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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好了


  这下,他原本两只手抓着常鸿照的,就剩下了一只手。常鸿照挣脱开来。一头就顶到了常二爷肚子上。乡下孩子打架,那可是什么招式都不讲的。

  常鸿照这一顶用了全力,常二爷差点儿没被他顶的背过气儿去。再想打他,小孩子已经机灵的跑开了。他知道父亲肯定饶不了自己,所以,常鸿照是往外跑得。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冲常之芳做鬼脸:“小老婆养得。”

  常之芳气得‘哇’就哭了。

  二爷捂着肚子,一眼看见呆呆站在一边儿的常之钰,顿时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瞎啊,看不见你兄弟在哭,还不去哄哄?”

  常之钰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往常二爷身边挪。常继文一把把他拉到身边,说道:“二哥,之钰胆子小。你别这么大呼小叫的。”常之钰靠在常继文怀里,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常二爷没好气道:“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

  大爷见二爷抓着自己孙子让他儿子打,心里也不舒服,可他更气孙子目无尊长,竟敢和二爷动手。当下道:“鸿照这兔羔子,看俺一会儿怎么收拾他。”又拿话去哄常之芳。

  这里乱糟糟的一片,早惊动了在后面看着下人备饭的常大奶奶。大奶奶走来,问明了情况,不由好笑:“你们兄弟都多大个人了,还和个吃屎的孩子计较?”

  看那常之芳还是哭着不肯撂手,大奶奶道:“这样,一会儿伯娘让人给你拿糖吃。”

  常之芳一脸鄙视,哭道:“谁要吃你们的臭糖。你们那些糖拿来打发叫花子都嫌寒酸。”

  常大奶奶也不恼,笑眯眯看着他:“那你跟伯娘说你想吃什么?”

  常之芳哭闹:“我什么也不想吃。你们乡下的东西都是喂猪的。我要回家。”一边儿哭,一边儿拉拽常二爷。这下,常二爷脸上也有一些挂不住。呵斥道:“别闹。”

  常之芳才不怕,哭闹的更加厉害。

  常二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向大奶奶道:“这孩子让他姥姥、姥爷宠坏了。”

  大奶奶笑道:“老二,别怪大嫂说话直。这可就是你的不是。咱们常家也不是缺人手。怎么就把孩子放到别人家了?你要是实在忙得没空管教,这次就把之芳留下,让他母亲亲自教导。”大奶奶口中这个‘母亲’可不是常之芳的生母,而是常二奶奶这个嫡妻。

  也许是大奶奶出身的缘故。常二爷和自己大嫂说话,总是陪着小心的。被常大奶奶这么一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的感觉,讪讪道:“那倒不用。”又呵斥常之芳:“听见没有,你要再哭,就把你留下。”

  常之芳这才不哭了。

  大奶奶这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我说怎么跟少了什么似得?之钰这是怎么了?往常可是和鸿照一碰头儿就跑得不见人影。”

  常二爷目中闪过一丝厌恶:“他不一直就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

  大奶奶把常之钰从常继文怀里拉出来,认真看了看摇头道:“不对。这孩子往常虽然文静些,可不是这个样子。怕不是染了风寒?”说着伸手摸了摸常之钰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烧啊。”

  常二爷道:“我就说吧,能吃能睡的,能有什么事。”

  大奶奶道:“我这心里这几天老发慌,今天看见之钰的样子,心跳的更厉害。正好,刚刚有个你大哥的老朋友来串门儿。我看你们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没打扰。这人大概还没走远。我让人叫回来,给之钰看看。”不由分说,吩咐道:“去看看程先生走哪儿了,就说大爷有请。”

  不一会儿,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走了进来。

  常继文一看,这不是程小山吗心里还纳闷儿,程小山什么时候和大哥成朋友了?

  程小山进来,看见常继文,拱手道:“常大人也在。”

  常继文急忙站起身回礼:“先生别那么客气,我早已辞官了。”

  程小山看见站在大奶奶身边儿的常之钰,问道:“就是这小哥儿?”

  大奶奶道:“可不是,劳您给看看。”

  程小山走过去就牵起之钰的手腕,竟然连招呼也没给大爷打。这情景只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两人太熟,根本不用打招呼,一种就是两人根本不认识。常继文觉得,程小山和大哥之间更像后一种。只是他不明白,好好的大嫂为什么忽然把程小山找来,还拐着弯儿给常之钰诊脉。

  程小山捏着常之钰纤细的手腕,眉头微微皱起。冲常大奶奶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您料得不错。”语气里十分敬佩。

  大爷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大奶奶脸色一寒:“还能是什么?有人要谋害你们常家的子嗣。”

  常大爷豁然变色:“这怎么说?”

  常大奶奶道:“老三,你来说。”

  常继文不知道怎么忽然扯到自己头上了:“说什么?”

  大奶奶道:“说之洲的病。”

  常继文想到孩子遭的罪,不愿意多提:“您不是都知道吗?”

  大奶奶道:“我要不去,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告诉我一声是不是?”转向常大爷道:“老三那孩子根本不是病,是让人给下了毒。为了这个,老三把家里的姨娘全打发了,一点儿头绪也没找到。我就想到一向和之洲形影不离的之钰了。就怕之钰也有个闪失,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毕竟是父子连心,常二爷急道:“这怎么可能?”

  大奶奶望向程小山:“这位不是你大哥的旧友,是我今天特意请来给之钰把脉的。”她转向二爷:“大过年的,我也怕万一是我想错了,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可现在,我倒宁愿是我想错了。”

  二爷变色:“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要害俩孩子?”

  “那倒不是。”大奶奶道:“虎毒不食子,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你那些小妾可就不一定了。”

  二爷怒道:“她敢。”起身就往外走。

  大奶奶道:“你去干什么?”

  二爷道:“我去找那贱人算账。”

  大奶奶道:“自古捉贼捉赃,捉奸拿双。你这么贸贸然的去。谁肯服你?”

  二爷一想,也是那个道理。大奶奶道:“这样,你把之芳也给程先生看看。先顾孩子要紧。”

  二爷这才紧张起来。程小山替常之芳诊了脉,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身体好得很,一点儿事没有。”

  大奶奶道:“这可奇了,同吃一锅饭的兄弟,哥哥中毒,弟弟却没事。”

  常二爷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要是没几分机智还行。当下明白大嫂的意思,可他想也没想就摇头道:“那怎么可能?之芳的娘可是官宦人家出身,怎么会做这样阴毒的事?”

  大奶奶道:“这样,你把两个孩子先放我这儿,自己悄悄回去查一查。不管是谁干的,总要查出来才放心。要不然任由那祸根留在身边,下一次可不见得这么幸运。”

  常二爷想了想,留下常之钰和常之芳独自走了。

  常继文看向大嫂。常大奶奶看看之钰,有看看常之芳。叹息一声:“只怕终是一笔糊涂账。”

  常二爷晌午去的,到了起更的时候转了回来。一脸晦气道:“大嫂,真被你说着了。正是我带回来的贱人干得,却不是之芳他娘。那贱人原本是要连之芳一起害了的,之芳运气好,这才逃过一劫。我已经让人把那贱人杖毙了。”

  大奶奶没说什么,送走了常二爷父子三人,却把常继文叫住:“老三,你觉得真是老二那个新买的妾做的?”

  常继文道:“不是都查明了吗?”

  大奶奶摇头:“我就怕是你二哥糊涂,有意包庇真凶。你想想,那妾不过新进门,连脚都没站稳。她害之钰干什么?你二嫂和之钰常年住在老家,又碍着她什么事了,她要下此毒手?如果之钰出了事,谁得到的实惠最多?”

  常继文哑然,他先前不知道之钰也中毒了。一直以为是有人来寻仇,这才连累了自己儿子。如今大嫂这么一说,他很庆幸自己把那几个小妾打发了。这要是真的,那女人的心思可真是可怕。但转念一想:“那之洲呢?之洲又碍着二哥家里什么事了?”

  常大奶奶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之芳他娘。你不知道。之芳他娘和灵慧其实是有过节的。”就把几个孩子因为一个糖盒子争执的事和常继文说了。常继文只觉得难以置信:“难道就因为一个糖盒子,就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毒手?”

  常大奶奶道:“你没看出来吗?人家根本就看不起咱们这些土包子。被一个土包子不轻不重的往脸上打了一巴掌,咱不当个事,可保不准人家就记了仇呢?”

  大奶奶看常继文还是不信,又叹息了一声:“老三,你是个好得我才和你说这些。女人狠毒起来,是你无法想像的。妻妾成群,看上去花团锦簇十分容光。岂不知那无限春光下掩藏的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这女人想要在后宅站稳脚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常继文回去的路上,反复咀嚼着大嫂这句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越思量,越觉得大嫂语气里充满了无限的疲惫和凄凉。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程灵慧还没有睡。常继文忽然觉得十分心疼。将她紧紧抱紧怀里:“默之,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程灵慧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常继文摇头:“没事。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好的了。”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常之洲。小孩子长得快。常之洲已经痒的不那么厉害了。能吃能睡,气色好了很多。常继文又看了看还不满月的次子。这孩子长得更快。像吹气一样,原本皱皱巴巴的小脸张开了,也变白了。看得出日后必然是个眉目俊秀的少年郎。

  再看程灵慧,这二十多天下来,比往日不知道清减了多少。哪个女人坐月子是这么劳心劳力的?

  “你睡吧。孩子我来照看。”常继文扶程灵慧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程灵慧确实很累,也就闭上眼睛睡了。

  常继文忽然想起,这些天光顾着大孩子了。小儿子出生到现在连名字也没取呢。心里琢磨要取个好养活的名字。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叫常之松。松柏长青嘛。

  第二天一早,隔壁常二爷就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他明知道之钰中了毒,需要治疗,可还是扔下二奶奶母子二人,带着那个她自认为高贵的,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妾母子离开了。

  常二奶奶眼泪汪汪的求他多留几天,被他一阵不耐烦的呵斥。就只能噤声。默默搂着单薄的之钰站在大门里流泪。

  常继文看着心酸,亲自去请程小山给之钰疗毒。谁知常二奶奶那别扭人,还记着程灵慧的仇呢。连带着看这个小叔子也不顺眼。要不是程小山是来给她儿子疗毒的,她恐怕当时就把常继文和程小山两人给关在门外了。

  对于二嫂这个性子,常继文也是无奈。可他自忖是男人,不能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帮着程小山给之钰下针拔毒。

  之钰和之洲的情况不一样。之洲的毒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发作,来势凶猛。当时孩子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早没了意识,所以浑身扎满了银针也不知道疼。

  那孩子又自幼没了母亲,那些乳母哪里肯真心疼他,所以养成骨子里的隐忍。即便是后来醒了,忍不住哭泣却也没有一声求饶的话。

  常之钰就不一样了。常二奶奶只有这么一个眼珠子似得儿子。虽然管教,可骨子里是十分疼爱的。常之钰本身也比常之洲较弱些,又是清醒的时候拔毒。那难受劲儿大人都不见得受得住,何况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哭叫的就不是个人声儿。

  常二奶奶又是个女人,丈夫不在身边,连个可以依仗的人也没有。她心里苦极生怨,竟然埋怨起程灵慧。觉得程灵慧必然是早就知道常之钰也中了毒的。她故意不说,拖到现在。就是想看自己母子少依没靠的笑话。

  你说这想法多可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眼皮底下被人暗算,不思量自己的错处,还觉得别人故意不告诉她就是为了笑话她。也不想想,人家的孩子说不得还是受了她家的池鱼之殃。

  她无依少靠,是她自己的丈夫狠心薄情,又关别人什么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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