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动荡
年关已过，又是一年过去。
若是不仔细算，周少瑜都有点不记得这是来大梁第几年了，委实是中途时不时离开一阵，叫人迷糊。尤其此次，在大唐都待了好几年。
当初方到并州之时便来投奔的那些书生，但凡能留到现在的基本可堪一用，原本还稍显几分稚嫩的模样也日渐成熟，也就是周少瑜他们，丝毫不曾改变。
“演武球季前赛已经在即，如今确认参赛的对于已经多达十余支，就连阿史那忽沁也不曾例外。”阿依努尔递出一份资料，便是那些参赛的部落了。“本来除却几支队伍大多还在观望，说起来也拖了阿史那忽沁的福，他若不派出队伍参加，其他寻常部落未必有这胆量。”
周少瑜随意翻看着，心里有个数便好，至于阿依努尔所说，却也不意外。
“到底人家也是可汗，而且凶名在外，一般不敢得罪。如此也侧面说明了阿史那忽沁对于草原各部落的威慑力。”周少瑜点头道：“那几个不在意阿史那态度便直接选择参赛的部落可以加大拉拢地步，既然可以不看阿史那的脸色，要么是本身便有足够的实力，再不然便是部落委实弱小，且地处偏远，就算去打也未必找得到。之所以选择参加也是为了参赛的丰厚奖励。若是这一种，就更好拉拢了。”
草原是讲究实力的地方，肥美的操场永远归属于实力强大的部落，至于最底层的那些，只能在草原上最荒芜的地方放牧，一旦瞧见别的部落说不得就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人灭了断了传承。可以说，他们大多时候连温饱问题都不曾解决，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省吃俭用时不时饿上几顿。
演武球便是周少瑜结合足球以及橄榄球乃至冰球规则综合一提的新名称，这玩意完全就是阿依努尔她们突厥人自己商定的，突厥语是什么意思不清楚，总归汉化便是这三个字。
不管最终有多少支参赛队伍，只要参赛，便能获得一笔还算可观的物资，而最终排名越高，奖励越高。单此一项，就足以让那些垂死挣扎的小部落铤而走险。更莫说物资只是一部分奖励，但凡参赛部落，可获得一定数额的物资交换折扣，以较低的价格换取规定内的物资。
而此一点，足以吸引较大的部落。
加之一年下来的演武球表演赛，已然受到突厥人的喜爱和高度认可，想想看去岁那几个专门负责格斗争球的拳手，如今在草原上几乎耳熟能详。连带着其所在的部落也受到更多的关注，不说别的，部落内的小伙若是看上其他部落的女子，想要娶回来都要容易的多。
“阿史那部落的实力已大不如前，但威慑尚在，接下来你要更用心展市口才是，掌控了草原经济，掌控了言论，到时候想要掀翻阿史那现在的地位，不敢说易如反掌，却是不知要容易多少。”周少瑜放下资料，这便准备再交到阿依努尔一些商业技巧。
不想阿依努尔却是咬咬唇，道：“公子何时纳玉娘过门？”
周少瑜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和玉娘的事与阿依努尔有何关系。随即才醒悟，神色复杂的看了阿依努尔一眼，算是了解了她的意思。
阿依努尔想的很多，以她几乎丧家之犬的身份寄人篱下，固然周少瑜有利用她身份的因素，但周少瑜的扶持力度却一点也不小，比如如今的市口，所得利润自然是周少瑜拿大头，可即便如此，只分小部分利益的阿依努尔，其所能掌控的财富已经远当初还是可汗的阿史德家族。
若是什么都不做继续如此下去当然可以，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可时间一长呢？
到时候市口愈繁盛，贸易量越来越多，再用利益牵扯拉拢更多的部落，待最终掀翻阿史那的那一天，阿依努尔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底，以当下的视角来看，阿依努尔不但是外族，而且和周少瑜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不管周少瑜是什么态度，至少在外人看来，阿依努尔是不可信的，更莫说将市口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她打理。
此外，阿依努尔还想了很多。
假设阿史那家族被灭，阿依努尔重建阿史德家族并成为女可汗，那么之后呢？若没有周少瑜的扶持，自然市口也轮不到她管理。一旦市口回归周少瑜掌控，想必以他的手段，瞬间就能让大多部落反对与她。等于说，她这个女可汗也就是个假象。
再且，即便市口的影响不那么大，到时候阿依努尔也只能是回归草原，带领部落继续延续千年的放牧生活。对此阿依努尔虽不在意，可这却意味着，突厥仍旧只会是老样子，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或许有一天，会出一个能人打进中原，也或许出一个能人再次灭掉阿史德家族。这样有必要么？
而若是充分得到周少瑜支持，往后再与中原交好，坐镇市口利益分摊，以经济的力量掌控草原，再留一部分人马定期轮换进行放牧，保留客观的战力，如此，阿史德的地位难道不更加稳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得到周少瑜进一步的支持。
嘴上问的是杨玉环，然而实际上，何尝不是在委婉说她也有此意？
若是没记错的话，阿依努尔其实已经不是第一回如此委婉表态了吧。只是觉得这样子结合很有种利益驱使之感，周少瑜也就没有答应，至于现在……
“大男人为何如此磨叽？可便可，否便否，直接给个准信便是。难道我阿依努尔还配不上你？还是说你平日所表现的几分情谊都是做戏？”见周少瑜迟疑，阿依努尔顿时有点恼。“还是说你以为我只是为了利益才如此选择？我阿依努尔还不至于那般不爱惜自己！”
好吧，其实阿依努尔也有点急了，你看这都从当初相识到现在，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再往下拖，说不得她真就慢慢衰老了，天知道周少瑜他们为何全都不曾有变化。总归若真成了老姑娘，阿依努尔可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
周少瑜白眼一翻，人都将话说到这份上，还不给个明白话反而不美，娶了便娶了吧，不过么，以后还是收收心，不能再随意乱来了。主要是有顾虑，自己和带过来的妹子显然不会轻易老去，可土著妹子并没这个效果，数十年过去，自己还是弱冠未到的模样，妹子们也依旧光彩照人，结果土著妹子却垂垂老矣，跟奇怪诶，你让人家啥心思？
大梁，幽州，燕城。
此处早已被阿史那忽沁改为云京，但在突厥内部更常称之为南京，自打当初阿史那忽沁占领幽州，便一直在这不曾动弹，终归已不是巅峰时期，往南攻青州，数十万大梁军队的防卫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而往西，并州周少瑜那可是块硬骨头。最后剩西南豫州，奈何火凤抛却偌大的冀州全面撤退依黄河而守，天险之下更不好攻。
可若是真以为阿史那忽沁什么都没做，那便是大大的错误。
在他看来，妨碍他进取中原的最大阻碍并非是对手实力有多强，而是他自身的兵源问题。真要硬凑，依照各部落的底线，二十来万军队还是能凑出来的。可不能这么看，真死伤太多，引起众部落反对，那么他这个可汗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是以，想要南进，当其冲，需要人！需要可观的战力！
而这一点，大梁太后高玉瑶，给了阿史那忽沁‘提示’。
高玉瑶坐镇青州历城，垄断此线路与突厥的贸易，并开阔海6，与新罗进一步建立海贸获取利润。
阿史那忽沁想要物资，就得花大价钱从高玉瑶那里买，可这么个买法，抢掠的再多，也经不起消耗。这才是阿史那忽沁会选择派遣队伍去市口参赛的原因。顺带也刷一刷存在感，阿史那的旗帜是否能飘在市口的上空，所造成的影响那是两回事。总归他这个可汗，威慑力还是有的。
随着一次接一次的采买，国库日渐空虚，阿史那忽沁也不得不想办法，此等情况劫掠都没地方去，且人口也极为需要，猛的想到大梁正与新罗通商，一时间双目亮了起来。
就与华夏古代一般，东北地带想来不怎么受重视，此方世界也是如此。然而不重视并不代表没有人口，除却一部分迁徙的中原人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当地土著。
如果说大梁将他们之外的人都称之为蛮夷，那么此时东北的土著人口，可是连突厥人都成为夷人的存在。遮体之物仍为动物皮毛，头奇形怪状看着就恶心，脸上更是抹满了色彩乃至刺青。
手中的武器还是石斧，弓箭自然是没有的，可一手抛石却驾轻就熟。这些人礼仪甚少，却彪悍异常，莫说大梁人了，便是突厥勇士，真一对一的话，若是没有武器优势，当真未必打得过。
人皆以为阿史那忽沁已经开始享乐，躲在云京宫内不曾露面，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阿史那忽沁已经率领着本部一部分兵马深入东北地带。
而目的，就是降服这些夷人为其所用！
夷人桀骜不驯，单凭武力镇压，无论男女老幼，皆选择死战到底。可若在展现足够实力之时再以利诱之，这群人便会老老实实任你所用，哪怕叫他们攻打本族的其他部落也毫不迟疑。而这所谓的利，无非就是一些淘汰的兵刃，破旧的衣裳，以及足够温饱的食物，代价可谓极低。
收服夷人，意味着数万大军的组成，不仅如此，东北连接新罗国地界。高玉瑶从海上与其进行贸易，那么他突厥在打通道路之后，大可从6地上进行劫掠！
届时人有了，钱也有了，何尝大事不成？
“这该死的天气！”云京皇宫，阿史那忽沁恼火的扔下皮鞭。原本打算去岁冬日之前便解决东北地带的夷人，不曾想去岁居然冷的如此之快，且温度如此之低，所带去的突厥勇士压根挥不出应有的战力，加之距离，补给困难，不得不选择暂时退却，待开春暖和了，再行此举。
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新收的两万夷人大军，固然无组织无纪律，可个人勇武的确叫人吃惊。
谁都在逐渐提升自身实力，谁都想最终问鼎，结果到底如何，犹未可知。
冬去春来，高玉瑶改年号为厉武元年，意思再明显不过，秣兵历马，以显雄心。
进入三月，大梁第一次不曾在京师举行的科举正式开启，时任主考官的乃是一位官场不倒翁，为人油滑，只求自保，从不得罪于人。却偏生又因为一手好文章以及丹青闻名于世，与士林地位不低。用他做主考官，既堵了外界的嘴，也方便高玉瑶直接操作录取满意的人选。
据统计，此次参加科举之人过两万，且大多乃是寒门。至于世家，大抵便是以拒考的方式摆明自身的立场？
可谁又在意呢？高玉瑶冷笑连连。在她心中，早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与布局，届时从被到南，乃至南越大部分地区，都将落入高玉瑶的掌控。
同日，送亲队伍正式出前往吐蕃。仍旧同日，吐蕃起兵，攻打西域，早有所准备的萧姽婳第一时间前往支援，不想吐蕃中途忽然转向，奇袭蜀州！战事一触即。
时入四月，萧姽婳与吐蕃的战事进入焦灼，显然一时半会无法结束。而此时，恩科结束，新科进士纷纷赴任，除部分留任历城，大多分属地方，要么一地知县，要么便是县丞县尉。
为方便他们迅掌控地方，每县赴任，还同时跟随一百至二百随性军队，以威慑当地乡绅乃至世家。若为邻县，则必须相互为助。
同月，阿史那忽沁再入东北。
时入五月，周三山与其妻娘家李氏正式达成盟约，共同出兵攻略朱崖岛，也便是后世的海南岛。为保证兵力与之后足够的利益，潭州方面兵支援，且与南越当地势力签订商贸协定，进一步巩固同盟。
同月，西域五国为吐蕃所灭，西域诸国阵营一划为三，一部分仍旧从属萧姽婳，一部分投靠吐蕃，小部分距离偏远国家，则抱团以求自保。十七日，大梁送亲队伍秘密进入蜀州，为萧姽婳所获，和亲公主被截留。
同月，阿史那忽沁收服大部夷人部落，组军五万，意图向新罗行进起劫掠。
仍旧同月，高玉瑶下令，人口清查，土地丈量。此举引起各地乡绅强烈反对，各新任县官协随行兵丁强势镇压，并开始大肆收集各大世家罪证。数家被逼反，随后遭到血腥清洗。
时入六月，全国局势再次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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