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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亦或不语


  顾谙静默地坐在桌旁。

  “小姐?”章儿问道。

  顾谙忽以手掩面,长长地叹息。

  “她告诉你我爹的事了?”章儿道,“她看到我,却不愿同我多说一句。没有解释,没有告别,仿佛她的出现只是我的错觉。所以,她并不为我而来。”

  顾谙双手交叉搭在唇上,爱怜地看着章儿,以实言告之。

  章儿泪噙在眼里,透着少女的倔强:“所以,倾我一生,只能是章儿了?”

  顾谙握住章儿的手:“从前以后,我们会一直相依为命下去。”

  章儿仰起脸:“他还在梦里给我讲故事吗?”

  “会!”

  “你还会帮助那些活着的章家人吗?”

  “会!”

  泪珠滚落着少女那颗悲伤的心。

  “四师说的不假,南地果真不好。小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谙拭去章儿腮边泪滴,点头。

  章儿将脸埋在顾谙手中,哭了起来。

  顾谙脸上,有泪水的痕迹。

  女姁用手掐着向阳花的花瓣,一下一下。陈娘绕着向阳花转着,渐渐由好奇变为不解,问:“好儿媳,你是恨这花儿吗?”

  听了陈娘的话,女姁干脆开始扯着花瓣。

  “好儿媳,扯了多可惜。”

  女姁抬头,看着向阳花的花盘,道:“有多可惜?留到秋季也得落个枯死烧灰。”

  陈娘没有听懂女姁的话,仍旧劝着道:“好歹盘上结籽了,上秋打下来,榨油、熟炒,总有用处。”

  女姁回头看屋里纠结的两人对陈娘道:“已经几年没见她们这样了,熬点稀粥吧!这几日怕没有胃口了。”

  “孩子总得经事才能成长的。”陈娘清醒着。

  女姁却道:“她们俩不同别的孩子,经事比别的孩子早,懂事也比别的孩子早。别人骑竹绕床时,她们俩一个在山巅枯读、一个在练武;别人依偎在父母膝前撒娇时,她们俩已在山河间磨砺。世人只看到她们的成就,羡慕她们的名声,可有谁知她们背后流的血泪?我曾以为所谓辛苦已在少时遭尽了,原来老天对人的考验,从未停歇。”

  女姁的一席话竟引起陈娘的伤感来:“老天对我也不好。”她近前拉住女姁的手,哀求着,“好儿媳,你把相公找回来吧!”

  女姁语塞,却仍耐心地问道:“好婆婆,你总得告诉我,我的小相公姓字名谁,家住哪里吧?”

  陈娘白了她一眼:“我要知道,还用你去找?”

  女姁直呼有理。陈娘很喜欢被人认同的感觉,开心地问道:“后面菜园里的小菜长得正壮,拔几棵给你们熬菜粥喝?”

  女姁看着不知比自己少多少岁,却愿意将自己看成少女的陈娘,涌起点点温暖的感动,问道:“好婆婆,临行前我带你去成衣铺,做两身漂亮的衣裙,再带你去无方游听戏。”

  陈娘立时欢喜地抱紧女姁。

  贺贲正进院,看着院中抱在一起的两人,只得轻咳了两声,止了女姁道:“风缈阁来人了。”

  女姁皱眉:“半璧公子?”

  “是!”

  女姁回头看向室内的两个孩子,对贺贲道:“贺堂主将人请至花厅,我去见。”

  “好!”

  女姁回身对陈娘道:“好婆婆,快去熬粥吧!”陈娘痛快地应着去了后园拔青菜苗。女姁仰头望天,自喃道:“南人多事!”

  花厅里黑衣的老者站在花架前,看攀成簇的紫色小花。

  女姁轻盈而入,讥讽道:“主人被劫,阁下还有心思赏花?”

  老者闻声回头,打量了女姁道:“你不是顾谙?”

  “莫不是半璧公子以为我相师堂是招之即来之辈?不过得了七空几句赞誉,攀了南杞太子的枝便不将尊卑教养放在心里,我竟不知如今这江湖,求人还这么嚣张。”

  老者神色一滞,但还是行了礼:“请问您是?”

  “我是少主的属下,微不足道的人。”

  “在下胡尘,奉我家公子令,求见顾少堂主。”

  女姁冷笑道:“南宫轶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掠了,偌大的帝国无策?竟求到咱们一个外人头上?”

  老者如实道:“太子失踪当夜曾与顾少堂主独处过,有些事,我想求证顾少堂主------”

  女姁冷眉俱挑道:“阁下,话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什么叫独处?什么叫求证?难不成你们丢了太子是咱们的责任?”

  老者不计较女姁的冷言,又道:“我家公子少在江湖走动,江湖经验不足,所以才想请顾少堂主帮忙一二。”

  “你们的皇帝不是已责令三法司勘理此案了吗?有官府出面,总好过我们江湖草莽。”

  “江湖之争还需江湖之法去解决。”

  女姁闻言一笑道:“按说半璧公子与相师堂简兮公子齐名,江湖翘楚总有相惜之理,但不巧,咱们定了归期,请恕帮不上这个忙。”

  老者坚持道:“我家公子交待,一定要将书信亲手交予顾少堂主手上。”

  女姁道:“其实南杞人才济济,没有半璧公子,还有全璧、残璧公子等着为太子效劳,半璧公子既无策,不如出外赏赏暮春夏初之景,万紫千红才叫美呢!”

  老者怔道:“姑娘该知此事干系重大,我想顾少堂主一定有她的想法,不如请她出来,听一听她的决断。”

  “不过丢了一个太子,再立太子便是了,岂不更省事?你也可以回劝你们家公子,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太子,这个太子没了,还有下个太子巴望着。”

  听着女姁刻薄之语,老者额头青筋突起,厉声道:“姑娘不过一属下,怎能替顾少堂主做主?”

  女姁丝毫不让:“谁说我做不得主?贺贲,送客!”

  老者呆立半晌,终拂袖而去。

  贺贲送走老者,转回会客厅正要询问。女姁指着花架道:“被南人看过,脏了,扔了。”

  “小姐并未有不帮南宫太子的意愿。”

  “所以呢?”女姁看向贺贲,“用相师堂的力量解救一个北芷的敌手?贺贲,你素以搜罗情报著称,会不清楚南宫轶的能力与分量?一个小小的半璧公子就要引得相师堂而动?那么接下来呢?暴露在严家、南天女峰眼皮底下的我们如何自处?”

  “至少风缈阁拜访一事该让小姐知道,小姐早有应对才是正理。”

  “我会跟她说的。”

  (花厅: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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