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想也不该是池中之物
裴少恭一愣，又一想他这祖父连“朕”都用上了，大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看来他这表妹的破坏力还不是一般的强，这天下间狠狠的得罪了他这祖父而又能全身而退的，大约也只有他这表妹一人了吧！
裴少恭笑了笑，戏谑的看了一眼慕容珺璃，立即低头领旨：“孙儿谨遵祖父圣谕！”
“外公！璃儿不用表哥陪！”慕容珺璃心里打起了鼓，脸上却生生被她挤出一抹娇羞：“表哥刚从外面回来，朝中肯定有许多政事忙着处理，璃儿不敢耽误表哥的正事！”
“无妨！即便再忙，早晚的时间总是有的！”裴少恭对着慕容珺璃温和的笑道。
慕容珺璃对着裴少恭瞪了瞪眼睛，警告意味很是明显。
裴少恭再笑，故意装作看不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对了璃儿，方才你说到药性，难不成你还通医理？”裴禹忽然问道。
慕容珺璃谦虚的点点头，“只是略通而已。”
“祖父，您还不知道吧，表妹的医术，在这世间，可是无人能及的！您可知风云清王的宿疾？世人都道他身体残破，活不过二十五岁，连他的师父天机老人都无计可施，可是偏偏他的病，就是表妹医好的！”裴少恭说，“还有，当初苓儿在风云传回来的书信中写的方子，就是出自表妹之手。”
“你说什么？”裴少恭的话中信息量太大，裴禹一下子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璃丫头就是传闻里云清从关外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可是不对啊，那个葬在清水城王陵里的不是才是真正的慕容将军的千金吗？你都将我绕糊涂了！”
裴禹摸摸脑袋，看着慕容珺璃说：“难道说，这两个人，一直都是璃丫头自己，你这丫头换了个身份又回来了？”
慕容珺璃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是裴少恭点了点头，“祖父说的没错，其实这件事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陌寒表哥和太后姑母，还有之前见过表妹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只不过是因为慕容将军的沉冤得雪，没有人再去追究而已。”
裴禹“哦”了一声点点头，看向慕容珺璃的眼睛越发慈爱，“璃丫头，真难为你了！”
“好了外公，都是过去的事了！”慕容珺璃心中一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裴禹的手背，她承认，方才看到杜秋和月枝被裴禹冤枉和迁怒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是她不对，其实她的真正目的是在试探，试探她这个远了一层的外孙女儿在她的这个外公心中，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试探的结果，自然是她赢了，外公身为太上皇，能对几乎完全陌生的她做到如此，已经足够了！
“太好了！奴婢还一直发愁太上皇的病根未解，苦于无处请教，这下好了，竟然是珺璃姑娘开出的如此妙方，太上皇这下有救了！”杜秋忽然激动的插进了一句话，满脸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是啊，我怎么将这事儿给忘了！”慕容珺璃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当时的方子是我依据裴……泷苓的描述试着写下的，并没有亲自诊脉，所以，方子上的药肯定还会再调一调剂量的，这下好了，明日起我就开始给外公您换方子！”
慕容珺璃不等裴禹说话，又对着杜秋问道：“听姑姑您的语气，似乎对外公的病症甚是了解，外公的身体一直是您在调养吗？您方才提到的病根，又是怎么一回事？”
杜秋点点头说：“珺璃姑娘，其实太上皇他……”
“杜秋！”裴禹忽然冷声喝止了杜秋，“璃丫头，问诊之事又不急着在这一时半刻的，机会多得是，菜都要凉了，先用膳！”
杜秋的眼神一闪没有再吭声，慕容珺璃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裴禹和杜秋的神情看入了眼底，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忽然没有了任何食欲。
或许是方才提到裴泷苓的缘故吧，这些日子，她已经不再恨她了，她看不惯裴泷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可也佩服她敢爱敢恨无所畏惧的勇气，至少那个勇气，她慕容珺璃是没有的！
恨的勇气她有，只是这爱……
她却不敢，不敢面对哥哥惨死的事实，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对于裴泷苓，虽然已经不再恨她，可是每次一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晚床单上的点点落红……
“表妹，你怎么了？”裴少恭关切的话语打断了慕容珺璃的思绪，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打算再瞒下去，苍白的脸色毕竟是瞒不住的。
“外公，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慕容珺璃站了起来。
“即是不舒服，那便早些回去吧，让少恭送你过去。”裴禹没有强留，而是顺了她的意。
裴少恭也起身告辞，跟在慕容珺璃的身后下了台阶。
看着慕容珺璃和裴少恭走远，裴禹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月枝说道：“起来吧，小心伺候着。”
月婵低头上前扶起了险些站立不稳的月枝，二人对裴禹行礼之后匆匆追着慕容珺璃三人的身影离开，亭子里就剩了裴禹和杜秋戚成三人。
“你也起来吧，关于朕的病情，今后那丫头若是看出来也就罢了，若是她看不出来，朕，不许你告诉她！”裴禹对杜秋说道。
杜秋眼神一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之后站起身来，因为有武艺在身，所以并不像月枝那样显得有些狼狈，她皱着眉头不解地开口：“太上皇，这是为何？说不定珺璃姑娘她，真的可以治得好您啊！”
裴禹摇摇头：“久病成医，朕自己的身体，自己自然是知道的，这么些年来，若不是住在这御龙池边，朕怕是早就去了九泉之下见雪戈她们娘俩了……”
杜秋心中一酸，哽咽道：“太上皇，您快别这么说了！太后娘娘和雪戈公主，一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的！”
“是啊太上皇，您总是劝奴才好好活着，你可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站在一旁久未说话的戚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裴禹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朕还没有看着璃丫头和少恭大婚，没有看到朕的重孙出世，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的！”
“您说的没错，太上皇，您刚刚认回了珺璃姑娘，她还需要您来护着呢！您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戚成说道。
裴禹摇摇头，脸上却是欣慰的笑：“朕的这个外孙女，心思可是玲珑得紧啊！她也就是志不在此，若是真的有一天她对朝堂上了心，说不定……”
裴禹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是戚成和杜秋都是他身边的人，自然是一点便透。
“太上皇也看出珺璃姑娘方才是有意试探了？”杜秋问，“您也别怪她，毕竟她不知道您对雪戈公主的爱和歉意有多深……她不敢完全信任您也是情有可原的！”
“怎么会！”裴禹摆摆手，“这丫头如此防着朕，如此谨慎，朕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罪于她？毕竟是雪戈和云天的女儿，想也不该是池中之物……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裴禹轻轻的念叨着，也不去管杜秋和戚成听不听得懂。
石亭外面，曲曲折折的十字路上，慕容珺璃默不作声的低头走着，裴少恭跟在她的身后，不管慕容珺璃的步子是快还是慢，始终与她保持一步的距离。
苏墨看了一眼走在前边的慕容珺璃和裴少恭，自觉的放慢了步子，顺便将月婵和月枝二人也拦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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