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南山虎
“动作轻点。”
“是是是。”
冷无锋偷偷摸摸翻进和风院柴房，一跳进去就看见几个七八岁的孩童缩在角落休息。
“这？这和风院怎么对待弟子的？”张火吃惊道。
冷无锋没理他，掏出几只烧鸡塞给一个蓝袍小童。
“师兄。”厉九川轻轻喊了一声。
“吃！”冷无锋摆摆手道。
厉九川把鸡分给其他三个人。
小孩子大多没有什么毅力，原本鹤山院的弟子大多都入了和风院院籍，就剩厉九川和南焱，还有两个娃娃是自幼在鹤山院长大的，分别叫离稚和林一。
“再过两日，待我打到第二轮便来和风院叫阵，你们拿着这些符篆打晕护院，看见一个青袍子飘着走路的大哥哥就跟他走，知道了没？。”冷无锋叮嘱道。
几个娃娃边吃边使劲点头，等到他们几人吃完，冷无锋递给他们一叠符篆，将他们吃完的骨肉残渣收走，又坐着张火的纸鹤离开了。
“他们原本都是鹤山院的弟子吗？”张火犹豫着问。
“自然。”
“那您为什么不以刑殿身份直接带走他们呢？”
“哦？还可以这样？”
“刑殿的身份威力大着呢！可没人敢得罪，他们保证也不敢问。”
冷无锋点点头道：“不急这两天。”
第二日再次举办比试时，比试地点是在主峰半山腰的连亭台上，此时观战弟子不减反增，参战弟子缩水了一半还多。
越打下去，日后宗门中的支柱人物越会突显，只要不夭折这一百多人就是下一批名列前茅的筑基支柱。
而宗门三百殿中，有两百七十殿背后站着的真君都曾经是这些比试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到了此时，混水摸鱼的弟子都已经淘汰下去，今日虽然只需要打赢两个胜场，但是对手都强了一倍不止。
“鹤山院冷无锋对阵红袖院阮玲！”
对面是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弟子，刚上台就轻声道：“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冷无锋皱眉道：“何需我留情？你认输便是！”
女弟子笑容僵在脸上。
“噹！”钟声响起。
那女弟子突然化作一道虚影，周身上下通透地上无半点阴影留下，显然是提前做了功课知道冷无锋身法脉门的。
冷无锋提剑去刺，她反而自己冲过来，只闻得一阵香风透体，冷无锋眼前便失去了敌人踪迹。
“毒？”
他转身看着笑嘻嘻身影恢复原状的女弟子问道。
“是呢，冷师兄还是早点认输吧。”
冷无锋摇摇头，缓缓展开另一只攥拳的手，一片金闪闪中落着十来根纤细如毛的针。
女弟子笑容逐渐消失。
虽然不知道他那金手上练得是什么功夫，但是显然自己的细蕊针没有起到作用，就连刚刚的缠绵风也没有效果。
“好生阴毒。”
冷无锋说完扔了细针，转身就往台下走。
那女弟子一愣，一脸惊讶地问道：“你要认输？”
话刚说完，她却看见了一旁裁判执事同情的眼神。
“你动作太慢了，不及我的剑。”冷无锋淡淡补了一句。
女弟子这次愕然发现自己胸口竟然裂开一道血痕，她抬手去捂也无济于事，血痕越来越大血液喷薄而出很快她便颓然倒地。
于是众弟子眼前上演了生动地一幕不要在剑修面前秀速度，就是身法再好也不行。
然而冷无锋还没坐下，又徒生了事端。
“且慢！”
天边一个火焰纹道袍留着三缕长髯的道人踏云而来。
“青火长老有何贵干？”坐镇的刑殿长老宗南问道。
“前些日子我地火山遭了贼！有人窃取我炼好的上等法器，我…”
“那你去找贼人便是，来这引气比试干什么？”宗南毫不客气地打断。
青火真人噎了个半死，使劲捋了两把胡须才接着道：“我怀疑窃取我法器的贼人在此，故而向宗南真君请罪打扰片刻！”
“哦？那你怀疑是谁啊？”
“正是此子！”
青火真人瘦长的手指直指冷无锋。
“可有证据？”宗南捏起酒盅抿了一口。
“我藏室留下不少金煞残气，那贼人显然是借我法宝们练了一门金煞功法…”
“这冷无锋虽然最近是练了一门金煞功法，但是我乾元宗上下万人，最近练了的又不止他一人，你怎么就肯定是他？你问过天机长老了吗？”
第二次被打断的青火真人虽然很气，但是也知道宗南这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他只好压着性子继续解释道：“在下问过天机长老了，可是长老说有人为那贼人遮掩天机，但我听说此子前段时间一直打听我地火山所在…”
“打听你地火山就是要偷你东西？我还打听仙界何在呢，难道我就能窃取仙界至宝了吗？”
青火真人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在宗南一本正经的脸上，吐死他！
他虽然也挂了个长老名号，那不过是因为他曾有次炼器帮了宗内一个太上长老的忙，实际上他就算上炼器也是个名不副实的长老。
加上修为底下经常搅和宗内杂务，为众多长老们看不起，不过这宗南也是格外伤他的一个了。
冷无锋这时拱拱手道：“二位长老听我一言，我打听青火长老只是因听闻青火长老对我师鹤山子多有帮助，还赠我湛水剑胚，还想前去感谢长老。”
“奈何我鹤山院已无天桥外架，虽然打听到了长老所在，我也不会御风而行，所以才没有前去，没想到引起长老误会，实在不该，还请宗南长老责罚！”
这坏胚一阵声情并茂的说法让在场之人还都觉得合情合理，青火真人也一时有些半信半疑。
随即又想到剑胚的事，他脸上一黑觉得被这混小子误导了。
那剑胚本是云清鹤带回的一块陨石玄铁，天生自带剑形，是一块炼剑的绝世好材，云清鹤交给青火让他帮忙打制一个雏形，被他私藏起来转手给云霞殿的大弟子乾沣献宝了
后来云清鹤带着冷无锋回来正好想起这块剑胚问青火要，结果青火矢口否认，没想到云清鹤藏在山上没走，正好抓包青火把剑胚给乾沣，然后二人就打了起来。
最后乾沣叫了自家真君二打一都没抢回来不说，还喊了刑殿的执事帮忙，结果那执事私用雷鞭都没把剑胚抢到手，惊动了刑殿大长老宗正，宗南是宗正的儿子，对他们这些私下里的勾当清清楚楚，自然不会给青火好脸色。
青火真人想到这，心下当即就觉得冷无锋撒谎！
他冷着脸道：“虽然你如是说，但是本座觉得口说无凭，还请刑殿长老探查天机寻回真相！”
虽然宗南对他不爽，但是在就事论事方面几乎没有人比刑殿修士更加古板的了，无论人情与否，对他们来说，事实就是事实。所以青火才放心让宗南做主。
宗南点点头道：“那我查了。”
像是自言自语，也没给冷无锋青火二人反应的时间，他身边突兀浮现青山雾霭弟子门人种种虚像。
这是刑殿修士普遍探查真相所修炼的天机诀，只有极其精通者才会在发动时引起幻象。
宗南循着天机探查到了青火失窃的那段时间，冷无锋的确在此期间几次询问地火山情况位置。
当宗南看到冷无锋一天深夜刚爬起来时，突然眼前一阵红云升起遮挡了天机！
宗南冷哼一声加大力度震开红云，只见红云散开，一轮遮天昊阳徐徐升起挂在正中！
那昊阳无比硕大，其上喷吐的烈焰火浪都清晰可见，传来的阵阵威压令宗南灵魂深处都在战栗！
昊阳化神警告！
宗南猛地清醒过来，一阵冷汗如瀑，很快就被不知哪来的热力蒸腾干净，连身上法衣似乎都变脆了！
这，这有是化神大能为冷无锋遮掩天机！
如果是一般化神也就算了，这浑厚的底蕴、令人发指的威压绝对是宗内的大能人物！在整个罗浮都能排上号的化神大修！
莫非？莫非是……宗南一拍大腿，嘛的！这小子福缘也太深厚了吧？
青火冷不丁地看见宗南啪地拍了下大腿吓了一跳，又很快问道：“宗南长老？这天机如何呀？”
宗南回过神，瞥了他一眼。
“滚！”
“什么？”
“你这事跟冷无锋毫无联系，我让你快滚！”
“这！这不可能！”青火真人大叫起来。
这事一旦在宗南这边定了性，日后就再无可能翻案了！
宗南猛地起身，青火转身就跑，比瞬移还快上几分！
刑殿的雷鞭赫赫有名，宗南这种刑殿长老可是有动用权的，就算挨上几鞭子，他青火也没处讨理去，只好有多快跑多快了。
冷无锋看着这二人演戏似的一惊一乍的，一脸茫然。
宗南见望不到青火影子了这才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冷无锋。
“继续比试！”
接到命令的弟子们又纷纷动起来，虽然刚刚看了一出虎头蛇尾的戏，好歹也看见真人级别被吓得屁滚尿流，就是输了也不虚此行呀！
冷无锋这会才回过几分味儿来，隐隐猜到了某些真相。
就算刑殿修士再怎么不近人情，他们毕竟也是人，如果涉及到宗内日后的大变动，他们也会选择站队的。
随后一场比赛是和一个冷门殿宇的弟子对阵，还没打他就喊了认输，就是不知道是在怕冷无锋的背景还是在怕他六战五杀的战绩。
明日就是最后一场比试了，一锤定胜负，不知道会不会……
冷无锋突然弯起嘴角，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去说呢？
此时此刻，火云院里打坐的乾沣狠狠打了个喷嚏。
————
“师父，鹤山院冷无锋前来拜访。”
宗南放下酒盅道：“让他进来。”
冷无锋头次来刑殿长老院，里面气氛威严肃穆，雕画在栏柱上的异兽也是凶猛威武，大多都是黑色打底，看久了难免令人压抑。
“拜见宗南长老。”
“免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你有什么事？”
“长老果然干脆利落，无锋就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还请大长老安排明日我和乾沣一战！”
“安排？比试都是抽签安排的，与我何干？”
“谢长老成全。”
冷无锋反手摸出一只漆红木托盘，上面码着整整齐齐宛如小山般的灵韵珠子。
“宗南长老走的时候掉了灵珠，我捡来给您送回来了。”
“你小子还玩这套？在我刑殿里…咦？”
冷无锋眨眨眼睛道：“听说长老掉的是从地渊来的东西。”
“你这臭小子！”宗南失笑摇摇头，这些灵韵珠子虽然对他意义不大，但是在宗内算是硬通货，无论是留给自己中意的弟子还是交易买卖都价值不菲。
“行了，留下我的东西，你快滚！”
“是，在下告退。”
冷无锋送了礼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宗南反倒走来走去，然后大袖一挥收起那些灵韵珠子。
刑殿下狱渊院。
南山虎在静室刚行完一个周天收功，突然觉得面前一阵冷风刮过面前多了一堆东西。
还没等他看清这些，一阵熟悉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
“好好修炼，别给我丢人。”
南山虎呆呆地看着面前小山似的灵韵珠子，突然磕头拜倒大喊：“谢师父赏赐！”
空荡荡的室内突然传出一声冷哼，南山虎却笑起来，他知道是师父回应他了。
他刚把东西收起来，静室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华丽法衣，相貌和宗南有七成相似的引气弟子走了进来。
“南山虎，明天就是二轮最后一场比试了，我找人安排让我俩对阵，你不准赢听见没有？”
“宗齐，胜负是自己的事，你就算要我输也没用，第三轮叫阵你也打不了的。”南山虎劝道。
“要你管？狗奴才！让你输就输，我只要第二轮胜，才不去打第三轮，难不成你以为我们不对上你就能赢？还是说你想打第三轮？”
南山虎不吭声。
“你是不是找死！”宗齐见他不答应顿时大怒，一脚踢在南山虎胸口，南山虎晃了晃没倒。
他又补了两脚直到把他踩在脚下才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你以为你在祖父父亲面前卖乖就能取代我了吗？我才是宗家的儿子！我才是！”
一顿踢打，南山虎的面目很快就肿了起来。
宗齐临走之际还不忘了威胁他道：“南山虎，你要是敢赢你就死定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过了半晌南山虎才慢慢爬起来，然后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轻声道：“我这次不会再输了，就算死也不会再输了。”
他声音低沉地仿佛在和自己说话，又像是在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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