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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见闻


做人要低调,要心虚若谷、要宠辱不惊,不能一听见有人表扬自己、说自己好话,甚至用仰慕的目光盯着自己就咧着嘴傻乐,要不满嘴跑舌头的瞎吹,这样不好,显得很没风度;另外呢,越在这个时候,越要表现得谦逊、礼贤下士,就连烧火的灶头兵也要客气的打个招呼才好

        这些道理李清都懂,所以很坚持的认为行军饼就是个破玩意,并且为自己没能弄出个好玩意让大家吃的开心些颇很有点自责;这种谦逊的心态一直保持到了傍晚,当巍峨雄峻的清风寨一映入眼帘,徐指挥使在马上失声脱口叫道:“好一座清风寨,若依得地势,便是百年雄关也无能望其项背了”

        李清习惯性的顺口谦虚道:“不值当徐大人谬赞,就一座小破寨子,给乡亲父老遮遮风雨罢了”

        这句话一说完,几个侍卫全笑了,连杨家哥俩都没忍得住,谦虚这个东西也要讲究分寸的,过头了不但不显得低调,反让人觉得牛哄哄的,眼前这清风寨要算是个小破寨子的话,咱大宋苦心经营多年的金明三十六寨就只能算是村了

        其实李清也是完全找不到话说了,这还能叫寨子么?这应该叫城才对啊,粘土垒成的墙足有两丈多高,城墙上吊斗、箭楼一应俱全,左右望去都看到不头,瞧这规模方圆不得有个十来里,别说在边关,就是放在大宋境内,也是小县城的摸样,而且夕阳下看起来城门钉都是崭发亮,比起延州城怕还要象个样子些

        还说什么党项人要打过来,连朝廷都是天天接边关的急报,李清现在觉着是不是石元孙伙着刘叔假报军情,为的是好把咱李清接到延州来担心咱尽叫秦淮***给淘坏了身子,这时辰放在内地也是关城门落锁的时候,可清风寨前依旧人来人往,别说有什么大战前的气氛,看这摸样似乎就不打算晚上关门了

        并且连个看门的寨兵都没有,那些来往进出的人对李清这一行外乡人只那么瞅上一眼,依旧各行各路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李清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过城门,脑袋不住的左顾右盼,心里不住地吃惊眼前这一幕太出乎他想象了,在京城里谢大娘也告诉他清风寨现在好生兴旺,可绝没想到眼前这样的景象

        在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李清这一行人牵着马站在路中有些无所适从了,现在天色尚明,来往的行人也不少,只是人家好象都是在忙着做什么事情一时觉着不好上前打搅一般,李清怔了一会,才发觉为什么他们都有些不适应的原因了

        整齐街道两边的房屋虽然都很简陋,别说和京城比,就是内地随便一个小县城也比这里强,放眼望去基本上全是平房,还都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而大区别在于,别看现在街面上人不少,却不闻一声叫卖而且街道两边也没有一家店铺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叫买声是一个城市地活力表现,再者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是城市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少了这个,现在进了清风寨,就象不经意闯进别人家里一般,也怪不得他们这几个人站路中间都有些茫然

        “几位官爷怕是赴延州府公干的罢?往前走百余步再左转,前行一箭地便有家驿站,专是给错过了宿头的官爷们留地”他们站在路中间久了,总算是勾惹起匆匆行人的注意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冲他们扬手说道

        李清拱手道了个谢,还正想多打听几句呢,那后生说完便转身走了,李清和徐指挥使对看一眼,两人都一独自纳闷而且李清还不好明说刚才在外面还谦虚呢,小破寨子不值一提现在好了,进来自己也是两眼一摸黑

        还是到驿站去看看,那里好歹有负责接待的人,总可以找个人问问

        找这驿站简直太容易了,其实无须人言,只要留意一下就能看到,因为边上全是平房,就这间是两层,还因为门口有个高高的旗杆,上面挑着一个“驿”字

        可李清他们在驿站门口便给吸引住了

        驿站门前放着个小案,小案后坐着一个四十来岁落魄文士摸样的人,提着支笔一边问一边在纸上写些什么,小案前站着两拨人,都是衣裳褴褛,一拨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庄户汉拎着个包袱,边上跟着他媳妇,还牵着个三、四岁地小女孩,而另一拨是两个青皮后生

        只听那文士口中问道:“你家娘子会做甚营生么?”见那庄户汉一脸发怔的样子,这书生一笑道:“你家婆娘会做啥活计?”

        庄户汉迟疑了一下道:“她,她会养鸡,地里的活也会些,别的就不会了”

        那文士眉毛一挑,“纺纱织布总会罢,男耕女织方是兴旺之道”

        那庄户汉急忙辩解道:“她,她可笨呢,村上别家闺女都会绣花,就她拿针尽戳自己手指头,只剩一把死力气”

        那庄户汉媳妇听见这么说,臊得脸飞红,牵着女儿低着头一声不吭,那书生哈哈笑道:“如此便分多与你十亩地罢,会种地也是好的,今日在驿站内睡一晚,明朝拿这条儿到东库房领家什农具,自有人引你等去居住之所的”

        庄户汉拿了条儿带着自己小孩、媳妇进去,那文士又抬头问两个后生:“你等二人会做甚营生?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点的后生抢着说道:“我等弟兄自幼耍枪弄棒,此来清风寨非是为田,乃是投清风队而来,相烦先生行个方便”

        那中年文士一声轻笑,“若是这般,直接投军岂不便当?为何要入清风队?”

        这回边上那个年纪小的后生一挺胸脯答道:“投官军?官军敢杀党项人么要不为了杀党项狗贼,何苦巴巴的跑到这来,田我们是不要的”

        那中年文士神情一涩,温言道:“要入清风队还需看你兄弟二人手段,只是近日也不是月比之期,依我说你兄弟二人先领份营生安顿下来,到了时辰一试身手,有真本事还怕如不了愿去?”

        “那我们等”那弟兄二人齐声说道

        可那中年文士还是耐心地劝兄弟两个领一份田去,好歹在清风寨也算是有了正式身份,可以分到住处、口粮、农具的这天天住在驿站可不是法子;可那哥俩倔得很,硬是不答应,做哥哥的还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来,说是大不了他们掏钱吃饭

        那中年文士两手一摊,“清风寨几曾收银钱的?”

        李清在边上看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三言两语就给几十亩田,敢情延州地田是不要钱的,这倒还可以理解,边关不靖,不知道多少良田荒芜,只要你愿意去开垦,加上官府支持下倒没有地价这一说,可农具、家什也是不小的投入啊,还有口粮呢?

        把这个也扒开,清风寨不收钱?怪不得满街都见不到一个店铺,可日常用具怎么办?来往客商的费用呢?全部无偿供给?按需分配?**

        李清都不知道如何发感慨,咱古人太有才了,一群老军整出了合作制农庄,抢了范仲淹的历史风头,而刘叔干脆直接进入**,还啥地清风寨啊干脆就叫清风公社好了,不知道发老婆不?

        受震撼的不单李清,徐指挥使和几个侍卫加上安小哥都是呆立在一旁,就杨家兄弟兴许早已听到些传闻,脸色还平常;可那中年文士已经说服了两兄弟,好歹要他们接受了二十亩田,这会注意到李清这一行人了

        “几位官差可是打京城来地?便请入驿站歇息,正到开饭之时,只是鄙处饮食简陋些,还请各位勿怪才好”那中年文士拱拱手不冷不淡的说道然后低头收拾案上的笔墨

        不卑不亢,好这态度李清喜欢,想不到清风寨地处边郡,还能有这等人才李清地穿着只能说富贵些,可几个御前侍卫一身地官服花团锦簇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平常人这一路来驿站和官府对他们地恭维李清可是看地多了“你怎知我等是打京城而来?”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李清还是奇怪人家怎么知道他们是京城来的都没人开口说过话呢

        那中年文士抬头瞟了李清一眼,随手对徐指挥使和那两个侍卫一指道:“这几位大人着的是殿前司的服色,除了京城尚有别处么?”

        吆,还是行家,连李清都分不清御前侍卫和禁军军官服装上有什么差别呢,这主要是王德显那一干人到水云庄来也是随便的很,并且那小子也兼着殿前司的差,所以李清始终没闹明白这服装品级该怎么分,谁叫他每次见官儿地场合里,注意力都放在长长的帽翅上去了

        “原来先生竟是京城人士,怪不得一眼道破,没请教先生高姓大名,因何而到了这偏远之地来?”李清客气的拱手问道

        李清的客气可是诚心的,再怎么**,清风寨也是个穷地方,眼前的这文士看起来很有几把刷子,能留在这里帮忙,哪怕只是做做文案,这也是给他李清面子了,在哪不能混口饭吃啊

        可那文士却对李清的客气不在意的很,自顾自的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也非是京城人士,大中祥符年间中过进士,识得服色也平常,这姓名便休要提及,负罪之人说来没得辱及祖先,诸位便请进站用些饭食罢,就是嫌粗鄙不能下咽,这会即便赶到延州也是闭关落锁了”

        原来是受贬地官儿,怪不得认识殿前司的服色,只是看着人家余怨未消的样子,李清知道再问下去只怕谈话气氛加不好,当年若英的父亲也是一个犯官,他才不会有什么偏见呢,于是便陪笑着说道:“进站用饭却是不必了,我等特来寻你家寨主,还望先生指个去处就好”

        那中年文士晃脑袋一笑“欲寻清风寨寨主,当去京城寻去,怎地跑到延州来?莫非你等不知这清风寨实属谁家么?”

        李清一下噎住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这清风寨实为一座小城一般,他还没能接受这应该是他李清的产业,想了想问道:“刘叔现在何处?”

        那中年文士不屑的摆摆头“若嫌驿站简陋,可实话说与你等知晓,此处饭食怕不比刘叔处好上几分”见李清他们还没有进门的意思,将手往东一指,不耐烦的说道:“此去三、四百步门前立一大旗幡者便是,休看门户大些,怕你等少停还需转回此处地”说完,自顾自的走进驿站去了

        也怪不得人家误会,自己这一行人连寨主都不知道,不是些外乡过路人么?李清又憋气又好笑,敢情当咱们是想到刘叔那混顿好吃地要这样何必巴巴的跑到清风寨来,石小公爷府上那才是吃白食的好地方呢

        昏黄的夜色下,看见门口的旗幡上居然立着一面“李”字旗,李清已是心头一热,等到刘叔激动地迎出来,看见他花白地头发加上脸上愈加深刻的皱纹,李清哽咽地连话都说不出来,许是刘叔对李清的突然到来也是一点心理准备没有,扯着李清地手就往里让,嘴中喃喃说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

        说是门户高些,那只是相对其他的房子而言,其实里面院落并不大,连那几匹马都只能拴在门外的旗杆上,三两步迈过了院子,屋内只昏黄的点着一盏蜡烛,李清拿眼往桌上一扫,眼泪差点当场掉了下来,刘叔刚才正在吃晚饭,人家那文士没说错一碗稀粥几块煎饼,外加一碟青菜,只怕驿站里的饭食真要好上许多了

        李清对刘叔深施一礼道:“李清行止荒唐,虑事不周,叫刘叔受苦了”

        刘叔只是伸手一托李清却对李清身后的几名侍卫拱手道:“几位大人远来辛苦鄙处无有上好酒水相待,还请勿怪才好待明日到了延州城,石大人定会设宴款待,程仪必少不得各位大人的”

        李清拿手一拍脑袋,怪不得刘叔见他来了,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呢,敢情是误会了,这也怪他自己,这年头通讯不便地,自己又是兼程而来,所以就没想着先给刘叔送封信了,而之前他李清是个遣送回乡的准犯人,这几个侍卫又是鲜衣怒马,刘叔准当他李清是获罪发配延州了

        还是徐指挥使有眼色,一见刘叔对自己这几个人态度特别恭敬,忙躬身回礼道:“这可不敢当,我等乃是奉钦命护卫李公子前来清风寨,刘叔这般说话,可折杀在下了”

        刘叔这才长出一口气,一转头瞪了李清一眼,而李清早嘻笑的坐到桌前,不过面对着桌上简陋的饭食,李清很难受的说道:“刘叔,不是说清风寨如今兴旺么?玉儿还说你有钱欲解往京城的,何不吃得好些,现叫李清见了心内如何得安?”

        刘叔点头招呼众人坐下,见了杨家哥俩神色也是如常的很,只是杨家哥俩和刘叔招呼一声,低头在角落里坐着不出声了,刘叔待众人坐定,方不解意的冲李清说道:“如今荤腥多了倒有些克化不动,清茶淡饭正好颐养天年,公子休要多虑,现下清风寨不忧粮米,那饼里夹着羊肉呢”

        李清没做声,心里着实有些愧疚,好生兴旺,多轻松的一句话啊,可刘叔他们要不是勤俭节约,就他给那点钱,怎么会眼前立出个偌大的城池来,这几年其中地辛苦不言而预了,而自己呢,中午还骚包的把那些吃的全送人了,要是清风寨也象他那么大吃大喝,只怕现在还就只能是个小村庄了

        既然李清不是被押解来的,刘叔心情可彻底放松了,也不和李清叙叙离情的,从内房内拿出个包裹往李清跟前一放,口中笑道:“公子尝尝,可与旧时有几分不同么?”

        一包袱的压缩饼干,李清哭笑不得,咱又不是小毛娃了,乍拿这东西来哄我呢?我要问的事情多呢,若风呢?孙五呢?慕容一祯和他拐来的小娘子呢?对了,还有那个杀千刀的李元昊现在有消息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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