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中计
禅林苑的大院墙前后两个门都早已被义军围住，院内是高达十三层的释迦文舍利宝塔又唤做风涛塔的高大建筑，平时乃是拜佛祈福又或者达官贵人登高望远的好去处，此刻却成了开福寺最后的坚守据点。
开福寺剩余僧众和大小官吏主要人物都集中在风涛踏上，大约还有三四百人残余。守门僧众如临大敌，负责指挥带队守卫的正是至善长老，他对一干僧兵僧众道：诸位弟子咱们要坚守到底，县令刘总管得到消息一定会派兵来救援咱们的。大伙儿誓死同佛敌对抗到底，捍卫佛法！这一刻至善长老在极度恐惧中反而爆发出了毕生的勇气，以佛祖的名义立誓同变民军对抗到底。
死战到底，捍卫佛法！捍卫佛法，死战到底！
风涛塔呈八面棱形共有八个门，六个门的守卫是僧兵负责每门约有十五六名僧兵，剩余两个门是由各个家主带来的私兵守卫，每门约20人。至善大师每巡视到一处塔门前都会带起一阵宣誓之声，即便是私兵在得到佛祖赐福后也是个个勇气倍增。于那些一心护卫佛法死战的僧兵和信徒不同，至善大师坚信刘长文总管一定会领兵来救的，否则刘总管又何必要给寺院内捐献大笔钱粮呢？
风涛塔的十三层塔顶，至德大师凭栏远眺，见得刘远整顿人马顷刻间杀人立威时，自顾自点评道：宽严并济倒有几分将才！待到刘远鼓舞士气打县城之声震动寺院时不由失色道：舍小就大，头脑清醒，蓨县百姓有难矣！
傍边县丞韦放虽然也是惊得面色惨白，可出自世家大族的他听了方丈的话犹自不信反驳道：区区一介毛贼罢了，县中有甲兵两千转瞬即至，此辈反贼还不是反掌可灭，方丈大师何必被一个小小的毛贼所惊？
至德方丈叹息道：昨晚半夜鏖战，火光冲天，杀声盈天，县令若要发兵相救早就该到了，可惜了这寺中的数千无辜生灵，哎,,,,,,
韦放只是骤然遇变来不及多加思考，此时闻得方丈一叹，再想起昨日县令刘长文突然离去后，当晚就要匪兵来袭，一夜鏖战始终不见救兵，电光火石之间，一切似乎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由哈哈大笑，惨然道：刘氏当兴，好一个刘长文，竟然以满城官吏为祭品再赔上整个开福寺，果然是好狠的心！
刘远命人撞塌一面围墙后，在众人环绕下来到了风涛塔前。望着高大古朴的佛塔，在看着同仇敌忾的僧俗部众，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烦躁之气。县城据此不过二三里路程，天色已亮，如不能及早消灭这最后的敌人只怕会横生变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按下焦虑下令道：陈马，你带三十人去见识城中动静，一旦城内兵马来袭提前来报！
陈马上前道：尊令！当即调了两队得力手下骑上位数不多的马匹向着县城方向奔去，争取早点安排好监视动静的斥候。
刘远神色不变继续下令道：刘三刀，陈十一你们各自分派人马攻打，某家要生擒县令，务必不得走脱一人，否则提头来见！
尊令！刘三刀和另一员大将陈十一当即分配人马开始从各门攻打佛塔。
刘远在一干亲军注视下忽然上前夺过棒槌狠命敲响战鼓，咚咚咚，随着鼓声响起，刘字营的人马纷纷大声嚎叫着向着塔门冲去。
杀杀杀！刘字营义军生在人多又经历过多场占据杀，守门的僧众和私兵虽然不擅长杀戮，可因为是防守一方地利，故而一开始打了个平手。战鼓不停，冲阵不许停，摄于刘远刚刚重申的三大军纪，虽然不时有伤亡可刘营士卒仍旧鼓起勇气奋勇冲杀！
约莫两盏差时间，守卫的僧兵由于护法信念虽然伤亡惨重仍旧再坚持，其中一个门的私兵却坚持不住了。负责攻打此门的正是刘三刀，见得破门在即，刘三刀大喜亲自操刀突阵，杀，突兀地爆喝一声大刀猛砍转眼间连杀五人，手提一个血淋漓的头颅瞠目大喝道：挡我者死！剩余者大骇纷纷向塔内溃退而去。眼看胜利到手，刘三刀正要冲进去，忽然门内飞出一道乌光正朝他咽喉要害袭来。汗毛乍竖，生死存亡之际刘三刀凭借本能将提在手中的头颅一挡，直觉手中一轻刚刚割下来的夸耀战功的首级就跌落在门外的一丈远的地上，可见对方弓箭之威猛。
嗡嗡又是两声厉啸袭来，刘三刀惊怒中大刀劈下将第二支箭磕飞，在来不及回防第三支箭只得身体一侧，直觉右肩遭到重击半边身体突地剧痛，就中箭负伤向后跌倒，幸亏手下亲兵死命将他救了出来。
向来以悍勇闻名刘三刀中箭负伤退下，军中士气当即大跌，进攻的队伍当即溃退下来。刘远无奈只得让人鸣金收兵，亲自来查探刘三刀的伤势。攻击队伍撤下，只得继续围困。见得刘三刀身上的两层的两当铠都被重箭射穿，众将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各自思付换了自己能否保住性命。命人给刘三刀草草处理下箭伤，刘远见得众人都面有忧色道：怎么，各位兄弟这是都怕了，不敢再攻了吗？
陈十一道：将主，俺从来没有拍过，方才只是三刀兄弟受伤只是被打了个搓手比及，只要咱们有了准备定能攻下此塔。但是那些秃驴也颇为难缠，咱是不是主攻那些私兵守卫的两门？
刘远冷哼一声道：难缠？我刘营将旗所到当着必死，即便是佛祖子弟也照杀不误！传我命令，半个时辰后再次攻塔，不下此塔誓不收兵！三刀，你带我坐镇中军，代行军法，敢有后退着杀无赦，也包括咱！
方案一锤定音，半个时辰后，战鼓再次响起，残酷的杀戮将步入最后的时刻！
刘远身披两档铠甲一手之盾，另一手之刀，大吼道：杀！随即当先冲了上去。
这次刘字营奋起最后余勇势如雷霆，佛塔各门再也守不住了，纷纷被破门而入。刘远方才进入塔内，射伤刘三刀的箭矢再次出现向着他而来，有刘三刀的前车之鉴他早就暗中留意，盾牌直立当即抗下了重箭。
抬眼一看竟然是个三十出头的面色愁苦的八尺大汉，只见此人手执硬弓，显然是个狠角色。不须再传命令，刘营的将士当即围了上去，那大汉弃弓拿起一干长矛左冲右突连挑翻十余人后终于力竭势穷，被砍翻在地，兵器脱手，眼看就要丧命乱刃之下，刘远忽然心中一动道：且留她性命！那大汉当即被擒拿下去了。剩余的战事再无意外，当大门被攻破一番肆意杀戮后，躲在楼上的贵人们终于纷纷投降，再无人敢于抵抗。
剩下的僧众以方丈至德大师为首，还有十余长老，六七个沙弥，官吏以县丞韦达为首，六七名各级官吏及官家女眷二十多人。胜利的果实终于触手可及，刘远意气风发道：刘长文刘总管何在？不料这一问却是人群中并无回应。
连问两声仍旧无人回应，不由大怒，指出左前方一人道：你，出来，是何官职？刘长文那个狗县令呢？
那人出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小人管承，乃是，，，乃是县中户部司曹，刘，刘县令昨天下午就返回城中了。
刘远心中咯噔一声，有着种不好的感觉，怒气再也遏制不住，道：废物，真是丢管仲的脸，拉下去砍了！管承当即就被拉下去，惨叫声片刻后戛然而止，头颅随即被呈了上来。
“来呀，继续都给咱说说刘长文这王八蛋的状况，答得满意饶你们不死，答得不满意管承就是你们的榜样！”刘远说话间又将管承的妻子赏给了刘三刀作为犒劳。
就这么着，连续有官吏被杀家眷被分给立功士卒，后来者都吓得面如土色。直到剩下最后一人正是县丞韦放时，刘远差不多已经了结到了昨日刘长文的反常举动，估计是这家伙早就打探到了义军的消息。
“看来这家伙也不简单呀。”抚着下巴，刘远想到，这时他已经冷静下来，胸中再也没有了开始的杀气。
韦放出自京兆韦氏旁支，年龄四十五六岁，本就心高气傲，只因性格倔强不容于家族这才被发配到地方做了个微末小吏，但也是是大隋朝廷派遣的中央官吏。此刻再观察中他早看出来对面这贼将是借故杀人，所以也不求饶，只是傲然道：速杀我！他的嫡子和正妻二女都在关中，此地只有一个三年前娶的小妾，也没什么顾虑，更不怕死。
刘远一怔，心思转念面色不变道：先生在生死关头视刀兵如履平地，非常人也，敢问如何称呼？
韦放冷着脸，拂袖道：老朽韦放韦选成。
刘远哈哈一笑喊亲兵刘七道：小七，带韦先生和夫人下去，好生照料，如有差池唯你是问！
小七领命带着韦放下去了，倒是韦放临走时多打量了刘远几眼，心中暗道：这个贼将也不是一般的庸人。
最后剩下了僧侣众人，至德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否放过这些方外之人？
刘远冷笑道：凭什么？他是早对乱世中僧侣侵占土地不满了。
至德大师道：杨氏将亡，刘氏将兴，施主可知起因原位？
刘远当即斥责道：荒谬，佛家方外之人也想染指江山社稷？来人呐，将这些秃驴待下去，等我岳父来了再行处置。方丈至德大师也不反抗，跟着其余僧众一起被押送者离开，只是回头时那对仿佛参透世事的双眸让人印象深刻。
开福寺虽然攻下，可是并未捉到县令这虽然为攻打县城平添难度，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高士达本就没有想着能轻易拿下蓨县城池，随着刘远的军情消息回传，高家义军终于全部动身朝着县城铺天盖地而来。
大战终于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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