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兄弟的事

红笺见绿墨离去之后，韩洛庭的脸色仍未缓和，就连布置任务时也不似以往那么干脆，似乎是心有所想。明知僭越，却也忍不住问道：“恕属下多嘴，殿下可是有心事？”

        韩洛庭不语，负手立在窗边，若有所思。

        得到韩洛庭的默许，红笺胆子也大了，继续说道：“绿墨也将今天的事大体告诉了属下，属下倒是觉得，若殿下当真喜欢沈吟朝，留她在身边也并无不好。此人武艺高强又精通药理，对殿下又是一片赤诚……”

        与出身世家的绿墨不同，红笺是贫寒出身，粗活重活都干过。绿墨看不惯沈吟朝身上的“野”味，总觉得她不够高贵，但是红笺看人却不在那些繁文缛节上，沈吟朝作风率直自然，正合她的胃口。

        “她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不然，她不会把叶阳诚的事情告诉我。”韩洛庭说着，脸色缓和了很多，回忆起沈吟朝刚刚说话的样子，嘴角勾了起来，眼神却越显复杂。

        “她的事情，我自有主张，我知你和绿墨都是为我着想，也就不怪你们这次了。”

        “多谢殿下体谅。”红笺本也不是多话之人，既然韩洛庭这么说了，她便闭口不说就是了。

        红笺沉默了，韩洛庭倒是打开了话匣：“你大概没见过她今天说要助我当上皇帝时的神情，那么认真，口气却像是小孩子要玩过家家一样。”

        “其实改朝换代也不过就是过家家的一种，只是身在这局中，却从没有人能把这事看得这样轻松。知道么，她对着我，直接说要我娶她，要我封她为后，要我永远只喜欢她一个人。明明是这么可笑的事，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突然间很羡慕她，敢作敢当敢言。那些禁忌的话，被她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讲出来，所以她活得轻松自在。试想我自己，就是对着皇兄，也断然不敢这样表露自己的心意。”

        韩洛庭顿了顿，突然神色一紧，再没有刚才的柔和：“不过这更让我怀疑她的身份。她这样的性子，在父皇面前却依然能够受宠，这太蹊跷了。紫砚带回的消息说她与天罗教有关，若她真是，恐怕我原来的怀疑就能作实，父皇的确跟天罗教暗中有协议。”

        “如果那样地话。那殿下地计划就算成功。也难免遭到天罗教报复。”红笺担心地说。天罗教睚眦必报极其护短地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不怕。你只管按照原计划去做。她真是天罗教地人。却未必站在父皇一边。”韩洛庭自信地说。转念之间。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果然。有些事情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好。但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闷在心里。比如韩洛庭就永远都不回告诉自己地手下。如此苦心策划。却不是真地为了皇位。而只是为了报仇。为三皇子和他们两兄弟报仇。

        若不是有仇恨支撑。他也走不到现在。原来沉默寡言地人。也不会变得现在这般温文尔雅对谁都能侃侃而谈地老好人。只要能够报仇。他不在乎骗别人甚至骗自己。至于之后地事情。他真地不在乎。

        沈吟朝替韩冠汐行完第一天地针。终于抵挡不住多日积累地疲倦。出了门几乎是闭眼就睡。若不是有人扶住她。她就那样直直地摔在地上了。

        “她是谁？”见完皇帝就直接过来探视三皇子的韩昭泠，没进门就遇上沈吟朝“投怀送抱”，下意识地扶住她，皱着眉头问旁边的人。

        “回五殿下，这位就是皇上新封的懿祯郡主。”伺候不力的宫侍连忙说行前接过沈吟朝道。

        韩昭泠皱起眉头，沈吟朝的名号他自然早就听说，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是郡主，这样出现在皇子的宫殿里，也难免落人话柄。他这个三皇兄这一生已经够坎坷了，可不希望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五皇兄，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我……”听闻消息的韩洛伊急冲冲跑过来，看到五皇子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这么多皇子里面他最佩服的就是这带兵打仗的五皇子，他梦里都想着沙场秋点兵的场景，想着能够八百里分麾下炙。

        韩昭泠看到他，这个比过去长了不少个眼中却依然一片纯净的弟弟，心中也很欣喜，不过对他这样大声喧哗的失仪行为却并不喜欢。

        好在齐梓辰跟在韩洛伊身后，见状连忙拉住他衣角不让他疾奔。这五皇子虽然是武将，却是最看重礼法，最讨厌行事轻浮随意之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也有军规，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韩洛伊马上意会，正步走到韩昭泠面前规规矩矩姓李的道：“洛伊见过五皇兄。”

        韩昭泠微笑着扶起他细细打量着他：“小七也长大了。”

        他们两兄弟站在那里开始叙起兄弟情来了，可怜旁边的宫侍扶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沈吟朝，却不知道没有韩昭泠的令能不能够退下。不过这站着睡觉毕竟不舒服，沈吟朝已经哼哼了好几声，，要是她这就醒来，听说起床气不小的她不知会迁怒到谁的头上。

        于是，权衡来权衡去，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齐梓辰。齐梓辰终是不忍心，虽然知道皇子讲话没有他插嘴的份，还是见机问道：“五殿下，臣奉命保护懿祯郡主回宫，不知五殿下对郡主还有何指教之处？”

        韩昭泠扫了他一眼，齐梓辰低着头，不肯输了气势显出自己假传旨意的心虚来。倒是韩洛伊终于发现了沈吟朝，惊道：“五皇兄，她这是这么了？”

        看来韩洛伊和齐梓辰都以为是性格莽撞的沈吟朝得罪了韩昭泠被打昏了，宫侍看到韩昭泠的脸色，连忙出来解释说：“各位殿下，郡主为了救治三殿下废寝忘食，又操劳过度，竟是在这里就睡着了。”

        听说是沈吟朝在救韩冠汐，韩昭泠看向沈吟朝的眼神倒是和善许多。他看了眼齐梓辰，松口说：“那你就护送郡主回宫吧。”

        “属下遵命。”锺粹宫的软轿早就等候多时了，齐梓辰连忙叫人把沈吟朝抬上轿，趁早送离开五皇子面前。这五皇子手握重兵，他要是真对沈吟朝怎样了，连皇上说话都不一定有用。

        沈吟朝离开的时候，韩洛庭正好处理了所有的事情，听说五皇子在这里出现，匆匆赶来。看得出，他走得真的很匆忙，仅是在中衣外面罩了件还算正式的外袍。不经意间抬起手的时候，还能看到中衣袖子口有磨损和浅淡的墨迹。

        韩洛伊是粗心之人，不会注意到韩洛庭的这些细节。韩昭泠却不同，最是关注一个人的细节。不过韩洛庭礼数周到又不显客套，皇子的威仪和兄弟的亲情之间的度把握得很好，最是合韩昭泠心意。而他掩在里面破损的中衣，也不再显得那么失礼，反而让韩昭泠觉得心疼这个弟弟。

        说起韩冠汐得病的时候，韩洛伊嘴快，忍不住多抱怨了几句：“那些太监也真是的，洛庭时不时塞那么多银两给他们，他们竟然还不好好照顾三皇兄，还对病情隐而不报……”

        话至于此已经足够，韩洛庭阻止了韩洛伊，假装没看到韩昭泠脸上的寒意，笑着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三皇兄的病。若是寒了人心，恐怕今后更没人愿意伺候三皇兄了。”

        这件事就算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不过韩昭泠临走的时候，还是把韩洛庭叫到一边，问他在宫中可有什么难处。

        “洛庭身为皇子，在宫中会有什么难处？再说，过些日子到了弱冠便能在宫外有府邸，倒是担心三皇兄在宫中无人照顾。”

        “这倒是是我疏忽了。洛庭，我知你性子看似温和，却十分坚韧。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皇兄，有些事情也只管对我说出来，能力之内，一定帮你。”

        韩洛庭微微一笑，行礼之后便告退离开，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来。他不需要韩昭泠帮多大的忙，只需要他留有这份愧疚之意，在那关键时刻，心中对他多偏几分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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