到底值多少钱的时候，都是瞬间一头栽倒在地。
“就这么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东西，竟然值两三万两银子？！”
方行之一脸的不可置信。
相比之下，章仇兼琼倒还好些，起码他也见过不少值钱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值钱，而且也不怎么识货，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穷光蛋啊。
唐一笑好心提醒，“想想你的簪子。”
方行之咂咂嘴，“这任家不就是普通百姓家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贝？！而且还摆在明面上，也不怕贼偷！”
唐一笑捂脸，“大哥，你现在是在人家书房的密室里，不是摆在明面上啊！”
唐一笑简直欲哭无泪，不过方行之的前半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任家既然能招致这么大的祸患，有这么多钱也不稀奇了……现在云焕的杀机只剩下两个了，你们说，他是仇杀，还是执行任务？”
方行之和章仇兼琼对视一眼，都道，“仇杀！”
唐一笑摸了摸下巴，“如果是仇杀的话，你们说云焕和汤家会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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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跟朋友聊天，她说现在压力太大，所以看小说是不甜不看，不宠不看，不爽不看……于是我默默地闭上了嘴，下一本我还是开一本忠犬文吧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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