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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幽灵才飘来又飘去


今早刚到班上(大暑后第三天),点名前索欣就让我今天不要去医院了,她会和郁沛同去,那边如果没事的话,会让郁沛先回来。我也觉得她于情于理都该去的,何况她一时半会还是脱离不了这个群体的,面子工程有时是必须要做的,特别是像她处在这样的半尴不尬的地步。

        “快走啊?!”站在郁沛后面的索欣不耐烦地大叫道。

        “我这不是蹩腿了吗?”郁沛旁边又挤过去一个倒垃圾的。

        索欣捂住鼻子,“你当自己是马啊,还蹩腿了,你怎不象飞田啊?”

        “我要是会飞,你不还得买直升机啊?”郁沛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干嘛呀?”

        “追我呀。”

        “不过是只鸭子,还用得着开直升飞机啊?伸出一只脚都能把你捻半死。”

        “你——。”

        “怎么着?要不逮了杀了。”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也不注意积点口德啊?”

        “哎呀,跟你说话,我还用得着分性别吗?”

        “怎么说我也是个男子汉,比你还高那么几公分,给你撑伞开车还是正正好的。”

        “你既然都这么好意思说,我反而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郁沛就不说话了,作求饶状,索欣也就志得意满地向医院进发了,不然岂是给他穿小鞋那么简单,不让他裹小脚就念阿弥陀佛吧。

        安芬忙里偷闲地跑过来,脚下像踏着滑板车,“芮姐,仙女姐姐醒过来了吗?”

        “嗯,不过还不能说话。”我勉强支撑着要下塌的上眼皮。

        “怎么了?芮姐,我看你精神不大好啊。”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可能就是晚上睡得有点晚了。”

        “哦,女人要睡好美容觉哦,咱大神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他怎么样了,我也想去医院看看啊。”真不知这小姑娘是去探望艾瑶还是担心他的男神的。

        “等郁沛回来,再商量吧,他没事。”当然也不会是好得很。

        差不多一小时后郁沛就回来了,安芬又像风干的蝴蝶标本样地飘过来了,“怎么样了,艾瑶姐能说话了吗?”

        郁沛,“嘴上还有氧气瓶呢,想说也说不了,好多了,谁都认识,应该无大碍。”

        “谢天谢地,快点好起来,这样大神就能解放了。”安芬作祈祷状。

        “呵,你到底关心的是谁啊?”

        “都关心啊。”安芬有些理亏,“我也想去看看啊。”

        “那下了晚班,去啊。”

        “哦,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啊?”

        “那艾瑶姐能吃些什么啊?我买点带过去。”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家大神想吃什么吧。”

        “反正我都带点,礼多人不怪嘛。”安芬说完,又像失重的风筝样地飘回了。

        我让郁沛值一会班,刚想在桌子上趴一会,陡然听到郁沛很恼地,“你是幽灵啊?你这样飘来飘去的,会吓死人的。”

        “我走路有声音的,是你太专注了,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大白天的,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大白天的,我一个大活人到你跟前了,你都没及时发觉,说说你在隐瞒什么?”

        “总之,你晚上最好别出来祸害人,会死人的。”

        “是吗?那哪天就逮你试试?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

        “够了,你来又有什么事啊?”郁沛把手机别在了腰后,一本正经地。

        “对啊,我有什么事啊?”安芬作苦思状,“本来是有的,被你一打岔,忘得干干净净的啦。不过,没关系,等我想起来,再来找你。”

        “别啊——”郁沛夸张地抱起头,“哦,上帝,你还是饶过我吧。”

        听说阴主任也到医院表示了问候,还有其它级别较高些的,古韵寒并没有过去,自从他调走后,好像就与这边生生地掐断了所有的联系,毕竟位置不同了,再感情用事的,可能也怕留下什么不好的说辞吧?人总是这样变得越来越复杂,曾经再亲密无间的关系也都跟着渐行渐远了。

        大院里的人一点完名便各就各位,开始像空中的大雁样地难得一见了,可能怕晦气上身或是不小心说话落下什么话柄惹祸上身吧,反正我发觉个个走路都开始变得格外小心,不是怕把蚂蚁踩死了,倒是怕把落叶惊飞了。

        但是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艾瑶的事居然没听说有人通知她的家里,我也没见到她一个家人,而且这么久了,我没问过也没听说过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当我把这个疑问向郁沛表示出来的时候,郁沛的神情有些猜疑不定地,“他爸出差在外地,三两个月才回家一次的。”

        “这么大的事,他总得来一趟吧?”我又反问道,“那她妈呢?总不至于都忙吧?”

        郁沛的语气显然搪塞得多些,“可能是艾瑶自己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吧?”

        我越发地纳闷了,“她都不省人事了,还有什么想不想的?咱们这些领导胆子也真大啊,就不怕包出事了。”

        郁沛像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似的,“这影响毕竟不太好,领导也不想把事闹大,可能就兜下来了。”

        我也连带着有些灰心,“难道我们都是贱民的命吗?”

        郁沛倒显老成,“单位都给我们交了保险的,只是人有时抗不过命罢了。”

        我看到楼下东南角两颗梧桐树在烈日的暴晒下蔫蔫地,耷拉着头,像是随时等着受训似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又不由得让人想有时人的命是不是还抵不过一颗树?都在做着无可选择的选择,而树,只要根还在,就有重生的希望。活着,只是简单地活着,沐浴着阳光、雨露,第一时间感应着季节的变换,不需要空调,不需要暖气,更不需要洗澡、满大街地疯狂购物,不谈情,不说爱,无所谓幸福,也无所谓撕心裂肺的疼痛,更不会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从艾瑶出事后,这里就开始有了种说不出的诡异的气氛,领导们都好似不再敢大声说话,早会上一再强调大家要注意安全,最后像是来个庄严宣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主要负责人自然要上呈详情报告,免不了还得承担领导责任,总之,今年单位评优或是评先进是没指望了,那我们的目标考核奖可能也要跟着泡汤了,真是兔死狐悲,天要下雨神仙也挡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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