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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司马之心


  顾谙站在人群之中,看高头大马上的南宫轶与唐不敏,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身后,女姁将下巴垫在她的肩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并臆测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的盛世之礼。有人说所谓的太子被劫其实是与太子妃玩耍的闹剧,有人说太子被劫却被太子妃救下,才由拟定的偏妃升了太子妃。无论哪一种,结局都是珠联璧合的佳偶天成。百姓乐得这种盛事的出现,便少有人去关注太子被劫一事的真假与其背后的目的。百姓无暇,官员多福。

  “皆大欢喜的结局啊!”女姁蹭着下巴,歪着脑袋道。

  “四师也欢喜?不知四师您欢喜在哪儿?”顾谙道。

  “我就说南地没有好人,这回你该信了吧?一面身前身后地对你表着情,一面却与佳人共乘一骑,眉目传情。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去付出。”

  “所以四师你是欢喜我看清南宫轶的真面目?”

  女姁改蹭下巴为抱搂,将两臂斜插于顾谙两肋,慵懒道:“我是欢喜南宫轶挑了唐不敏,至于你,你不是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吗?他什么面目与你何干?咱们是外人,不过借这地方理一桩案子,难道真会与他发生些什么?”

  顾谙点头,道:“也对。人家恩爱与咱们何干?回吧!”

  章儿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语不发。

  女姁笑道:“章儿,你可少有不发表意见之时,今天这是怎么了?”

  章儿回头看着马上的二人,突道了一句:“狗男女。”

  女姁“扑哧”一笑,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章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章儿却瞧着顾谙道:“小姐,只要你一句话,我去把南宫轶的嘴巴切下来。”

  顾谙眉眼里含了怒意:“胡说什么呢?”

  章儿固执道:“哪里是胡说,他明明------”

  “章儿,住嘴!”顾谙喝道。

  女姁绞着手指,不怀好意地笑问道:“两位小姐,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顾谙回眼望着南宫轶,咬牙道:“小人!”甩袖而去。章儿紧跟其后。

  女姁怔在当场,喃喃道:“原来小妮子被人占了便宜。南宫轶,你且小心了。顾家千金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

  人群跟着乾国使团一路向皇宫涌去,百姓们雀跃欢呼着,唐不敏身子紧挨着南宫轶,以防他栽落马下。这一举动在百姓眼里却多了暧昧的成分,他们用自己的想法给事实强加了若干的风流。

  风流太子南宫轶心里却是苦的,浑身上下战栗着,哀号着,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挣脱唐不敏的接触,他怕自己挨不到皇宫人便会窒息而亡。他嘶吼不出,挣脱不得,虚弱的身子在马上摇晃着,双眼迷茫地已分不清天地,前方一片模糊,他在渐失的意识里慌乱地抓紧唐不敏的手,惹起人群一阵嬉闹。顾谙回眸,看到南宫轶几乎软在唐不敏怀里,心里竟生出一丝酸意。

  此时皇宫内却不同街道上的熙攘。

  胜由芝坐在皇上、皇后对面,静候着两人的解释与答复。

  “事已至此------”皇后刚开言,胜由芝就打断她道,“上次入宫我已跟皇后说过,希望你能重审我所提的三个案子,否则我南天女峰不再助严家。”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对胜由芝道:“天子无家事。”

  胜由芝却不忌讳皇上在场,又道:“你让严家出赎金,难道是国事?”

  “严氏是天子家臣,严氏所有皆归天子,孰有家国之分?”

  “皇后说是国事便是国事。”皇上突然打断两人对话,帮了皇后一句。胜由芝立时不语,低头答了句“是”。

  “老师可有信来?”皇上问胜由芝道。

  “老师身体大好,心情也愉悦许多,来信说结夏居后准备去北地,还准备明年春召集天女河会。”

  皇上点头:“恭喜老师了。”

  “皇上气色不好。”胜由芝眼睛看向皇后道,“皇后应将心思多用在皇上身上。帝乃国之本,帝安国才安。”

  “由芝别怪皇后,她照顾得我很好,是我身体虚不受补。”

  “既如此,皇上便不该同意将伊度派出去。”

  皇后解释道:“伊度因与唐不敏同出一门,为彰显她的身份才会遣伊度送聘礼。”

  皇上笑着转了话题:“太子马上就回来了,去看看他吧!”

  “其实我这次下山还想见一个人,北天女峰代掌门、相师堂少主顾谙。师父在信中提及她,说世间少有的玲珑剔透人,更难得的是太子钟情于她,欲成秦晋之好。”

  皇后平静道:“顾谙不会嫁太子,嫁太子最合适的人选是唐不敏,而且这门婚事太子亲允了。”

  “听闻在流声刹太子已与唐家提出解除婚事。”胜由芝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之言未禀过父母宗庙,解除婚事一说无效。”

  “皇上之意呢?”胜由芝问向皇上。

  皇上却道:“师妹可以亲去问问太子,听听他的想法。”

  “正合我意。”胜由芝起身行礼,迈步而出宫殿。

  皇上忽然用拇指在心口处上下按动。

  “皇上不舒服?”皇后问道。

  皇上面色变得冰冷起来:“皇后,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演戏给别人看。我死了你不是更开心吗?”

  皇后笑着,轻轻抚平裙摆处的褶皱,道:“皇上心中愤懑时,常把‘我死了’三个字挂在嘴边,而不自称朕,是因为皇上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敢以天子居之吗?”

  “果然,你的野心膨胀得让人害怕。”

  “于别人是害怕,于皇上怕是厌恶。”皇后道,“我们冤家一世,却是最了解彼此的对手。皇上始终认为我掌控着太子,一心要剥夺我手中权力,可是皇上,轶儿与我亲近,不正是你与庚妃一手造成的吗?亲娘往死里打他,亲爹对此熟视无睹,一个孩子除了寻找能够躲避的港湾,还能做什么?他与你不亲,不肯听你的安排,也是皇上的报应。”

  “我的报应,焉知不是皇后的报应?”皇上斜看向皇后,“从皇后进宫那天起,咱们的命便绑在一起了。我得了报应,你也逃不掉。”

  皇后语调亦冷得冰人:“与皇上的命绑在一起的人是庚妃。”

  “是啊,无论你多么讨厌她,也改变不了你生不出儿子,必须依附她的儿子的事实。”皇上转头看向皇后,“你应该感谢她,否则凭你的姿容怎么能入了皇家?”

  “请我入皇家的人是太后,是你亲娘。是她要我来替你看护江山。皇上不也是因为我有治国之才才不敢对我横眉吗?”皇后说着起身道,“我要替皇上接太子回宫了。”

  皇上用指腹沾了茶杯里的水,轻轻在木桌上写着行书,流云之势直下,笔锋有利剑之姿,皇上似沉浸在自己书法中,不再理会皇后,直到皇后行至殿门时,皇上才慢慢撩起眼帘,看着雍容华贵的皇后的背影,眼中露出愤恨之色。

  木桌上水写的“同归于尽”赫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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