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章 内宫之乱 20（下）
“如果你说你曾经被魔兽攻击过，那么我的推断应该就是正确的了。”医生下着结论，“当初魔兽在攻击你的时候，它的气息通过爪子从你的伤口处侵入了你的身体。因为那个时候你正怀着这个孩子，结果就存留在了孩子的体内。就是说，这孩子的身上，除了人类的血统以外，还混杂着魔兽的力量……”
“怎么会？”妈妈不敢相信，“受到攻击的是我，为什么我没有被影响，反而影响到我的孩子？”
“这就是命啊，因为你怀着孩子，孩子在你体内汲取你的养分生存，魔兽进入你体内的气息，也被这孩子吸收了。如果当时你没有怀孕，恐怕体内这股气息无法排出，最终会害死你的！”
“所以……小虎才会出现变成魔兽形态的时候？”
“毕竟他是人类，魔兽的气息他是控制不了的。随着他的长大，那股气息也在成长，最后导致会让他的身体随时出现不稳定的变化，而变成魔兽形态，是他不定期的一种力量释放，那个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医生叹了口气，“结果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它能够学会依靠自身人类的力量，来控制魔兽的力量，即使不能阻止身体的变化，至少在变成魔兽之后，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另一种是在魔兽化以后，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对周围的一切造成危害。他现在还小，力量不算最强，也许再长大几年，他就足以杀人了。”
“我……我该怎么做呢？”妈妈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第一个方法，让他学会控制自己体内魔兽的力量；第二个方法，把他送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把危险降到最小；第三个方法……就是杀了他。”
“杀了他！”妈妈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医生，“这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吗？医生的职责不是救人吗？怎么能说出杀人的话来？？”
“医生的职责当然是救人。”医生看着妈妈的眼睛，“然而，他并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人了，他的存在可能会导致更多人的死亡。”
“我不管他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他爸爸留下的唯一骨肉！”妈妈坚决地说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体会不到一个母亲的心！我要让他健健康康活着，我要陪着他健健康康活着！既然有可能让他学会控制力量，那就有一线希望，就算这希望再渺茫，只要存在，你就不应该有杀死他的念头！！”
医生哼了一声：“那就祝你好运，找到帮他控制力量的方法。几位，请便吧，没什么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再来这里。”
妈妈一语不发，拉着我转身便离开了……
从那以后，妈妈便拜托村民四处帮我打听治疗的方法，用她的话说，哪怕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那个时候我并不理解，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本能的爱，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在妈妈肚子里时吸收了魔兽的气息，所以才让妈妈活了下来，现在妈妈只是为了报答我而已。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可以选择，妈妈一定会选择不被我吸收魔兽气息，让我可以当一个正常的孩子，她宁可自己去死。
起初，妈妈并不满足于找到一个可以帮我学会控制气息的人，她希望能够彻底除去我身上的魔兽气息，永远摆脱这种痛苦。然而，现实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完美，别说彻底除根，就连能控制我气息的人都找不到。我们的村子太小了，即使是到了尚都镇或者再远一点的末都镇，都只能算是中型城镇，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手在。妈妈也想过到玛州这样的大都市去试试运气，可是村子里几乎没有谁能做到，大家都是穷人，谁也拿不出去玛州的路费，村里人最远能去的也不过是尚都镇而已。
妈妈想求村里的人帮她筹组足可以去玛州的路费，只是大家的日子都很拮据，谁也舍不得把钱花在外人身上，更何况没人能保证就算到了玛州，一定可以找到救我的方法，这样的钱基本等于白白浪费掉。
村里的人不仅不会为妈妈筹钱，反而开始有意避开我和妈妈。原来曾经一起玩耍的伙伴只要看见我，就跑得远远的，如同看到了一个怪物。
一开始我感到很沮丧，我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玩。我问妈妈为什么不能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妈妈却告诉我，因为我的病发作起来，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所以不能再和别的孩子玩了，以后的日子，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原来妈妈不但没有怪罪周遭村民的冷对，反而默默承受了这个结果。
果不其然，不到半年之后，我又一次突然发作了。发病的时候仍然是毫无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房子塌了。妈妈说我发病的时候把房子给撞坏了，我并不相信，我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还好村里人并没有完全抛弃我们，一些好心的青年哥哥们帮我们造了一间石头房，说这样比较坚固，就不会轻易被破坏了。
而我，从那以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孤独，甚至变得有些孤僻。我开始痛恨我身体里的魔兽气息，甚至开始痛恨村里的人，痛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在一起玩耍，和村里人一起聚会，而我就要注定忍受孤单，忍受村民们看待怪物一样的眼神？
每年的秋季，村民都会聚在一起举行篝火大会，来感谢水果之神带给村里生活的水果。这一年的篝火大会，全村人仍聚在一起，唯独少了我和妈妈。我躲在石头屋里，从透风的洞孔处看着外面的火光和载歌载舞的村民，眼睛里都是羡慕和渴望。
这时候，我听到妈妈传来了轻轻地抽泣声……
我离开了洞孔，翻身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妈妈，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本来就很热了，点上篝火就更热了，让我参加我也没兴趣的。咱家的石头屋多凉快啊，我一点都不想参加……真的不想参加……”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似乎听到妈妈在和别人说话，讲话的那个人听声音好像就是陪我去尚都镇看病的那个村民。
“你能确定吗？”妈妈在问着什么。
接着是那个村民的回答：“不敢确定，我也是听说的，反正桐柏村距离咱们村子不远，我去看看也不费事。”
“我只是……失望了太多次，不敢再试了……我怕得到的结果又是失望……如果这孩子真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他爸爸呢？”
“我明白……大哥在世的时候，一直很照顾我，我不会让他的儿子有什么不测的！”
“如果真能找到可以救这孩子的人，我绝不会忘记你对我家的恩情！”
“大嫂，千万别这么说……长在村人不多，就我们这百来人而已，我们要是不团结，这个村子就死了……我认为每个村民都应该是一家人，而不是因为惧怕就躲得远远的。”
“其实村民们躲着我们，我可以理解，也不怪大家……我相信等这孩子康复了以后，大家还会对我们好的。”
“其实大家一起帮忙，早一天治好小虎的病，才是对村子长远的保障……我明天就出发去桐柏村，一有了结果马上回来！”
“嗯，谢谢你了！”
“那我先走了，太晚了，我不多留了！”
接着，便是关门的声音。
又过了许久，传来了妈妈一声幽幽低叹：“这次会有希望吗……”
第二天早上，我突然问妈妈：“桐柏村是哪里啊？”
妈妈愣了一下：“你听到昨天晚上我说话了？”
我点点头：“没听明白。”
妈妈蹲在我面前，慈祥地看着我：“桐柏村就在我们村不远的地方，有人说那里有个很厉害的青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帮助你，所以小叔叔今天一早就出发去那里，帮你找那个人了。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也许可以清除你身体里的魔兽气息呢！你高兴吗？”
我却装作满不在乎：“不清除又怎么样？反正我也习惯了！”
“不清除的话，大家还是会怕你，会躲着你啊。你难道不想和大家在一起吗？”
“躲着我就躲着吧，我才无所谓！”我脱口而出，“大不了我再变成怪物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
妈妈突然脸上变色，扬起手来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小虎！无论大家怎么做，你都绝对不可以伤害任何一个人！懂了吗？”
我看着妈妈铁青的脸，点了点头：“懂了……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那是妈妈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
三天过去了。
下午，我正躺在家里无聊地发呆，敲门声响了起来。
妈妈过去打开了门：“你回来了？怎么样啊？”
“大嫂，我从桐柏村请来了一个帮手！”是那个村民兴奋的声音！
我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门口向外看着：只见那个村民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棕发年轻男子，戴着一只圆圆的耳环，腰里还系着一个酒葫芦。
一看到我，他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伸出两个手指对我挥了挥：
“呦！你就是小虎吧？我的名字叫利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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