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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父子,母子,愧疚。


  六月的夜晚天气闷热,明天就是毕业班升学考试的日子了。苏老二自从当上了校长,他更是如履薄冰,他深知升学考试对一代孩子前途的影响,他更清楚升学考试对小黄村老百姓的刺激和因此引起的反响,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清醒的头脑,坚守着一个教书先生的职业道德和立足之本。

  那晚,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自己办公室朝娘的屋子里走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们也是明天要去参加升学考试的。他立刻站住了,在那漆黑的校园里他努力地回忆着家贝和家丁的面庞,他一下子惊呆了,他怎样也回忆不起来他的两个孩子长的是一个什么模样了,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两个孩子接触过了。

  平时哥妹两个各自上各自的课,毕业班老师的时间抓的很紧,两个孩子的时间都是在教室里或是康素贞的屋子里度过的,一日三餐苏老二总是晚着一两个节拍儿,他和孩子也总是见不着面。

  苏老二心里此时是满满的失落和自责,他远远地看见康素贞的屋子里还亮着灯,他走上前轻轻地推开屋门,看见康素贞的手悬在家贝盖着的毛巾被上,那姿势完全是一种为闺女驱赶蚊子“正在进行时”的动作,家丁坐在屋子后窗下一个小课桌的前面在写着什么。

  听见屋门的响声,康素贞睁开了眼,她用眼光告诉苏老二,闺女已经睡着了,让他小声一点。那窗下的家丁扭了一下身子,用怯生生的眼光看着爸爸,他没有吱声。

  苏老二走上前看见家丁是在演一道“行程问题”的应用题,草纸上画的乱糟糟的,很显然他是解不一个结果来。

  苏老二身不由己地用自己的手搭在家丁的肩膀上,家丁惊了一下做出要躲避的样子,但因为空间有限他终于没有躲得过去。

  苏老二立刻觉的家丁的肩膀上粘泞泞的,那是因为出了汗没有洗澡的原因。家丁低着头不吱声,苏老二心里清楚,家丁的心理是一种胆怯,因为他此时还没有完成平常爸爸那“今日事今日毕”的要求。

  一种天然的亲情涌上苏老二的心头,他对家丁说:“这个题咱不做了,明天就不会出这个题的”,苏老二说着话把家丁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又低声地说:“到外边的水管下,爸爸给你洗个澡,早点睡,明天一定会·····”,“考上”这两个字,苏老二没有说出口,他是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字眼麻痹孩子的意志的。

  家丁惊恐的和苏老二并排走出了小屋,那自来水管就在屋门前,他让孩子站在那水池子里,拧开开关,他用手试了一下水温,他怕那水太凉。

  苏老二就那样从头到脚给家丁洗了起来,也许是苏老二那一阵的抚摸打开了孩子的心扉,孩子奇迹般的和他开始交流了。

  “水凉不凉”?苏老二问。

  “不凉”,家丁回答。

  “洗完了就回去睡觉,要盖好肚子不能着凉”。

  “盖住了老热”,家丁很委屈地说。

  “就那也盖上,没见妹妹也在那屋里嘞?”苏老二有意把话题往考试以外拉。

  ······



  “爸,我觉得刚才那个题有办法解了”,家丁突然兴奋的对苏老二说。

  “不准再说这个事了,我说过了,明天考试是不会出这个题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那考试数学的试卷就是爸爸出的”,他想用这样的话来放松一下孩子这一段时间紧张的心情。

  一段时间的沉默,家丁好像在思考什么。

  这时的苏老二很想在这个时候欣赏一下孩子的棱角,但夜晚是那样的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家丁突然又说:“爸,明天语文考试,作文题要是‘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写‘第一次爸爸给我洗澡’,可以吗”?

  苏老二的双手一下子停住了,他眼睛里顿时流出来两行泪水,那泪水和着那水管里的自来水同时在浸润着孩子的肌肤。

  苏老二心里清楚,无论是因为工作忙或者是因为生活节奏快,还是因为他的习惯不好,在他的记忆里他真的没有给孩子洗澡的记录,这真的是第一次,猛然间,他觉得欠孩子的太多太多了。

  好大一会儿,苏老二又清醒过来,他坚信,若是语文考试真的出了一个这样的题目,他的家丁一定会写出一篇感染力特别强的文章来,那篇文章一定也会像他当年民师转正考试时的作文一样得到阅卷老师的一致好评。

  ·····

  苏老二安排家丁睡下,来到了娘的小屋门前,他看见娘的小屋里也亮着灯,他想着那是娘在等他进屋睡觉的。他进了屋才知道,娘的胃疼又犯了。

  娘还是爬在那床头,床头的地上依然放着那个瓷盆,瓷盆里依然有娘吐出的食物。

  “又觉得不得劲儿了”,娘听见屋门的响声,抬头看见是他回来了,满眼歉意,轻描淡写地说。

  他知道那是娘在故意掩盖自己的疼痛,目的是不忍心扯捞他的心。

  “吃药没有”?苏老二走上前问。

  “吃了”,娘回答。

  苏老二觉察的出,娘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无力说。

  ·····

  “你睡吧,一会都好起来了,明天两个孩子要去考试,你是也得去吧”?

  苏老二“嗯”了一声。

  苏老二就坐在娘平时摁着的那个马扎子上发呆,他看着娘那因疼痛而抽搐的五官,他想,要是自己能够替娘去受这般的疼,那自己的心里该有多么的轻松啊,但世上的事就是那样的不称他苏老二的心。

  好长一段时间,娘对他说:“你把地下那个瓷盆端出去,把里边的东西到了刷一刷,再放到我的床下,我觉得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也轻松了许多,你赶紧睡才是”。

  ······

  苏老二按照娘地吩咐做完了一切,看见娘确实是轻松了下来,她已经翻过身子躺在床上了。

  苏老二就和衣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去。

  朦胧中,苏老二觉得有什么声音在响,他眯着眼睛朝娘的床边看了一下,发现娘“弓”一样的身子,两手摁着那个马扎子在小心翼翼的挪动,那马扎子发出轻微的声音。他想,娘一晚上总是要起床两三回的······。

  他便又回到了梦乡。

  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老二的肩膀和额头上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开始他没有醒,又一会,他觉得那一丝丝的凉意是他的这个夏天最舒服的感觉,他不由得伸了伸腿,翻了一个身儿,当他睁开眼,发现娘就坐在床头那个马扎子上,手里摇着那把芭蕉扇子在给他扇风,见他醒来,娘轻声地说:“我是白天没事都睡过了,我听见今黑了这屋里有一个蚊子进来了”。

  苏老二一下子泪崩了!

  ······

  待母亲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再也无法入睡了,几年来他有这样的习惯,一旦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醒来,他都是无法再入睡的。

  苏老二起身拉着电灯,他在那床头的墙上终于找到了那只蚊子,一巴掌下去将它拍的粉碎。

  这时他走出了屋门,又走出了校门,他沿着乡政府那条寂静的大街,情不自禁的朝緱山山顶上走去。

  尽管是六月天,但深夜山顶上气温并不高,天阴沉沉的,似乎一场雷阵雨就要来了。他心事重重地驻足在山顶的最高峰,任凭思绪展开飞翔的翅膀带着他翱翔在那无边无际的空间,任凭耳畔的夜风给他送来国事家事的百结愁肠·····。

  星月隐耀六月寒,

  风雨欲来天地连。

  万安山下循阡陌,

  神使鬼差踏缑山。

  南望叠嶂如伏牛,

  北眺伊洛似彩炼,

  东看嵩岳千仞挺,

  怎比娘恩重泰山。

  秦砖汉瓦唐飞檐,

  潇潇风雨写艰难。

  娘亲韶华何时有?

  子在川上声声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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