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初入狗街中，方知人间苦
看到朱奇仓皇离去，吟霜欣然上前道：“柏雪你真厉害，就该狠狠惩罚这个蛀虫!”
柏雪在六扇门一贯低调，方才之举是担心朱奇听闻大理寺将要调查他一事后会去找柳错的麻烦，同时告知所有的捕快与捕头不要因惧怕其势力而隐瞒实情。
柏雪笑问：“女童失踪案的调查是否顺利？”
吟霜不免苦恼，“进展是有一些，但是眼下又无头绪了，我直觉感到有一件蹊跷的事情似乎很重要，只是不知该如何查下去。”
“有何蹊跷之事？”
“线人从西平王府角门看守那里打听到一件事情，自从威远将军住入府中后，时不时便会有人用麻袋搬进搬出东西，神神秘秘的样子，并不清楚其中是什么，但是据描述那长度很像是女童的身高，可惜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办法验证，侯府中的佣人嘴严得很，实在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我已登门三次也无收获。”
柏雪思量片刻，“搬进搬出？假设你的猜想是正确的，麻袋里就是女童，搬入王府的目的是献给将军，搬出的目的又是什么？”
吟霜顺着思路想下去，“将军不喜欢？或者是…死了？”
柏雪继续道：“既然侯府中的消息难以打听得到，那就另辟蹊径，推测一下离开侯府后这些女童可能的去处。”
吟霜醒悟其意，“若女童还活着，出侯府后有可能会被卖给人牙子，如果已死，那应该是找隐秘的地方埋掉，所以应该去查人牙子和乱坟岗，对吗？”
柏雪点了点头，“我认为这两处中应该先从乱坟岗入手。”
吟霜不免迟疑，“为什么？就算是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不至于…不至于会对小孩子下手吧…”
柏雪胸中怒意暗涌，“人心往往是这世上最为险恶之物，查案是与恶人对抗，虽需心怀善念，但更需从最恶之处考量人心。”
吟霜对人世险恶知之尚浅，“为了稳妥起见，不如乱坟岗和人牙子处一起查。”
“长安城中的人牙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而且大多油滑狡诈，如果接到可能会惹祸上身的买卖，往往当天就会想办法卖出城，查起来十分不易，我曾经便吃过这亏，费了许多心力却一无所获。”
吟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就查乱坟岗，不过乱坟岗应该也不少吧，是要一一去盘查吗？”
“逐一查问太费时间，直接去城西南狗街找葬尸人查问应该更快。”
“狗街？还有街叫这样的名字吗？另外葬尸人是什么？”
“狗街中所住都是极为贫苦之人，他们大多靠做卑微之事谋生，乱坟岗中阴气甚重，普通人皆不愿靠近，于是狗街中有一些人便做了葬尸人，帮忙在乱坟岗中埋葬尸体。”
“原来如此，那你快带我去吧。”
去狗街的路上，柏雪在路边点心铺子买了许多馒头包子。
吟霜不解，“是要送给狗街的人吗，为什么不去买些精致的糕点呢？”
柏雪无奈笑笑，“郡主未曾经历过贫穷苦难，糕点是富人的锦上添花，馒头才是给为穷人雪中送炭。”
走入狗街，吟霜第一次到见如此败落贫困之境，甚至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在为半个肮脏的馒头而打架，不由得拿出钱袋准备施舍。
柏雪知其善良，但却按住她的手低声道：“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你给钱，立刻会有一群人围上来。”
吟霜心中震惊久久难平，“我没想到…没想到天子脚下会如此…”
她贵为郡主，长于深宫锦绣丛中，活在国泰民安的幻象里，从未想到长安城中竟有这般贫穷之地，而自己如同那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一般愚昧无知。
柏雪先递上几个包子给一旁因身体瘦弱而抹泪的孩子，让他们去一旁吃，而后高声道：“小鬼，过来分馒头了!”
正在打架的孩子们瞬间停下动作，身量最高的男孩子窜出来，拽着柏雪道：“柏姐姐，好久不见你来，我们都可想你了!”
柏雪笑着将两大袋馒头交到他手上，“你这小机灵嘴真是甜，趁热快给大家分了吧。”
小鬼高高捧着馒头袋，踹开一个想要偷偷摸摸拿馒头的孩子，如首领般发号施令，“先让石头和二丫过来!”
柏雪道：“我刚刚已经给过他们了，你们也快吃吧!”
小鬼这才将袋子放低，“一人只能拿一个，敢多拿或者抢别人的馒头，我一定不饶，剩下的阿三拿去给张婆婆收着。”
一群孩子蜂拥而上，欢天喜地地吃着。
小鬼将自己的馒头分了一半给同伴，跑到柏雪身旁道：“柏姐姐，我带你去找我爹，真是巧得很，他早晨还说今日要抽空去找你呢。”
吟霜不由好奇，“馒头又不是不够，你为什么只吃半个？”
柏雪介绍道：“这位是吟霜姐姐，也是六扇门的捕头。”
小鬼咧嘴一笑，脏脏的脸倒显得牙齿分外白，“又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姐姐，我在运河码头账房做学徒，白面馒头常常能吃到，多分给别人一些也无妨。”
柏雪戳了几下他的额角玩笑道：“机灵鬼，不知你算账学得如何，好听话倒是学会不少。”
“吴掌事说我学得很好，还说鬼市的孩子们能吃苦又聪明，要招更多去各个店铺做学徒呢。”
柏雪对吟霜道：“小鬼的父亲外号叫老鬼，在狗街中很有声望，你以后若想打听相关消息，直接来找他便好。”
老鬼见他们前来，赶忙热情招呼。
柏雪介绍吟霜过后问道：“老鬼叔，听说您要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柏小姐还记得有一个叫阿明的葬尸人吗，这人最为心术不正，不怕遭天谴干起了倒卖貌美女尸的勾当，他近些日子发了一笔横财，我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在卖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孩尸体，逼问过后才知道已卖了八、九具，我觉得一时间出现如此多的孩子尸体恐怕有蹊跷，所以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吟霜料想此事与女童失踪案必有关联，急忙追问道：“这个阿明现在在哪里？”
“他应该就在家里，我带你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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