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你不想为奴作婢？不巧，我正需要一个贴身婢女。”慕玄白冷笑，“你不同意，我便杀了他。”
颜柔柔眉间蹙起：“他又不曾得罪过你。”
“我曾得罪过你吗？”
“……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复便报复我，放过他。”
“你看，若不以他作要挟，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法儿从你嘴里听到。”慕玄白抬指勾她下巴，凝视她昳丽的眉眼，“果然他才最重要。”
颜柔柔握住他的手腕，主动朝他靠近一步：“你要我的命吗？那便拿去吧。”
“怎么，你还想拿自己来威胁我？”
“不敢，只是民女觉得余生继续给人作奴作婢还不如死。”
“可笑。你觉得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他吗？”
颜柔柔眼睫微垂，握他手腕的指缓缓松开：“您无非是想泄愤，对吗？那欠您的，我会一点点还清，还请您到那时放我离开。”
离开？她就这么无法忍受待在他身边吗？还想逃？
将来这天下都被他握在手里，她还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慕玄白“嗤”一声：“你还得清？”
“五个月的用度、百两银子的盘缠、一间竹木院子。我现在的确还不上来，但有晏恕帮我，总能攒齐的。”
“在你眼里，你欠我的就只有这些？”
少年指腹上的茧磨得她下巴发疼，颜柔柔凝神想了想：“还有什么吗？”
慕玄白定定地看着她。
她竟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慕玄白胸膛起伏，眼神却微微躲开了，原本发白的唇被咬出了血色。
他冷声道：“……还有，我的身体。”
颜柔柔愣神之后，目露疑惑。
身体？
……他该不会觉得那天晚上，他还吃了亏吧？
颜柔柔弯眸笑：“这是等价交换啊，您当时不是很满意吗？”
慕容白看着她秋水盈盈的眼睛和坦诚直率的神色，心尖那抹挫败感愈发浓烈。
于她而言，那就只是一次基于肉体激进的交换？连补偿和可怜都算不上？
她还真是把他利用得彻彻底底。那天晚上都打算好第二天要逃了，还连他最后的躯体价值也不放过，用他泄欲。
就只是为了泄欲。
她怎么就能这么坏，心怎么就能这么黑。
“我不满意。”慕玄白负手在背，微微偏过脸去，颜柔柔便看到少年微有水渍黏连的浓睫被染上了点点光泽，玉白的耳廓也浮上了一层浅粉，“你得赔我。”
“那，这要我怎么赔？”颜柔柔似笑非笑，“再睡一次？”
慕玄白微微睁大眼，他瞪她：“轻浮！”
颜柔柔无所谓地笑笑：“我是何种出身，您还不明白嘛。”
慕玄白：“那你面对的人如果不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兴许早就那样了，因为选择权从不在我。”颜柔柔淡淡说完这句话，看向他的目光却变得柔和起来。
她想，慕玄白的确该恨这个黑心烂肝的自己，因为他把选择权交给了她，而她并不曾珍惜。那一夜，本该什么都不发生的。
是她贪心，竟在那刻产生奢念，什么都想要。
她既然想做自由自在不为任何人束缚的晏兰溪，又怎么能再做被他深深喜欢、甘居庭院的颜柔柔。
但她还是没想到，慕玄白竟然这么快就发现她是假死，还找到了她。她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现在被他抓到，颜柔柔也认了，他要想报复便报复吧，要想补偿她便补偿呗。只要别伤害到清词，给他做婢女也不是不行。
眼前的少年似乎气愤极了，他先是冷笑两声，然后左右踱步，最后又停下来瞪她：“那你从今天起就做我的贴身婢女，不准乱勾引别人！”
颜柔柔了然点头：“那要我勾引你吗？”
慕玄白红着一张脸轻蔑地睨她：“你以为我还能在同一条阴沟里翻两次船？还能任你用来泄欲？天真。”
颜柔柔默了默。
泄欲？
他就是这么理解那天晚上的？
……也不是不对。
“走啊。”慕玄白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不悦地哼一声，“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我走到哪你就得跟到哪。”
颜柔柔便提步跟上，然而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她只好碎步小跑起来。
前面的身影一顿，回身看她一眼，抱臂又哼一声：“真没用。”
他继续往前走，步子却放缓许多，像从前和她并肩走时一样，时不时还要停一停。只不过从前他一停下来便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这回他只四处看风景。
“姑姑！”
跟着他出了港口，颜柔柔一转眸便听见被人按住的晏恕正着急地喊她，她仰头问慕玄白：“您可以让人把晏恕放了吗？”
慕容白瞥她一眼，又瞥了晏恕一眼，稍稍一摆手便让陆英放了人。
他悠声道：“让他一同跟上。”
晏恕挣开那些人，跑到颜柔柔面前，眼神警惕地看向慕玄白的背影，小声问：“他还想欺负你？”
颜柔柔也不知该怎么说。
慕玄白并没有欺负过她，要说欺负，也该是她欺负了他。
这恩恩怨怨的，解释不清，颜柔柔只好轻轻摇头，拉了他的手腕继续往前走：“我欠他的，但他应该不会伤我，你不必担心。”
“谁说我不会伤你了？”一直远远往前走的慕玄白竟背对着他们扬声道，“晏兰溪，你别太自以为是。”
颜柔柔抿了下唇角，拍拍晏恕露出青筋的手背，依然小声道：“没事的，走吧。”
到马车前，慕玄白停住了脚步，斜眸看颜柔柔：“掀帘子。”
颜柔柔便上前挑帘子。
等他气鼓鼓地坐进去了，她便放下帘子，在马车旁跟着走。
马车未动，里面却传来慕玄白不悦的声音：“进来。懂不懂服侍人？”
颜柔柔眼观鼻鼻观心，挑帘进去了。
慕玄白抬目看她，视线落到她微拧的眉尖和轻扶腰间的手，眉头也跟着蹙了蹙，语气依然不善：“服侍我，你很不情愿？”
才一说完，他忽然意识到本来就是自己逼迫她来服侍自己的。
他移开视线，长指无意识地抠弄起窗帘一角，问：“你腰怎么了？”
颜柔柔在小凳上坐下后，拿起桌上的扇子为他扇风：“没怎么。”
慕玄白将出未出的话便堵在了喉尖。
他知道，是他掐的那一下，太用力了。
她肌肤盈嫩，经不起那样粗暴的对待。就像那晚，他只吮一下、揉弄一下，便会浮起被凌虐了似的红痕。
她连扇来的风都绵软无力，还若有似无地暗混着那晚他从她身上闻到的体香。
慕玄白的耳朵红透了，喉结也开始不安地滚动。
狭窄的马车晃晃荡荡，连这频率都教人浮想联翩。
慕玄白皱一皱眉，一把掀开窗帘，撑臂斜靠车窗，把所有视线都投到外面秀丽婉约的江南风景上，企图把那些活色生香的画面全从脑海里挤出去。
见此，颜柔柔摇扇的手一顿。
他这又生什么闷气。
她放下扇子，揉了揉腰，开始想他们现在奇怪的关系。
她是喜欢他的，但拿得起放得下，并不想再继续喜欢。一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厚的脸皮——毕竟伤他在先，没那资格和他提什么喜欢不喜欢；二是站在他的角度想，她并不值得。如他所说，她心太坏，太自私。
那晚说愿意嫁给他，虽然确实是真的，但彼时她还未逃，尚且还算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现在嘛，算了吧。有些事又不是愿意就可以的。
颜柔柔知道慕玄白很伤心，对她的恨里恐怕有七分都是羞怒。但即便是羞怒，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她要哄吗？
还是哄哄吧，哄他别再困着她了。就当她死了不好吗？
马车停下了。
有人上前掀开车帘，颜柔柔抬眸去看，却看见了一对熟悉的笑涡。
秋桑惊喜的笑容比秋天的朗日还要耀目：“颜姑娘！你真的没死！”
颜柔柔被她搀着下了马车，高兴之余，隐隐觉得自己逃跑是逃了个寂寞。
可不就是逃失败了嘛，船刚靠岸就被逮了个正着。
“哼。”
她还没和秋桑好好说两句话，马车里又传来一声不高兴的轻哼。
颜柔柔自觉地放开秋桑的手，为慕玄白掀开车帘，朝他伸出手去。
慕玄白却扬下巴故意晾着她那只手，一跃下了马车，背着手往宅院大门走去。
颜柔柔望了眼后面，看到陆英领着晏恕就在不远处往这走来，便放心了些，扭头跟上慕玄白。
然而刚走近一些，看到那扇漆色斑驳的大门，颜柔柔的神情恍惚了。
太熟悉了，连门上的衔环铺首都渐渐与记忆中晏家大门上的那对重合。
她颤着指尖摸了摸，小心跨过熟悉的门槛，绕过刻着花鸟动物的影壁，看到了熟悉的院落。
假山石，水榭小亭，角落的一只秋千……
一草一木，都是从前的晏家。
颜柔柔走到刚坐到石凳上的慕玄白面前，轻声问：“你把晏家买下来了？”
慕容白一挑眉：“是啊。想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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