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临行
二憨似乎没有睡醒,今天对他来说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者睡没睡都无从知晓.一晚上的胡思乱想,最终的结果却是脑子空空的,一点印象都没在脑海里留下.更使得二憨的精神状态处于混乱,他甚至去埋怨公鸡早晨打鸣这一生理习惯.
“大憨，二憨，快起来吃饭了。外面在下雨，路不好走，别耽搁了去城里的车。”二憨的娘在外屋叫到。
二憨看了一眼大憨，只见他迅速的穿好了衣服，完全不见以前邋遢，散漫的习惯。这也正从另一方面体现了，都市成活节奏的紧张。不过，二憨很有信心，自己能够很快的适应，因为看到大憨都可以做到，他自然不会示弱。人就是这个样子，有了比较才有进步。视己而自醒，视人而自律。
二憨起来刚要拿自己那粘有淤泥的衣服穿的时候，大憨叫住了他。
“来，二憨，把这穿上。”大憨从一个大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二憨楞楞的打开一看，一套和大憨身上穿着的一样的衣服和裤子。显然，这些也是地摊货，因为一次多买几件的话，买衣服的就有资本和小贩砍价，单件商品的价格就会低一些，或许是大憨本意就是给二憨买，或者还有其他原因。二憨却不知道，他只知道大憨在他眼里第一次变的如此伟大。
正当二憨欣赏着整洁的衣服和裤子的时候，大憨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双鞋，从鞋子的外观来看，的确是比自己穿的布鞋要高档一些，只是不知道耐穿度熟高熟低了。
此时的二憨，眼神更加激动，他真的不知道如果和大憨表达他现在的心情，至少在他小学3年学到的东西里，没有什么词儿能够做到。
穿上了整套行头，二憨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大憨调侃到：“吆，还真像城里人。”
老三，老四也同睡梦中醒来，看到二憨的打扮，也楞楞的看着，羡慕的眼神流露而出，在他们看来，二憨却是比大憨要帅气了很多。
早饭是馒头，咸菜。可想而知，昨天吃的肉已经丝毫不剩。
吃饭的时候异常安静，老根两口子不说话，是因为又有一个儿子要离开自己身边，不免有些担忧，此时能让两老人有点安心的就是，有大憨的照顾。毕竟二憨从小就没离开过自己，眼看着，二憨要走了，此时的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二憨则仍是心不在焉，他此时在推翻自己之前的幻想，长长的送行人群，每个人脸上羡慕的神情，还有柱子他们那般人嫉妒到咬牙的样子，一切的一切让二憨能够得到虚荣心满足的场面，对于现在的二憨来说，就像是昨晚的思绪一样，变的虚无和奢侈。
可是这些都重要吗？相对于这些而言，二憨内心似乎还有更大的遗憾在影响他此时的心情，按着二憨之前的想法，这次去城市，他是抱着很大的信心和极大的憧憬的，在他心里已经无数次的勾画自己的未来都市生活，虽然这些都局限于二憨紧有的对城市的概念上。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激动的，就像出嫁的新娘，在新郎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二憨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看着外面正在下着的雨，听着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停下来的雨声，二憨不想说任何话。
大憨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重复着昨天交代过二憨的话，二憨只是哼哈的点头。
吃过了饭，还有1个多小时才走。
一家人都在听大憨讲一些城市里的事，其实大憨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说给他们听，有的时候甚至夸大一些，总之，大憨说什么，家里的所有人都会感觉到新鲜。
“二憨呢？”一旁滔滔不绝的大憨突然发现少了一个听众。
“我看到二哥了，刚才披着块塑料布，换了布鞋出去了。”一旁正听到大憨讲的起劲的老憨回答到，生怕大憨因为这件事停下来讲城里的故事。
此时的二憨，正在迈着犹豫不决的步子向山妮家走去，这样的雨天，他根本不指望村里的人来给他送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山妮，他了解山妮的性格，知道这女娃说过的话就会努力去做到，他一方面希望山妮来送他，另一方面，又不想因为来送他，山妮被雨水浇湿。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总是在2个矛盾之间徘徊，就在快要到山妮家的时候，二憨还是选择了离开。
或许，山妮已经忘了昨天说过要送我的话，而且现在在下雨，他爹妈估计也不会让她来送我，至少我和山妮在他们心里没有任何的联系。我这样去找她，会不会让她尴尬。反正我是不想她冒雨来送我的，等我赚了钱回来的时候再去她家。二憨此时的想法是很纠结的，爱情就像空气，你想抓住它的时候，手里却是空空的，而它还总是围绕在你身边，让你感觉到它的存在，那种模糊的状态，困扰着对爱情处于懵懂的二憨。等二憨赚了钱再去找她，到那时，二憨或许会有更大的勇气。
就这样，反复的揣测着自己内心的决定，以及在山妮会不会来送自己的问题上，不断的论证。
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的地头，今天下雨，根本不用下地干活，在二憨思维高速运转的时候，肢体会机械的重复一些动作，就像二憨不经意的来到自家田地一样。路上很泥泞，二憨想必经常走这样的路，一点都不觉得吃力。
二憨望着田里的庄稼，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庄稼是农民的经济来源，是谋生手段，二憨看着一直干活的地，自言自语到：“二憨啊，地里是挖不到媳妇的，只有去城市里赚钱，你才能有出息。”
快到了上车的时候了，二憨向家里走去，时不时的回头，是对熟悉环境的留恋，还是诀别？又或者是期冀某个身影的突然出现？
“二憨，你去哪了，这都快去城里了，你这乱跑的毛病可的注意点。”大憨等的不耐烦的说到。
“我去地里看了一下，怕有哪里水流不通的地方。”
“你啊，庄稼人的命。”大憨戏虐的说到。
“好了，快走吧！等下去城里的车过了，你兄弟两上不去车，赶不上火车，票钱就打水漂了。”二憨的爹催促到。
“知道了，爹，我们这就走。”大憨说到。
因为外面下着雨，二憨的娘和两个弟弟都没有去送行，只有老根陪着哥俩向公路走去等车。
村里和公路还不算远，大约5里左右，对于没有代步工具的农村人来说，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因为今天下雨，村里到公路的道确是很泥泞，行走起来也是很费力的一件事。
老根只是偶尔的交代几句，对他来讲，城市也是一个迷。
哥俩提着不算多的东西，里面除了平常换洗的衣服，还有些馒头，咸菜路上吃。唯一一件能让二憨重视的就是，老根年轻的时候的一件纱衫，老根是不舍得穿的，已经压了有20年的箱底了。本来是打算孩子结婚的时候，不用再买了。但是，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索性就给二憨带去了。
走在路上，二憨似乎已经不那么在意其他事情了，更多的是对城市的向往和对未知生活的渴望。
就在快要到公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二憨的眼里，在雨里，那个身影显得伤感和失落。
二憨的心跳变的快了很多，同时他又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明显，这很出乎他的意料，至少，他在想像有人来送行的画面里，没有现在这一幕。就像当二憨认为，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样，山妮的出现也同样让他多了一份意外。
“山妮，你怎么在这里？”二憨几个箭步跑到山妮的面前。
“二憨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在村口没看到你，我以为你已经在往公路这里走了，我就追过来了，到了这里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你，我真的以为你已经坐车走了呢。”山妮说到。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二憨惊讶的询问到。
“不知道。总之一过来车，我就看是不是去城里的车。”
二憨看着地上的脚印，很明显，山妮是等了很久，那些脚印杂乱无章，看的出来山妮在等的时候很焦急。
“既然你都以为我已经上车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等啊？”二憨有些渴望着山妮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在这里再等一下。”此时的山妮，似乎更多了些害羞。
“噢，山妮啊。你也去城里吗？”跟上来的大憨问到。
“伯伯，大憨哥。我不去城里，我来送你们的。”被大憨这么一问，山妮选择了以全盖点的回答。
“看人家山妮多懂事，谁家要是娶了这女娃，可是上辈子积德了。”老根一旁说到。
老根说完，只看大憨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仿佛他就是那上辈子积德的人。如果他回想一下，当初自己去打工的时候，山妮没有来送行的话，估计他就不会这样了。同时也看出来了，大憨是没有什么心眼的，或者换一种方式讲就是，大憨，确实憨，更有点傻。
“二憨哥，喏，这是我给你做的布鞋，结实的很。”山妮递给二憨说到。
想必此时的大憨终于醒悟了。从4个人的谈话里，找老根到旁边闲聊去了。
二憨看看鞋，又看了看山妮。
“二憨哥，记得给我回信。”山妮说到。
“恩，晓得了。”二憨很肯定的回答。
“车来了。二憨，快点上车了。”大憨催促着。
“我要上车了，山妮，你多保重。”
“恩。”
上车之后，二憨和山妮透过玻璃互相对望着。玻璃上满是水痕，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更看不到此时彼此的眼神。或许他们还要感谢玻璃上雨水留下的痕迹，至少这样，他们在对望的时候才不会尴尬。朦胧里，谁都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在酝酿着什么样的情感。
离别的时候总是伤感的，这也正是老根的本意，不让二憨的娘来送，免得倒是后眼泪汪汪的。女人都是极其感性的，眼泪在他们眼里似乎更能体现感情的分量。
山妮也是女人，准确的来说，是让二憨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女人。这样的天气，透过玻璃，二憨看不到眼泪。
“要开车了，大家坐稳。”乘务员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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