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
云清鹤这边筹谋准备，冷无锋则打坐修炼，说是回宗还得飞一个月，云清鹤让冷无锋好好修炼不必考虑其他。
然而他现在修炼已经到了瓶颈，只缺一个契机才能更上一层楼。
干脆没事就练剑，和扬眉剑再磨合一番。
冷无锋练完整套青虹剑诀，打坐冥想，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荒地里，扬眉剑还放在他双膝上，越见青面无表情地撑着下巴盯着他。
“这什么地方？”冷无锋愕然问道。
周遭是一片荒芜的野地，稀稀落落地长着几棵认不得的野草，灵气也异常地稀薄，渺无人烟。
“我也想知道…”越见青上下打量他几眼，确认这货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而是真的不知情。
“我在那水宫下棋玩得正开心，突然就被拉到这儿来，奇怪得很。”越见青想了想在怀里摸了一把，接着皱眉道：“我瓜子没了…”
冷无锋站起身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是幻境，或者是神念被拉到奇怪得地方了？”
越见青神情冷漠道：“别以为你偶尔脑子好使，我就会夸你。况且这可不是在幻境或是神念之体，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冷无锋听见血肉之躯一词顿时心道不妙，一个剑灵哪儿来的血肉！
他上下摸索一番，终于在差点摸不到的后背发现了一道伤口，于是转身怒视那个臭不要脸，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的剑灵。
“别瞪了，你就是瞪瞎了我也不会跟你道歉，此处方圆百丈内都是这般模样，快点起来看看别的地方，你身上储物法纹里可是空空如也啊……”
越见青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你的法纹还是在貔貅殿内做的那般大小，不是乾元宗的云真人给你做的那么大。”
冷无锋傻了眼，“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你出问题早在遇见云清鹤之前就出了，而你那期间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正是在地渊。”
越见青分析道：“还记得你遇见那个诡异的九柱法阵，把你传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吗？出来之后我就觉得灵心有所触动，还问过你。”
“哦，你是说那个时候……”冷无锋顿时想了起来，“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一人一剑一灵在荒芜的大地上慢慢行走，别说人影了，连飞禽爬虫都没有一只，一片死寂。
天色也是一片昏黄，看不见日月何方，冷无锋走累了，背靠在一块巨石后，揪地上怪模怪样的干草。
“若是我已筑基，能御剑飞行，一瞬千里，哪里用得着走，身上神行符也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拔那株干瘪的青草，这草又有韧劲又纤长，拔下来缠剑柄应该不错。
他手上发力一把扯下来，看见那草根上粘着黄绿色的粘液，顿时一阵恶心。
突然大地一阵摇晃，地上石子沙粒直跳，土地开始崩裂，冷无锋背后的巨石也开始动起来。
他翻身躲开石块，倒退着看见那岩石慢慢蠕动，变成了一条十丈长的岩石大蛇。
它昂起蛇首，一双橙黄色的竖瞳盯着冷无锋，墨色的蛇信浅浅吞吐着。
直到这时，冷无锋才发现这玩意长着带毛尾巴，尾巴尖一长撮黑绿色的毛发，跟自己手里刚揪的那草长一个样。
那大蛇眼珠滚动，竟然缓缓开口道：“修士？”
它眼睛挪到冷无锋手上，盯着自己尾巴毛说：“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冷无锋干笑两声：“那我还你？”
话音刚落，他手上干草便宛如活物般蠕动爬行，扭着身子一拱一拱地爬回大蛇尾巴上。
看见自己尾巴毛回来了，那大蛇似乎就打算继续沉眠，冷无锋急忙跳到它面前拦着。
“这位，这位道友，请问此处是何地，为什么一片荒芜？”
大蛇顿了顿往周围看了一圈道：“这是被遗弃的世界，之前倒也不是荒地，只是新的王诞生，它吸收了很多旧的生灵。你再走远一些，就能到达另一个王的领地，那里有很多活着的存在。”
“什么意思？”冷无锋一脸茫然。
“新的王……”那大蛇说着，突然低下头盯着他，眼瞳缩成一条竖线。
冷无锋背后一凉，汗毛倒立。
一条墨色蛇信突兀地舔了他一口，闪电般收回。
“…不是修士……原谅我的冒犯，劝奉您一句，不要在外面游荡，您还很弱小。”说完，大蛇立即开始往地下钻。
冷无锋还要阻拦，大蛇立即鳞片竖立，蛇首高昂，信子嘶然作响，目送冷无锋逃开后它才再次钻进地面，不见了踪迹。
“这都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石头也成精了。”冷无锋骂骂咧咧地走回来看着地上的大坑，也不知道通往何处。
犹豫片刻，他还是没有跟上去，大蛇是敌是友很难说。
“来。”
越见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心剑契的感知里，他在接近百丈外的地方停下了，想必是有什么发现。
一路狂奔过去，快要接近之时，隐隐可见一道墨绿的边际线，是一片林野。
越见青盘膝浮在空中，指尖缠绕着一根藤蔓。
“呼，终于看见有活物的地方了。”冷无锋喘了口气，看见树上有小动物窸窸窣窣地窜动。
越见青松开手上藤蔓，那青藤嗖地飞进树林不见了踪迹。
“那是什么？”冷无锋瞪大了眼睛。
“这里主人的门童。”越见青答道。
“你怎么说话也变得神叨叨的。”冷无锋嘟哝着，把遇见大蛇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如此…我觉得这里似乎万物有灵，有些奇怪。”越见青思索道。
“说的好像哪儿的地方不是万物有灵一样。”冷无锋踏脚就往林地里面走。
“且慢，主人家要出来了。”越见青在他身后喊道。
冷无锋脚下一顿，不是他愿意听越见青的话，而是有人忽然出现，面孔几乎贴到他脸上。
来人身材高大，腰间围着毛皮，皮肤上绘着虎纹刺青，相貌古奇，尤其是双眼格外特别。
他看着两个不速之客，眼瞳忽大忽小，一会儿又圆又亮，一会如同细线，待到稳定之时，其中好似闪过重重面孔，喜怒哀乐均是不同。
冷无锋后退两步，拱手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眼瞳逐渐变得圆圆大大，也显出几分和善可亲来。
“吾名吴天，天上开口。”
“阁下这话好大的口气…”冷无锋眨眨眼，“那容在下请教一番，此处是何地？”
吴天听见他这话微微扬起嘴角，也不做反驳，只是回答他道：“此界返古洪荒，是曰山海。”
“山海？”冷无锋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没听说过，“那此处可有修士？”
“修士？”吴天皱眉，“你是讲灵人？他们自称修士，偶有见得。”
“不过，我不喜欢他们。”吴天直言不讳道：“他们自以为天地所钟，排斥万灵，只想抢夺，视诸生为己有，后被万灵反扑渐渐就没了踪迹。”
他停了一下，神情奇怪地道：“我以为，你应该也不喜欢他们，只是为什么要做他们的打扮，这样不讨喜欢。”
“我不喜欢？为什么？”冷无锋心里的困惑多得像满溢的水，几乎要涌出来，恨不得抓耳挠腮。
“可能是因为你太小。这么孱弱就出来乱跑，不好好待在窝里。”吴天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啊？你说的我怎么都听不太明白呢？”冷无锋真的要忍不住抓头发了。
“没什么，你太年轻，不懂这些。既然来了我家就进来坐着聊吧。”吴天示意他跟随自己。
冷无锋犹豫一下，突然指着越见青问道：“你邀请我进去，那他呢？”
吴天的眼珠好似琥珀闪烁，他也很是疑惑地问：“你，是一个，为什么要把他单独分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拳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好像在教稚龄的孩童。
冷无锋只知道吴天看得见越见青，说明他修为肯定不差，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自己和越见青是一个，只不过此时需要考量的就是，到底要不要跟他进去呢？
吴天比划完，正等着他做决定，大概因为看他是小孩子，古铜色的脸上显得很是耐心。
冷无锋正要作答，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耳边有人高声呼喊他的名字…
“冷无锋！”
“冷无锋！！冷扬立！”
冷无锋听见最后一个词，一个哆嗦立马醒了过来，就看见云清鹤的脸在自己面前晃，不，是云清鹤扶着自己在晃。
“师父，师父！别晃了，再晃你把我摇晕了！”冷无锋扶着脑袋声音低哑道。
“无锋啊，你怎么回事，自从你上次打坐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也不敢轻易打扰你，可是这都回宗了，你还是没醒，我点了醒神香给你喂了丹药都没用，这就不得不把你喊醒了。”
云清鹤说完，冷无锋立马闻道一股刺鼻味道，从后脑勺到脊背就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我们已经到宗门了？”冷无锋愣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度过的时间很短。
“是为师发现你入定太深，干脆多出些灵石传送回来，这样稳妥。自打你入定起，刚好十日。”云清鹤掐指算道。
“如此…多谢师父。”冷无锋拱手拜道。
“嗯…只是…”云清鹤神色有些犹豫，随后又坚定下来，“…也罢，你好生修炼，切记十年内不可突破引气，加倍巩固修为。十年后宗门引气之比，你定要拿到名次啊！”
“…是。”冷无锋低头承应。
云清鹤叹了口气，让他安心修炼，又塞了一包丹药和一柄流光溢彩的小剑，给了一块玉佩让他拿着去宗门库藏挑选剑诀，然后方才离开。
冷无锋皱着眉毛，丹药都是辅助引气修炼的上等丹药，这光彩幻变的小剑也正适合他的身量体魄，再加上真人的贡献玉佩，云清鹤可谓是用心良苦。
如此倒是欠下因果。
冷无锋收起东西，看了看小剑上镌刻的湛水二字，将那小剑佩戴在腰际，起身悄悄离开。
也不知此处是何地，倒是云雾飘渺，环境清幽，只是没看见几个人影，直到一路走过重重院落，才在院门前看见一扫地老者。
冷无锋上前问道：“这位老先生，请问宗门库藏怎么走？”
老人一头白发梳在脑后，短须无眉，面目有些古板，他抬眼看道：“出门直下到那圆场上，找穿黄衣的执事。”
“多谢。”冷无锋走了两步又回身问道：“老先生，此处是何地？”
“抬头看。”老人这回头也懒得抬，只是扫地道。
冷无锋一抬头，只见院落上有一牌匾，上面书写着鹤山院三字。
冷无锋再度行礼这才离开。
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背影，手里捏了捏然后屈指一点，一道隐晦的光华顺着冷无锋离开的气息贴上去。
“嗯？”
越见青冷不丁的声音出现，冷无锋都习惯了。
“怎么？”
“那老头给你加持了一道隐藏修为的法纹，啧，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听起来像好事。”
冷无锋顺着山路走到头，发现下面竟是悬崖，而老人说的圆场正在山脚下，四通八达的路径都通过去，不少修士正从一座座山峰上飞落到那广场上。
而冷无锋要找的黄衣执事也显眼得很，就在那广场边缘坐着一排，修士们排队站在他们后面。
只是这山峰怕是有百丈之高，自己还没法御剑，怎么下去？
冷无锋拔出小剑湛水，在脚下岩石上扎了两下，进出有点涩，怕是会卡在山岩上。
他又唤出扬眉剑试了试，效果极佳。
于是一个看起十岁左右的孩童握紧一把锈斑黑剑插在山岩上，一跃而下，长剑轻而易举地破开岩石，划开一道长长的裂口。
冷无锋顺势而落，远处几个修士眼神讶异地看着他。
眼看还剩数十米，冷无锋一脚蹬在山壁上，侧身翻滚落地。
冷无锋拍了拍衣袖毫不在意其他修士们看热闹的眼神，往黄衣执事的方向奔去。
高崖之上，扫地的的老人出现在他跳下的地方，对着那裂口扫了扫，山岩顿时恢复原状。
“现在的小辈，都不爱惜自个家…”
冷无锋排队站在十来个修士之后等着，一旁几个修士窃窃私语。
“你知道么，云真人回来了。”
“哪个云真人？是不是前些日子被谪去地渊的那个？”
“对啊，就是他，堂堂金丹真人原先还帮衬宗内大小事务呢，一下就没了权势，可悲可叹啊。”
“话说他怎么回来的，不是说镇守不可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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