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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替弟罪躬身陷囵圄,解兄忧暗自相扶持


  
“徐磊看似挺精明的啊,这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会闹到大理寺去?”张三忍不住又夜访邵府,对邵安抱怨道。
邵安无辜的看着他,“我教的。”
“为什么?老四的案子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干嘛整这一出?”
“本来是打算大事化小的,可等我见了徐磊后,就改变了想法。”
“于是你就利用他挑起文武纷争?”张三目瞪口呆,“你身为丞相不去化解,反而引起内斗?”
“你说的对,二府的怨恨是要化解。但前提是,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我方被动挨打,谈何化解?”
张三看邵安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道:“你确定能赢?”
“徐磊一心顶罪,怎能不赢?哥哥身边有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了。”
“那徐磊怎么办?”张三内心默默为徐磊默哀。
邵安一笑,“放心。虽然现在无人证物证,但你要相信冯彻的能力,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出了这事,高巍自然要提前回京了,他气呼呼的去找邵安理论,然而邵安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高巍无言以对。他说:“冯彻审案是出了名的公正,将李洪义交给他,总比交给殿前司好吧。”
后来邵安代表所有文官,高巍代表全体武将,在朝堂上各自向对方略表歉意,再相互就此事谦让一番,最后邵安喜滋滋的将李洪义转入了大理寺狱。
武官们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简直是气红了眼,一个个都盯着冯彻审案。估计要是冯彻审理不公,他们便会拆了大理寺的门。
这边冯彻审案也十分迅速,提审过李洪义后,证实他是被冤枉的,当堂放人。而徐磊和那位考察的武将,暂时收押狱中。
但这事确实无人证物证,众武将都等着看冯彻出丑呢。可冯彻也真绝了,让李洪辉与禁军校尉们比武。若赢,则判其应得校尉之位;若输,则判徐磊行贿。
禁军个个牛气冲天,哪里将李洪辉这等小辈看在眼里,纷纷赞同冯彻的主意。可惜比武结果令诸将大吃一惊,李洪辉带伤都能把几个校尉打趴下了,可见他的武艺果真不是吹的。当然,李洪辉对付将军都绰绰有余,何况是小小校尉呢?
此案判徐磊无罪,李洪辉官复原职。这个结果证实了殿前司审讯不公,相当于狠狠的扇了枢密院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些耀武扬威的武将们这回彻底蔫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大理寺。
本以为李洪义这事就算完了,谁知某日政事商量完毕,皇帝单单留下丞相,对他说道:“自从西北战事胜利之后,武将们是得意忘形了。你敲打一下也是对的。但凡事要有个度,过头了可不好。”  
邵安赶紧跪下认错:“微臣知错,请陛下责罚。”
皇帝扶起他,只是告诫道:“历代亡国,缘于党争。丞相应调节各方势力,平衡官场上下;而不是卷入其中,与他人争个你死我活。”
“谢陛下教导。”邵安嘴上说得好,心底却不以为然。这点党争算得了什么,且看先帝时太|子|党和晋王党,两党争权夺利的程度可比现在要狠得多。
“明年春闱,由你任主考,好好准备。”皇帝突如其来的一语,道出本次谈话的最终目的。
邵安愣了,果然皇帝的思绪,飘渺如空,深藏若虚。总是在人无防备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做出决策,让人事先无法猜测,事后无法辩驳。
“……遵旨。”邵安即使明白皇帝的意图,但在这种情形下,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反对之声,只能自嘲的想,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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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洪义牢里被救出后,就一直在家静养,虽说被殿前司的打了几鞭子,但好在都是皮外伤。而李洪辉可就惨了,六十军棍伤筋动骨,刚养了没几天又去比武,结果使得旧伤复发。
于是兄弟俩双双卧病在床,唯有徐磊在旁忙前忙后的招呼着。
这日徐磊给李洪辉送完药,李洪辉知道他近日辛苦,便催他走,“别管我了,你去照顾我哥吧。”      
徐磊却坐着不动,伸手给他拉拉被子,笑道:“洪义好的很,先操心你自己吧。”
“我也好的很,这些天多谢你了。”
“朋友之间何必言谢?只是……”徐磊迟疑片刻,才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让我去求邵相?”
“嗯……那天去庆丰楼喝酒,见大哥和邵相打招呼,还以为挺熟。”李洪辉遮掩道,“再说,邵相的确救出了大哥。”
“顺带而已。”徐磊懊恼道,“当时我是急昏了头,真不该去大理寺闹。今后咱在禁军的日子,该怎么过?”
徐磊这么一闹,让武官面上无光,禁军的弟兄们也都疏远起他和李洪辉了。倒是李洪义没受什么影响,在禁军的人缘依旧很好,因为他毕竟是最大的受害者嘛。
“咱们去找过邵相这事,你知我知即可,别让大哥和其他人知道。”
徐磊眼睛眯了眯,“你……为什么要帮他?”
“……帮谁?”李洪辉满脸迷惑的望着徐磊,似乎真的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徐磊扯了扯嘴唇,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好好养伤,我去瞧瞧你哥。”
从被抓那日开始,李洪义就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在他眼中,这段时间的生活是:从一个牢房到另一个牢房,从一个刑堂到另一个公堂,最后莫名其妙的被放回家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徐磊曾替他顶罪,也不知道文武双方因他而引发的内斗。
徐磊去瞧李洪义时,后者还在呼呼大睡中。
“没心没肺的人,才能活得无忧无虑啊。”徐磊感叹一声,拾起地上被踢到某个角落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坐在床边,慢慢欣赏李洪义那令人不敢恭维的睡姿。
而李洪义毫无察觉,咂咂嘴又翻了个身,鼾声依旧。
徐磊看着李洪义的面庞,想着近些天发生的种种,想着各类人对其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疑惑不解。他有种感觉,似乎所有的谜底都在李洪义身上,而那尘封的记忆,则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
可是手握钥匙的人,却丝毫察觉不出周围的情形,仍在睡梦中……
※※※※※
虽然皇帝只是私下给邵安透露出任主考一事,但京中凡是有眼睛的,或早或晚都猜到了主考人选。毕竟有资格担当主考的官员只有那几位,况且邵安如今圣宠正隆,花落谁家不言而喻。
这么一来,就给邵安添加了难度。本来考官人选是要严格保密的,等朝廷公布后,众考官立马进入贡院,与外界隔绝。而现在科举未开,主考官是谁人人皆知。不必说来邵安这儿送礼走门路的人有多少,光说外界对此次科举的猜疑与舆论,便能压垮任何一位主考官。
可惜邵安不是普通的主考官,尽管有很多人会觉得此次会试定有舞弊,但邵安仍然拒绝受贿。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不乏有小人在背后颠倒是非。掌握士子间的言论,也是邵安必做功课之一。
想要探听士子间的言论,非酒肆客栈不作他想。于是邵安身穿士子青衫,徒步踏入张三的忘忧楼。
“丞相大人,又来做甚?”张三现在是一见邵安就头大,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只是喝酒而已,忙你的去。”
张三明显是不信,“您大驾光临,在下岂敢不陪酒?”
邵安妥协,实话实说道:“考官之事,不幸被你言中。”
张三幸灾乐祸的笑道:“看吧,圣上的意愿,任谁也无法改变。”
邵安漠视张三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问他:“士子们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张三冷笑一声道,“说‘孔方主试副钱神,题义先分富与贫。’①”
“竟有此等歪诗?”邵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震惊幕后黑手的散播谣言的能力。
张三收起笑容,开始正经的讲道:“是谁散发的谣言,你我心中有数。想那年科场案发,首辅弃市,少宰②戍边。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邵安闻言心中感到一阵温暖,浅笑道:“放心。”
张三见邵安胸有成竹,自知不必为他担忧,也笑道:“在我这小店,是探听不到什么的。现在最受士子欢迎的酒家是‘状元客栈’。”
“状元客栈?”邵安表示住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如此霸气之名的客栈。
可张三却神秘一笑,连那家店的位置也不透露,只是说:“我带你去瞅瞅。”
跟着张三左转右转,邵安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家熟悉的客栈,那正是三年前他来京城会试时住过的客栈。
后来邵安金榜题名,大魁天下;再后来宣麻拜相,荣登首辅之位。此店也借着邵安的名声,生意蒸蒸日上。如今又到春闱之际,直接将店名改为“状元客栈”。再加上这里曾是当朝宰相住过的地方,可不得人满为患吗?
张三拉着邵安挤进人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座位坐下。然后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听掌柜的对众人吹嘘,当年他如何慧眼识珠,第一眼就发现邵安有宰辅之才的故事。
邵安无奈的看着这一幕,想当初自己刚入京,行事格外低调,与那掌柜的也只说过几句话,多数时间是在客房内温习功课。等发榜后没多久,皇帝赐宅,便搬出客栈了。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能掌柜的早已忘记邵安容貌,却能编出一段段与状元郎相识相知的精彩故事。
邵安听得无聊,对张三抱怨道:“听他胡吹,有什么意思?”
张三还未答话,同桌对面的一位士子却抢答道:“这可是邵丞相住过的客栈。楼上那间邵相住过的客房,如今要上百两才能住一晚呢。”
邵安摇头道:“哪朝哪代没有状元,哪朝哪代没有首辅?有什么值得上百两住一间屋子的。”
那人高声质问邵安:“兄台此言差矣。敢问哪位状元能在三年之内当上丞相?”
邻桌的一人听到动静,抬头瞪了那人一眼,“的确史无前例。但仁兄可知一句话,登高必跌重。”
“你敢非议丞相?”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了,邵安赶紧拉架,“罢了罢了,听故事要紧。”
而旁边的张三,已经忍笑忍到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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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孔方主试副钱神,题义先分富与贫。定价七千立契约,经房十二不论文。金陵自古成金穴,白下于今多白丁。最讶丁酉兼壬子,博得财星始发身。——无名氏。
②少宰:吏部侍郎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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