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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八十二章,麦天


  冬天去了,春天来了,春天去了,夏天又来了·····,天上的日月真的像妈妈织布的梭子,来来回回的在天幕上滑动着,地上的人们也都是那样“日月如梭”般地忙忙碌碌,繁衍生息。

  麦天来了,农村的人们早都在村子的旁边选择了一块平整的土地,人们习惯叫它“麦场”或“打麦场”,那是人们一年一度收小麦用的。苏家屯的“打麦场”就是小时候我们“跑操”上体育课用的那个“东场”。为了使小麦“颗粒归仓”,“小满”前的几天人们便紧张起来了,苏家屯的人们就会像“西山猴儿,不敢见人头儿”一样,一家家到集镇上买回割麦用的镰刀等家什,开始准备割麦子了。

  麦天的准备工作一是繁杂,二是一定要充分。那一时刻,人们集中在“东场”,把那块地上种的别的什么植物就根拔掉,然后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套上牲口和犁把那块儿地浅浅的犁一遍,再套上耙把表面的土坷垃耙成土末状。

  接着便是“屯场”。用牲口拉着一个石磙,那石磙都是青石做成的,直径在20~40公分不等,有一米多一点的长度,两端有安木套框的窠臼,有的窠臼里还镶嵌有铁制的封皮,为的是减少一些摩擦,让前面那拉石磙的牲口轻松一些。由于那些石磙用前用后都放在麦场里,后人产生了一个歇后语:“石磙点灯--------照常(场)”。

  可见那石磙早都和中国文化融合在一起了,又可见那石磙的历史是悠长的。

  让牲口拉着石磙在那块儿场地上转圈儿,叫“放磙”。那是很讲究方式方法的,从某一个位置开始,随着时间的延长,那石磙碾轧过的痕迹便一环套一环,上一圈儿的轧痕总是让下一圈儿的轧痕重叠两个部分。这样下来,当那石磙把整个“东场”轧上一遍以后,其实那个石磙就把整个场地碾轧了两遍,“屯场”的作用是把场地的内部碾轧瓷实。

  “屯场”以后便是“操场”。先在那平展的场地上均匀地洒上水,然后在洒了水的地面上撒上往年的麦糠,再套上牲口拉上石磙在那块儿场地上“放磙”。与“屯场”“放磙”不同的是,这一次“放磙”是在石磙的套框后面拴上一梱“干草”,再在那梱“干草”上放着一个箩筐,箩筐的后面跟上一个不会赶牲口“放磙”的人,把“操场”操出来的石子杂物之类拾起来放进那个那个箩筐里,然后倒进黑眼沟里。箩筐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放磙”的时候那牲口若有了粪便,赶牲口的人就会在行进中用手里拿着的竹粪铲把牲口的粪便接住放进那个箩筐里。只是“操场”“放磙”的时间是“屯场”“放磙”时间的两倍,当那石磙把整个麦场轧上两遍以后,其实那个石磙就把整个场地碾轧了四遍。“操场”的作用是把场地表面碾轧瓷实,使场地的表层和内部牢牢地结为一体。只有那样,操出来的场地才会更加的瓷实平展,符合收麦打场的各项要求。

  “操场”里的“放磙”和“屯场”里的“放磙”都有单位时间内提高碾轧场地面积和次数的需求。

  “操场”完毕,那麦场上下就像石头一样坚硬了。现在想来,那便是当时条件下的“水泥”地面。每当麦罢以后,在那麦场上再种庄稼,都要首先在那上面浇上水泡一泡才能犁得动。

  “操场”过后,在地里割下的大车小车的麦子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拉到麦场里,然后“摊场”、“碾场”、“翻场”、“起场”、“扬场”·····,最后把扬净的麦子装进口袋里。

  “摊场”是人们瞅准好的天气,把摞在麦场上的麦垛掀开扯碎,摊在麦场的中间,大概有二尺多的厚度,等待牲口拉着石磙在上面“碾场”。

  “碾场”是让牲口拉上石磙在那摊好的麦子上“放磙”,技法和“操场”“屯场”一个样,只是遍数要更多,不然麦穗上的麦粒是碾不下来的。

  “翻场”。当“碾场”告一段落,眼看着那二尺多厚的麦子碾过几遍之后都薄了下去,这时,人们便挥动着桑木叉把那些紧贴在地面上的麦杆翻个底朝天,那麦杆又虚虚的像棉被子一样铺在了地上。这时,牲口拉上石磙又上去“碾场”了。这样几次三番下来,麦穗上的麦粒都基本上被碾了下来,只剩下个别的瘪子在麦穗上,无论石磙在它的上面怎样的碾轧,那瘪麦子总是下不来的,长大了心里总有一个意念,认为那瘪麦子就是“地痞流氓”。

  这时,那厚厚的一层麦粒便实塌塌地铺那坚硬的麦场上,被碾碎了的麦杆厚厚地盖在上面,等待着饲养室的饲养员冬季的时候用铡刀把它再铡碎一些喂牲口。

  “起场”就是“碾场”过后,麦穗上的麦粒都已经充分的碾了下来,人们便又用桑木叉一环套一环地把麦秸挑开到打麦秸垛的地方,然后把铺在地上的麦粒收拢成堆。这个时候,无论是木锨铲还是扫帚扫;无论是搂耙搂还是推耙推,那经过“操场”和“屯场”的场地便一点儿都不会因为发虚而遭到“破皮儿”,把尘土参到麦粒里去了。

  当麦粒拢成了堆,就要“扬场”,“打略”,装口袋了。

  “扬场”的主要工具是木锨,它重量轻,用它铲麦粒的时候,因为它有韧性而不会轻易地破坏场地的完整,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麦场的可持续性使用。

  “扬场”要先选好风向。持木锨“扬场”的人要站在风口的上面,保证抛到空中麦子里的麦糠被风刮到下风口的地方与麦粒彻底地分离。

  “扬场”是最讲究技法的,向上抛麦粒的时候,一定得让木锨的前右角着力,以保证抛到空中的麦粒规规矩矩地成为一条线而不是一个平面,既能保证麦粒里的麦糠与麦粒完全分离,又能保证落下的麦粒也成为一条线,充分保证麦粒不四下蹦。这样,不长的时间那落下的麦粒就像一条“山脉”隆起在“打略”人的脚下了。

  “打略”就是把落到“山脉”上的麦粒里,没有被风刮走的杂物用扫帚扫出去,是紧密配合“扬场”人的一个技术活儿,是非常讲究姿势的。

  “打略”人要前腿弓后腿蹬,前腿扎在“山脉”正中位置的“山脚”下,让那条“山脉”不偏不倚的显现在面前。“打略”的那个人两手持一长把的竹扫帚,两个手腕要铁一样的硬实,长把的竹扫帚按一定的角度持平,角度大了或者是小了都会把某一个位置的杂物剩在麦堆里。

  打落人的手腕和整个身子要有机地配合,做到伸张有度,轻重适中,那“扬场”人抛起麦子一次,那竹扫帚就得在上面扫一回,若是“打略”人心不在焉,或者没有跟上“扬场”人的节奏,那一木锨麦子里的杂物便被下一木锨的麦粒压在下面,再也扫不出来了。

  “扬场”人和“打略”人就是一对咬合紧凑的齿轮,一齿对一齿,不得脱离,不得松动。当时一个苏家屯六七百口人,“扬场”和“打略”的好把式也只是七八个人。

  “扬场”和“打略”完毕,紧接着就得清理麦粒堆旁的麦糠和杂物了。若是天气好了,把麦粒就地摊开晒干,若是天气不好,就要及时的装进口袋里,以备大雨来临的时候转移到避雨的地方。

  小时候的“麦天”需要15~20天才能过完过。“麦天”的时候,人们的心情都是紧张的,因为当时正值“五黄六月”的夏天,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雨、冰雹、狂风时常使小麦丰产不丰收,往往一场****下来就会是成熟的麦子眨眼的功夫消失殆尽。有时遇上了连阴雨,黄枝腊杆的麦田里就是进不去人,这种情况下,人们便一年里净吃那些发芽发霉的麦子面了,那面是很难下咽的。

  因此,麦天里的苏家屯人,每天凌晨总是先要看东山和西山头儿上的云彩的,他们会根据“早烧云晒死人,晚烧云不出门”的俗话谚语来安排麦天里每一天的具体事宜。“晒死人”就是天气很好,太阳高照;“不出门”就是天要下雨了的意思。

  若哪一年麦天里的天气出现了偶然的现象,“摊场”了的时候突然下了大雨,就会出现“塌场”的现象。

  “塌场”的意思就是那一场的麦子被雨淋的塌了下去。一场大雨过后,眼看着一场麦子“塌”在地上,就是进不去人抢救,在那高温湿热的气候下,麦粒一个中午都会发出针尖一样的麦芽来,那就注定了这一年也要吃发芽发霉的麦子面了。

  为此善良的苏家屯人,在准备过麦天的时候,总是在神仙的面前烧香磕头,求神仙保佑这个麦天过得顺顺利利。

  那时,人们听着凌晨一两点钟“次杯茶”的叫声就起床去地,路上不断听见膝盖深的麦田里传出狐狸凄凉孤独的叫声。大概每到这个季节那些狐狸们都是这样凄凉叫唤的,它们意识到了平时隐身的麦子就要被人们一镰一镰的割光了,它们不得不迁徙到那阴暗的沟壑或者荒凉的山坡上了。

  那个季节,人们都是生活在“火鏊子”上的感觉,趁着凌晨的一丝凉意,他们赶紧把焦了头儿的麦子割下来运到“东场”。

  那时,那里有什么机器?小孩子凡听到马达的声响就以为是大汽车来了,就忘乎所以地奔向那马达声响的地方,一睹那造型雄伟的汽车而后快。

  那时割麦完全是靠人工的,一镰一镰的割下去,直到把那满山遍野的麦子割完的为止。

  有时我便想,那镰刀就是因为割麦子而发明创造的,那镰刀上凝集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血和汗。现在割麦都不用镰刀了,这就是社会和人类的进步,这就是变革的必要性和必然性。

  一亩地割完,一个人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往往一天下来,累得晚上翻不动身子,睡不着觉。

  割麦的过程总得有“拧腰儿”,“下腰儿”,“捆梱儿”“装担子”,“装架子车”,拾麦····,然后运到东场去。

  长大了想起这般情景,我才真正理解了那些话: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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