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至风缈阁
蚂蚁，在路口排成排，拧着腰肢俏跳着，偶尔爬上人的脚背，狠狠地咬了下去，立刻遭到踩踏追杀，一路仓皇。
风，抓不住，摸不着，像支悠扬的笛曲，就那样缓缓地绕过人的心，让人琢磨着。
夏日，黄昏。
落日余晖下，马车驶进风缈阁。
“王介甫曾有一首诗，中有一句言：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用来形容风缈阁最是恰当不过了。”顾谙看着远处两山，感慨道。
“王介甫公是我最敬之人，少时英才、治绩斐然，尤其变法革新，富国强兵，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局面。”
“你待半璧公子如王公？”
“半璧之于王公，需奋力直追，尚可肖一二。”
“太子殿下莫要太急于求成，需知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方是正道。如今堂堂公子为你谋划，你也莫要太严苛了。”
“谙谙之话我定转到。”
顾谙仰头望向高耸入云的楼阁，道：“我是很想会会这位半璧公子的，怀璧留香------”
“谙谙更厉害，左右照夜、简兮公子，令人艳羡。”
“相师堂辅皇族，所为皆以皇族为先。半璧公子出身江湖，却为天下士子表率。其中辛苦自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定论的。”
“得谙谙如此褒奖，是半璧的荣幸。”
顾谙嫣然一笑，道：“他虽佐你，毕竟是风流人物，我不过一介江湖，哪里担得起这评价？”
这时旁边有人抬来背椅，章儿近前将顾谙搀到背椅上。
置于山谷清风之中，顾谙复又抬头看向山峰。
“章儿受累儿，这风缈阁没有仆人，一应事物都得亲力亲为。”
章儿指着山巅上若隐若现的楼阁，又看向沿山而上的石阶问道：“读书人就是爱讲究，地方建得这么高，不会是准备让我们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上去吧？”
南宫轶笑而不语，看向顾谙期待她的答案。
“风缈阁有后山？”顾谙笑道。
“是有后山，但除非每月固定的日子，否则是不许打开的。”
“他们一应食物也都自给？”章儿插言问道，“这个半璧公子是要在这里预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他长得太丑，不敢示人？”
“是有机关吗？”顾谙又问道。
南宫轶笑道：“风缈阁几无外人踏足，这里三千四百梯是半璧对阁内人的考验，进出皆由此，所以机关自设立起甚少对人使用。早就听闻谙谙精通奇门，今日此山便当作是我给谙谙的考题，可好？”
顾谙眯着眼，笑道：“我是伤的腿，要恢复锻炼的是腿，脑子可一直是灵光的很。这里的机关也不是什么大家所为，应该是滑车。它的原理跟农户汲水原理差不多。为方便汲水，农户多会在井旁固定一根圆木，木上一端缠绳索，一端悬吊水桶，转动圆木就可以提水，这样妇人孩童也可汲水。这就是滑车的原理。周武王时，有人以此理架索桥，穿越沟堑。前人也有依此理做了一种提水的机械，叫‘机汲’，就是用辘轳和索道联合运用的原理，将山下的水运往山上灌溉。我猜这风缈阁也是用的这种机汲，而最初的设想并不是运人，而是汲水灌田，因为你说这里的人一应食物都是自给，这有可能，可是山高处无水，唯一办法就是从山下取，采用机汲省时又省力。”
南宫轶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顾谙，半晌才怀疑地问道：“谙谙，你当真是第一次来风缈阁？”
顾谙一笑：“我是对这位半璧公子有兴趣，我对天下的很多才子都有兴趣，可我没有分身，怎么可能飘去飘来地去刺探人家，再说这也不符合我顾谙的身份。”
章儿默默地“切”了一句，心道：“书读多的人都好拽一拽吗？一个问我想考考你，一个答来者不惧；一个问这里有机关你猜的出来吗？一个答我知道啊！因为读书的时候我学过。多简单！非得整得文绉绉的模样。”
南宫轶一幅与有荣焉的神情。
日，渐渐西沉，恰夹在两山之间，有种山门关日即落的错觉。鸟雀归巢，栖息在山中树林中，倦及而鸣，呼唤同伴。夏日的炎炎在山中并没有太放纵，时有凉风吹过，感觉舒适宜人。
滑车自山上缓缓而下，从下面望去，滑车的形状像巨大的鸟窝，到底时，顾谙才注意到是一个四方形状的铁铸的斗车。斗车又宽又深，一次可容纳五六人，且人处其中蹲立皆可。
风缈阁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背处三山之中，风缈阁有种被藏匿的感觉，若不是南宫轶带路，想在大山之中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可谓难上加难。随着滑车上升，山中景色渐被收入眼中。顾谙环顾四下，道：“此处是个绝佳的隐逸之所。”
“所以把谙谙安置在此处，我比较放心。”
“闯了一次成长山脉，弄了个灰头土脸，也是得了教训。”顾谙一边说着一边趴在滑车边沿，向下望那一汪潭水。回头对章儿道，“章儿，你到时候问问那潭里是否有鱼，可不可以垂钓。这半月来，养伤养得寡淡无味，连带着心和脑子都变懒了。我得趁养伤的机会好好捋一捋。”
“垂钓可以，但夜晚不要外出，那潭水据说连着黑珍珠湖，每至夜晚最是诡异。”
章儿闻言，立马来了精神，问道：“你可知怎么诡异？”
顾谙倒是道：“黑珍珠湖在京都之北、此潭在京都之西，都是被圈起的一湾水，怎么会有关联呢？”
南宫轶点头道：“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也许这只是个以讹传讹，被添加了的传说；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这两处存在某种关联。”
章儿跃跃欲试地看着那汪潭水，仿若下一刻，它的秘密就会被自己破解。
“既传有关联，那可在此处发现黑珍珠？”
“谙谙该知，我只搜集、阅读传说，从来不去验证。”
“这片大地有很多传说是真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是为验证传说而生。”
“三天女峰原本也是个传说，你说我若查证出她们不是神仙后裔，，并不可能助人成神，相反只是被权谋者利用固民心的手段，你说百姓会怎么做？”
“谙谙也是三天女峰的一份子。”
“所以，作为其中之一的我，站出来揭露这个谎言，是不是可信度更高一些？”
南宫轶明白顾谙的用意，笑道：“谙谙，《增广贤文》中有一个词叫自损八百，谙谙想用这并不高明的招术对付谁？是东盛刖汀吗？”
顾谙忽而一笑，道：“谁说我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付刖汀的法子，只有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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