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苏家谜团
翌日，送她回救助站的路上，她蹲在电线杆旁的路边哭了。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央求。&1t;/p>
我的心一软，只好妥协：要不你就不回救助站吧。&1t;/p>
苏玛立马破涕为笑。于是带她去吃路边的麻辣涮。&1t;/p>
苏玛却买了十多根玉米。疯丫头为什么总喜欢买这么多的玉米？莫非她是暴食玉米症患者？&1t;/p>
吃饭时，我问她我做的清蒸鱼好吃么？&1t;/p>
好吃！但不如玉米饼好吃！&1t;/p>
你既然那么爱吃玉米，我以后就叫你玉米格格算了！&1t;/p>
晚上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日子经历的古怪梦魇。还有这个名叫苏玛的身世异常复杂的女孩子。&1t;/p>
她既然不愿意回救助站，只能继续收留她了。等到她能够完全融入社会后，我就可以不管了。实在不行，帮她找一个人家嫁出去。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1t;/p>
随着相处的日子越来越久，我现跟她的生活方式有太多的格格不入。她喜欢吃玉米，我喜欢吃米饭。为了调和矛盾，我们想出了一个折衷的法子，采取最营养的方式：在米锅里加玉米粉。早上煮玉米粥。晚上煮玉米饭。&1t;/p>
苏玛的最大恶习就是喜欢咀嚼烟草。嘴里永远有一股淡淡的烟香味。我是一个观念保守的人。一个女人咀嚼烟草就不是一个本分的女人！是有悖于当代人的贤妻良母的形象的！&1t;/p>
苏玛不管这些，她不会为了我改变自己。我也不会为了她改变自己。矛盾和争吵是在所难免的。急躁时，她说玛雅语，夹带着汉语、英语和西班牙语。我们之间的交流夹七夹八，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好在我脾气温和，不会酿成“打金枝”的恶果。我们一对孤男寡女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1t;/p>
我反复的告诉她，吸烟有害健康，会得肺癌的，会死人的。我不希望家里乌烟瘴气，更不希望吸入太多的尼古丁。&1t;/p>
又过了两个礼拜，我终于忍无可忍。&1t;/p>
不行！这样下去太影响我的工作。我终于下定决心必须送她回救助站。&1t;/p>
第二天我先骑车带苏玛去了诊所，将“有事回家，暂休一天。有事请拨打1381314o521”的牌子挂在诊所的门勾上，好让前来咨询的患者不必等待。&1t;/p>
考虑到城郊的救助站的位置比较远。可以送到派出所让警察送过去。&1t;/p>
显然苏玛已经预判出我要送她回救助站。在离派出所还有数丈远时，她便停住了脚步，眸子里含着泪光，一万个不情愿。我拉着她，她也不肯。无论我怎么说服也没用。好不容易挨到了派出所门口却不肯进去。我伸手拽她。苏玛委实恼了，蓦地推开我，踢脱小羊皮鞋随手砸了过来，转身风一样地跑开了。&1t;/p>
我看着苏玛穿着一身藤叶装消失在繁华的路口。待我气喘吁吁地追过去，却没能找到她。她不是本地人，无依无靠，漂泊在陌生的都市，将如何存活？苏玛，你在哪里？&1t;/p>
我疲倦不堪地回到住处。心中总有些忐忑。为了苏玛，为了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1t;/p>
自从苏玛走后，我又开始遭遇噩梦的困扰了。我经常从梦魇里醒来，看到卓尔金星异常爆的光芒。还有墙壁上的无数的照片。&1t;/p>
原以为苏玛就像是一部离奇的电影，从此淡出我的生命。祝福她平安，并找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自己的爱，不再漂泊，不再茫然。我希望她能够摆脱梦魇，能够好好地活。&1t;/p>
梦魇里醒来后，已经无法安睡。只好上网浏览网页。西湖论坛上已经有了关于流浪/女爱新觉罗?馥丽的人肉搜索。有几个细心的网友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们都说这个女孩很像失踪已久的当年因为疯狂追星名噪一时的杭州女孩苏格格。&1t;/p>
提到苏格格我的记忆突然复活了。两年前确实有一个杭州少女疯狂迷恋崇拜香港大明星有歌神舞王之称的虫莫邪。为了资助女儿参加虫莫邪的演唱会，苏格格的父亲杭州大学哲学系教授苏探玄甚至卖房子卖/肾，最后因为不满虫莫邪没有给女儿单独交流的机会，一怒跳海溺死在香港天星码头。此事经过两岸三地多家媒体电视台的报道，俨然成为当年娱乐界的头等八卦。此后苏氏母女二人消失于公众视野。&1t;/p>
我曾经在报上浏览过苏教授父女追星的事件，但是不当作一回事，没怎么留意。现下跟我的病人生了联系，自然在百度里搜索苏格格的相关报道。&1t;/p>
苏格格的父亲苏探玄是杭州大学教授政治思想课的哲学系教授，业余偏偏喜欢周易和玄学。还跟人合作写过一部《八卦经》。他中年得女，爱如掌上明珠。&1t;/p>
对比照片后，我现流浪/女跟苏格格的形容确实八九分相似。无奈着装型打扮和气质差距太大了。这个女孩有时带着一股野蛮的气质，一股跟主流文明社会截然不同的气质。她们是同一个人么？&1t;/p>
隔天我去楼下的天使屋理。言谈之间我便主动提到了苏格格追星的事件。老家金华的蔡大姐，一听魔女追星事件，立即来了神，啊！你说苏格格追星啊。知道知道。这里确实住了一个苏教授。因为资助女儿盲目追星，苏教授卖了房子还卖/肾，最后去香港找虫莫邪未果，愤怒中蹈海自杀了。他们家以前就住在后面的老式红楼上。&1t;/p>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难不成我买的房子就是苏教授当年卖出去的房子。想到当初苏玛上阁楼拿东西的熟悉我的心下已经明了。&1t;/p>
难怪她会流连在这个小区附近捡垃圾吃。她的父亲已经蹈海自杀，她的母亲下落不明。苏格格一个人漂泊世间无依无靠。她太需要一个家了。太渴望人世间的亲情和温馨了。&1t;/p>
那孩子脾气倔强得很。听说因为追星的缘故，被他父亲扇了一个耳光。就离家出走去南方打工了。不知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刺激，从此了疯一样迷恋虫莫邪。&1t;/p>
奇怪的是苏教授的女儿在失踪了几年后回到家中，性情大变，过去是一个嘻嘻哈哈的女孩子，突然变得精灵古怪，眼神变了，气质也变了。蔡大姐漫不经心地说道。&1t;/p>
我心中充满疑惑，在失踪的几年，苏格格去了哪里。为何性格突然大变，是否受了什么恐怖的刺激。可惜蔡大姐已经不能给我更多的信息了。&1t;/p>
晚上回到家里，洗完澡后，匆匆吃了两个馒头。再次坐在电脑前，仔细浏览魔女追星的陈年报道。任何宝贵的信息都不放过。&1t;/p>
根据理店蔡大姐和这位知情人透露的信息，似乎苏格格跟父亲曾经闹过矛盾，以至于离家出走。&1t;/p>
对比网络上的报道，我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小魔女苏格格确实因为跟父母的矛盾而离家出走过，并且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失踪差不多三年后，于2oo2年回到了家里，从此性情大变，开始疯魔般的追星生涯。也就是说，她的性情大变是离家出走后形成的。&1t;/p>
从2oo4到2oo8的四年间，苏家的经济状况从富裕的中产阶级迅沦入赤贫。苏教授卖掉了自家的房子，还向亲戚同事举债不少。无家可归的苏教授，最后只能通过卖/肾来为女儿圆最后的追星梦。&1t;/p>
苏氏一家的疯狂行为，早被内地传媒广泛报道，连中央电视台亦曾采访过他们，引起很大反响及争论。希仔知道此事后透过经纪人回应：不正确、不可取、不正常、不健康、不孝。&1t;/p>
苏教授于2oo8年65岁生日时在香港天星码头跳海。其时苏格格才2o岁。&1t;/p>
如今已经成为八卦界的旧事了。可怜苏格格丧父失母后，神经错乱，无法适应当代社会的残酷，以致于流落街头，以藤叶为裳，过着原始人的生活。&1t;/p>
我买的这套房子竟然就是苏教授过去的家。这个女孩子就是前任户主苏探玄教授的女儿小魔女苏格格。&1t;/p>
我看着深沉的夜色皱紧了眉头。事情有点儿蹊跷。在魔女追星的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不自禁地颤栗。老实说是恐惧，没来由的恐惧，无边无沿的恐惧。末世的预言？莫奈王卷轴？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和玄机？&1t;/p>
苏格格为何偏执狂一样地迷恋虫莫邪。为什么追星追到近乎病态的地步？虫莫邪到底有何魔力？苏教授为什么突然收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并且卖房子卖/肾帮助并非亲生的女儿追星？这个女孩到底是否中国人？她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她的天赋法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她的母亲苏夫人如今在哪里？&1t;/p>
可惜小子不是福尔摩斯。我需要一点一点地梳理这些信息。先根据我的观察，她的母语决不是汉语。她的汉语基础应该是在苏家学习的。她的人格障碍应该是苏教授死后的刺激造成的。爸爸的死导致了苏格格精神上的混乱和崩溃。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后，她的原有人格体系瓦解，代之以一个全新的面貌，一个野性的姿态出现，以求自我的更新，到达自立和坚强。不过潜意识的这种简单处理产生了更大的矛盾，让苏格格的言行做派不为社会接受，更加的边缘化了。&1t;/p>
自从苏玛离开后，家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我成日价提心吊胆，晚上睡觉也无法安然。一个丧失了亲人没有了家的女孩子，无依无靠，在都市里独自漂泊。她饿了么？她会被人欺负么？她会照顾自己么？&1t;/p>
若还能找到苏格格，我一定会想办法治疗好她的双重人格障碍。苏格格啊苏格格，你现在哪里呢？我骑着车沿着附近转了几个街区还是没有找到。&1t;/p>
每次下班后，我都是匆匆吃点快餐。然后骑车，在苏玛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连续十多天都毫无结果。&1t;/p>
有时我在梦境里看见她被人欺负。苏玛穿着破破烂烂的藤叶装，被一个矮胖烫着鸡窝头的泼妇和她的儿子媳妇围住殴打。她满脸灰土一脸惊恐。&1t;/p>
没教养的野孩子！我叫你偷吃！我叫你偷吃！泼妇拿扫帚一下一下打在流浪/女的身上。&1t;/p>
我走过去问明情况。原来苏玛饥饿之极偷吃了小卖店门前铝锅里煮熟的玉米棒子，被老板家的媳妇和儿子穷追猛打。&1t;/p>
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泼妇卡着腰怒气冲冲地道。&1t;/p>
我替苏玛付了十元玉米钱。可是回头时，苏玛却不见了。弥漫的大雾突然将梦中人覆盖，仰头却能看见魔星闪烁的妖光。&1t;/p>
在另外一个梦境里，我再次看见了孤苦伶仃的苏玛。她跪在地上捡垃圾吃，一边不忘记膜拜卓尔金星。神情麻木的样子让人心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苦。&1t;/p>
无法想象，为了寻找库库尔坎，她所经受的挫折、打击和侮辱。以及众多媒体给她的讥讽和嘲笑。&1t;/p>
频繁生的梦境，让我格外替苏玛担心。如果没有人关心，她会疯死掉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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