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诊所治疗
一连数日女孩都是如此安静地坐在沙上。我们有时候会相视莞尔一笑。&1t;/p>
这天比较清闲，我主动招呼女孩坐在了咨询台前的软椅上。然后倒了一杯西湖龙井奉上，微笑着问她：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么？&1t;/p>
她怔怔地看着我。茫然地摇头。久久地沉默着。&1t;/p>
我心下疑惑，如果没有心理问题，到鄙人的诊所来干嘛？我这里可不是救助站啊。&1t;/p>
你能听懂我说话么？&1t;/p>
女孩温柔地点头，还是沉默着。&1t;/p>
我知道你不是哑巴。我们在莫奈困境里曾经愉快地谈话，还一起烧烤喝酒来着。我的心里有些好笑，鬼才知道那些可怕的断桥女尸的幻象怎么生的，也许都是神经中毒导致的，或者干脆是梦魇呢。&1t;/p>
女孩听我谈到莫奈困境里的经历时，露出甜甜的笑容。随即垂下头去抚弄着神经藤的叶子。&1t;/p>
你的贝壳项链可真美。可以让我看看吗？&1t;/p>
流浪/女神色不安地取下贝壳项链递给我。&1t;/p>
五彩斑斓的小贝壳只有拇指大小。贝壳上的小孔应该是在石头上仔细磨制成的。&1t;/p>
我觉察到她的莫名的恐惧紧张。便告诉她，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专门为各种有心理困境的患者提供服务。今天是礼拜五，义务咨询，不收费的。如果您有什么心理障碍，可以直接向我倾诉和求助。&1t;/p>
女孩陷入了沉默，看着我怔怔地呆，然后一声不响地起身，神情落寞地离去。&1t;/p>
我看着她寂寞地走进了电梯。瘦弱的肩膀，寂寞的背影。空洞茫然的眼神，叵测的身世之谜。总让人触怜悯之情。一想到她睡在公园的椅子上，心里就不是滋味。陌生的女孩，盼你一路走好。&1t;/p>
不过后来的两天女孩又来到我的诊所。像早先那样坐在沙上不言不语。她的手里用绿藤熟练地编织着一双好看的凉鞋。我惊讶于她的灵巧手艺。&1t;/p>
她来我的诊所闲坐时，手里总是编织着小物件或者小动物什么的。只是从来不肯开口说话。难怪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怀疑她患有失语症。失语症可能跟人的心理障碍有关。正常人遭遇巨大刺激打击后可能会有短暂的失语症。长期失语症的患病率属于极小概率。一个无法交流沟通的女孩子，我该如何了解她帮助她摆脱心理困境呢？&1t;/p>
我再次让她坐在了咨询桌前。循循诱导。只要她肯说话，我就有办法。&1t;/p>
如果你没有问题，难道我有问题？&1t;/p>
女孩突然愤怒了！将茶水泼在我的脸上，然后一阵风地走了。&1t;/p>
看样子她不认为自己有心理障碍。在心理困境的治疗当中，最难治愈的就是这种有障碍但是缺乏自我认知的患者。她们不配合治疗也很难沟通。在我过去的八年职业生涯中，什么奇奇怪怪的患者没有打过交道。在逃的杀人犯，变态的恋袜癖患者，有恋/母情结的国际大导演。天下形形色色的患者，我诸葛喜见得多了！&1t;/p>
联想起她的奇特装扮，跟主流社会的格格不入，反倒激了我的好奇和探索欲。&1t;/p>
这天，我坐在咨询桌后翻看最新一期的《八卦报》。一抬头，只见苏玛再次走进我的办公室。&1t;/p>
今天我打算换一种方式交流。我先让她填写一份身份信息的表格和一份斯蒂文心理检测表格。&1t;/p>
女孩没有拒绝，她的左手握着水笔在表格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托着腮似乎想什么心事。突然抿嘴一笑，冲我吐了一下舌头。将水笔交给右手，又在旁边写了一串奇怪的字母。&1t;/p>
我拿起了桌上的表格。只见姓名一栏里填写着：爱新觉罗·馥丽。旁边是一串非英语字母。其它的年岁，民族，父母姓名和家庭住址等一概不详。&1t;/p>
女孩的汉文书法很漂亮，至少比我的螃蟹字体好看多了。那一串潦草的字母却不是英文，无法识得。直到许久后，我才知道那是西班牙文。&1t;/p>
她的笔迹书法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体现了完全不同的性格特征。一个棱廓分明，刚劲有力，像是男孩子的书法。一个柔和内秀，线条流畅，像是女孩子的笔迹。&1t;/p>
老实说我被她的名字弄糊涂了。爱新觉罗·馥丽？莫非如网友所言，她真的是从古代穿越来的满清王室后裔爱新觉罗家族的公主？我是不信穿越这种荒唐怪事的。再说了，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曾经求助警方，也根本无法查实“爱新觉罗·馥丽”的身份背/景。&1t;/p>
或许她在生活里被人抛弃，得不到周围人的认可，但是内心渴望成为骄傲的公主。爱新觉罗·馥丽这个虚构的名字应该是她内心幻想的真实写照。&1t;/p>
是什么让你恐惧不安？我的公主。&1t;/p>
苏玛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梦魇！&1t;/p>
哦？是吗？那么是什么梦魇折磨你呢？&1t;/p>
莫奈王梦魇。苏玛用她的左手写道。一个只要进入了就永远无法摆脱，无法走出的古老梦魇。直到疯死亡，沦为莫奈王的祭品。苏玛紧张不安地写下了自己的困扰。&1t;/p>
是什么导致了她的不安紧张和恐惧。她茫然地站在人海里到底等待什么寻求什么？难道就是莫奈王梦魇吗？&1t;/p>
我将一张白纸和一只铅笔推给苏玛，嘱咐她不假思索地随心所欲地绘一幅画。病人的图画往往包含了许多隐喻，有助于分析其潜意识里隐秘的心理诉求和矛盾症结。&1t;/p>
苏玛拿起桌上的铅笔就画，几乎是不加思索地绘制了一幅幅心理愿景图。&1t;/p>
这便是频繁出现在苏玛梦境里的场景吗？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一个黑黝黝的小岛。岛上丛林茂密，隐约可见万树丛中冒出一座金字塔的尖顶。&1t;/p>
第二幅图是这样的。远处是干裂的土地和枯死的玉米苗。近处是高高的金字塔。塔前一株遮天枝叶繁茂的老树。一对青年男女站在神经树下。男子戴着牛仔帽，梳着玉米头饰，T恤衫上印着羽蛇飞腾的图案。旁边是两句简短的对白。&1t;/p>
女孩绘画的度飞快。显然这些画面深刻地印在她的脑子里。根本不必思考构图，提笔就画，眨眼成图。旁边往往还有注白。比如一幅牵手图的左右两边，分别写着：你这样走近我、你与我真情相遇。&1t;/p>
两人手牵手爬上了神殿的顶端。那里有一间不大的屋顶闪光的神庙。不知道里面供奉着什么样的神灵。&1t;/p>
接下来的一副图画里，两人已经走进了神庙。神庙的供案上却是一个长长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卷轴。&1t;/p>
女孩子依偎在男子的怀抱里，手指着卷轴，议论着什么。&1t;/p>
随后的图画是，两人已经走出了金字塔顶部的小庙，站在庙前的平台上。男子的手里拿着一幅卷轴，看样子正试图打开。&1t;/p>
潜意识绘图随着苏玛的记忆到此结束了。&1t;/p>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1t;/p>
莫奈王卷轴。苏玛以笔作答。这便是莫奈王梦魇。&1t;/p>
莫奈王梦魇应该跟她所受的刺激有关，必定包含了大量珍贵的信息。是我了解女孩的心理症结并帮助她摆脱梦魇困扰的关键所在。便建议女孩将接下来的梦魇内容——打开莫奈卷轴后的情形告诉我。我企图引导她想起卷轴里的内容。&1t;/p>
苏玛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那个频繁折磨她多少年无法摆脱的梦魇。她夹着笔沉浸在自设的末日情绪中，试图回忆卷轴的内容。不自觉中用牙齿咬破了手指却浑然不觉。女孩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我的面孔，出撕裂心肺的尖叫。&1t;/p>
她全身抖，抱着肩膀，缩成了一团。&1t;/p>
不要怕！到底生了什么？&1t;/p>
爱新觉罗·馥丽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尖叫着离开座位，捂着脸跑出了我的办公室。&1t;/p>
我站在窗口，目送爱新觉罗·馥丽消失在人群中。直觉告诉我女孩经历过莫大的刺激。是什么样的刺激让她的人格障碍生了巨大的变化呢？流浪的公主啊！但愿你还能回到我的诊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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