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其实在文叔看来，林悠和海棠最相像的地方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很多年前的海棠也和她一样，无怨无悔的跟在他身后，不知疲倦地往他的方向狂奔。
可是…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不要让悲剧重演，尽量让你这几个孩子的路走得顺当一些。
就当是给已经死去的海棠一些补偿吧，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林悠他们在文叔的酒吧等了很久才等到文叔回来，看见他脸上收不住的疲惫和倦意时，林悠心里突然有些心疼这个中年男人。
“今天没吓着你们吧？”他拖着步子走近，像一滩烂泥似的躺在沙发上。
“还好，就是…”林悠担忧地看向文叔，其他人也和她一起望着文叔。
那个被叫做“老蔡”的人说，文叔要和一个小护士结婚了。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安霜，只是以前文叔一直都是躲着安霜的，怎么突然就到了结婚这一步了？
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让莫心再也忍不下去，第一个站出来问：“文叔你要结婚了！？和安霜姐吗？什么时候？”
“就下个月初，本来打算过两天再告诉你们的。”
提到结婚的事情，文叔一扫脸上的疲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搓着手还有些不好意思，“安霜说她在这个城市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所有婚礼一切从简，但她说一定要让你俩做伴娘。”
“伴娘！”
“伴娘！”
林悠和莫心同时惊讶大喊，然后又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疯狂点头，急忙询问婚礼在什么时候。
其他人都看得哭笑不得，尤其是谢子衿，拍了拍林悠的脑袋说：“知道为什么安霜姐一定要你俩当伴娘吗？”
“为什么？”林悠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伴娘的职责呢，就是把新娘衬托得十分美好，你俩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往那儿一站，就非常称职。”
“噗…”程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文叔也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莫心白了谢子衿一眼，“你现在打击林悠都要顺带伤害我了吗？好歹我们也是战友啊，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一阵嬉笑打闹过后，文叔说要准备婚礼先走了。谢子衿一行人也没了继续呆在酒吧的心思，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路上林悠还在为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当伴娘兴奋得像磕了药似的，谢子衿没有再说什么话损她，只是一脸宠溺地跟在她身边，竖起耳朵听那些不着边际的碎碎念。
“谢子衿，你说安霜姐那么漂亮，穿上婚纱会不会更好看？”
“谁穿婚纱不好看？就是你这样的穿上婚纱也好看。”
前面的人脚步忽然一顿，谢子衿差点撞上她。林悠突然转头，很认真的说：“谢子衿，你期待我穿婚纱的样子吗？”
林悠极少这么认真地问他问题，而且还是这么…这么让人心慌意乱的问题。谢子衿忽然听见了自己打鼓一样的心跳，还有慌乱地无处躲闪的眼神。
此时他感觉心里真的有一头小鹿在心里乱撞，每一下都会让他心跳加快，然后脑子里都会浮现林小悠的脸。
自己期待吗？
毫无疑问，谢子衿当然是期待的，从小时候过家家扮新郎的时候，他就特别期待林小悠扮新娘。或许是小时候的小小心愿在心里扎根发芽，所以他一爱就是这么多年。
“谢子衿？”
见谢子衿半天没有回答，林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你有听我说话吗？”
“啊？没…没什么…”
林悠气鼓鼓地转身，踩着从树叶间落下的月光大步离开。心里在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问了这么个问题。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谢子衿的迟疑，自己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他居然还在犹豫迟疑……
越想林悠越觉得气不顺，脚下越来越快把谢子衿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可惜…林悠这威风凛凛的气势还没有两分钟就败下阵来。
路过回家巷口的时候，平时时好时坏的路灯彻底歇菜了，幽深的巷口漆黑一片。林悠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后面不紧不慢跟上来的谢子衿，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小女子能屈能伸，明天睡醒又是一条好汉！”
谢子衿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林女侠？您嘀咕什么呢？用你的脑电波召唤神兽呢？”
“召唤你个…”林悠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堆起笑脸说：“召唤指路的灯塔呢，你来得正好，用你身上智慧的光芒，为我照亮前方的路吧！”
谢子衿双手插兜斜斜地看着她，“切！写作文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才思敏捷呢？”
说完，还是伸出手握住林悠温润潮湿的手心，“走吧！有我在呢。”
谢子衿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妖怪，林悠如是想。如果谢子衿不是妖怪，那自己为什么总是轻易地就举手投降了？
林悠紧紧地握着谢子衿的手，突然听见前头的谢子衿小声说：“如果你穿婚纱，一定很美。”
漆黑的巷子里，林悠看不到谢子衿的表情，但她相信，谢子衿不会骗自己。心里突然像打翻了蜜糖罐子似的，甜得发腻。
文叔的婚礼订在一个天气特别好的周末，林悠和莫心身为伴娘，自然是起了个大早。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堵门的时候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让文叔乖乖地交出红包。安霜坐在床上，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我说林悠，你也太损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莫心皱着眉，显然被林悠的“计谋”吓到了。
安霜却在身后说：“我觉得林悠的主意挺好，而且他以前不总是欺负你们吗，今天是个报仇的好机会！”
莫心嘴角抽了一下，这是新娘子该说的话吗？哪有和伴娘一起出主意为难新郎的？
“你看，新娘子都发话了，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了！”
她们这边才商量好怎么为难新郎，文叔就已经带着人到了安霜楼下。
林悠和莫心做了伴娘，程惜这个臭不要脸的拉上谢子衿一起加入了伴郎的队伍。
此时莫心从窗户看到西装革履的程惜时，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个印象中执拗的翩翩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程惜也看到了莫心，从身后拿出喇叭大声喊：“师父！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好处大大的！！！”
安霜被这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悠听得也是哭笑不得，莫心一运气吼了回去：“我劝你们乖乖的交出红包，不然不给你们开门！！”
这一来一往间，左邻右舍也惊动出来不少人，大家都趴在阳台上，或者是干脆加入了接亲队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进楼道。
林悠贴着门听见动静不小，撇了撇嘴说：“这个文老头，不就是接个亲吗？这人多势众，声势浩大的样子弄得跟强抢民女似的。”
门外的动静确实不小，听声音是越来越近了，安霜正了正身子，又拿起一旁的梳妆镜看了看，确定妆容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心脏却越跳越快，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间想到了和文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姑娘家家的，少喝点酒。”
那时候文叔喝得大醉，抱着酒瓶在树下吐得天昏地暗，但是还不忘让酒吧的人送自己回去。安霜在路灯下看着，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要不…拉着这个男人一起戒酒吧！
缘分真的是说不好的东西，如果文叔当时再多喝一杯，或许就会倒在角落里人事不省，又或许安霜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进酒吧，便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
如今门外的拍门喊着她名字的人，或许就不会是文叔了。
“今天能不能接走新娘子，还要看新郎的诚意，文叔，你混迹江湖多少年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林悠狡黠一笑，对旁边的莫心使了个眼色。莫心立马会意，端着盆站在了门后。
门外又传来几声笑，听见谢子衿开口，“文叔说了，诚意倒是有，但是你们要先开门才行。”
“不行！把红包从门缝下塞进来，谢子衿你从小到大都忽悠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我把红包塞进来了啊，你看着点。”
林悠低头一看，果然有红包在往里送，心里正开心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说，“红包太厚了，塞不进去啊，这样，你把门打开一条缝我把红包递给你。”
莫心皱眉，对林悠摇头，“不行！你们人多势众，我们才不上当呢！”
“林小悠，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谢子衿继续洗脑。
看到塞了一半的大红包，林悠犹豫了一秒钟，“你、你不许诓我！”说着，一边冲莫心点头，小声说：“准备好。”手就很诚实的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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