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物归原主
星辰渐退，晨曦微明，
一重天的日出本该是最绚丽的景致，颜岚无瑕，也没那个能力去欣赏了。
她趴在松下的石桌上，生生等了一夜，不见人归，等不及要出门去寻战神，她不想因自身之故，给他添麻烦。
上得殿门台阶，迎上寻药人，天明了，晨光暖黄了各处。
颜岚灰蒙的双眸愣愣地盯着晔川此时看起来同样灰蒙的眼眸，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她双手微扬，又微微落下。
晔川从魔界赶回，还以为自己脸上惹了脏东西。于是咳了一声，手上化出净瓶：“此瓶你先拿着。”
颜岚回过神，接过瓶子，却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赤青兽的眼血。”
“是给我的吗？”
“对！”
在得到晔川肯定的回答后，颜岚心中多了一份温暖，不管他是出于自己是盘古心的化身考虑，还是他爱护下属仆从之故，她都觉得很安心了。
颜岚跟上晔川的脚步：“谢过神君，我知道那上古菡萏已然绝迹，我现下能视物，我也定会好好修炼，不给神君您添麻烦，还请神君回寝殿好好休息！”
“你如何得知此事？”
晔川没有如颜岚所言去往寝殿的方向，而是往松下那侧清池走去。
颜岚如实回答：“玄烈说的。”
晔川不为所动，停在池中的折桥上向颜岚抬手：“颜岚，你过来！”
颜岚不明所以，只好往前。
“赤青眼血与上古菡萏的苦芯缺一不可，你是想让我白白跑去一趟魔域？”
颜岚来到池边，听得这番严肃的话，不禁觉得冤枉：“不是，是小仙多言，神君勿怪！”
松叶上的露水滴落池中，清脆悦耳，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颜岚再不敢乱言了，疑惑地看着池上折桥的神君：难不成他还真有办法拿到苦芯吗？
颜岚踏上折桥，池子里瞬间出现三五片黄绿的圆叶，一枝金色的杆子上顶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蓬蓬头，两颗晶莹玉润的菡萏种实像白玉一般镶嵌在金色的蓬头里。
颜岚被池中的变化顿住了脚步，目瞪口呆：“这……这……”
上古菡萏只在天界仙池存活，如今连王母的瑶池都不见踪影，却在这里长了一株！
“神君的宝物还真是多呢！”颜岚不禁感叹。
晔川手指一扬，一颗菡萏种实就脱离了蓬头，飞入了他的手心。另一只手一挥，池子又空无一物。
颜岚咽了咽口水，眼睁睁地看着菡萏种实被握在战神的手里，这也是她寻而不得的花种。
晔川转过身向她走来，叮嘱她：“拿好瓶子！”
颜岚双手握瓶静候，晔川神色自若，食指挥动，净瓶的木塞开了，里面绿色的血液魔气已消，变得清澈透明。
他将赤青兽的血与菡萏种实引至空中，绿色清透的血液绕着白净的种实，不一会果实破开两瓣，两叶苦芯悬浮着，眼血与苦芯在他法力的催动下合为药气。
“闭眼！”
颜岚在惊讶之际回过神来，乖乖地阖上双目。血与苦芯炼化的药气均被晔川送进了她的双眸。此刻，颜岚的心再无杂念，自己的双目前所未有的舒适。
一盏茶的功夫。
晔川低头盯着面前的人：“睁眼看看。”
颜岚听得声音多了一丝关切！眼睛缓缓张开，衣裳是青色的！腰带是白色的！肤色细腻如脂玉，嘴唇均匀绯色，双眸冰蓝深邃……渐渐，这一身形在光影里变得迷蒙起来。
一阵眩晕，颜岚失去平衡，将倒未倒之际，晔川拉着她的手，牵住了她。看着她将闭未闭淡紫的双眸，他忽然有一种恍惚感，遥远梦幻，似乎相看已有数万年……
清风拂面，俱都清醒。晔川连忙松手，而颜岚情不自禁地一把轻轻抱住了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晔川。
“多谢神君，我的眼睛好了！”立马又松开，冲着晔川开心地笑着，离开小池，与青铜白鹤相告。内殿传来欢笑声。
而颜岚这一轻快短促的相拥使晔川心颤了一下，那活泼洒脱的身影自是萦绕在眼前。
晨阳高上，万物明朗，他的嘴角也浅浅地上提，而随之而来裂心的痛感又让他紧锁双眉，他越来越觉得奇怪。
这已是第几次？自己的心情因她牵动，原本是畅意美好的事，自己却不得舒展。
三万年前最后一道情雷，在他脑海中与其他四十八道天雷一样只留下一闪而过闪影。
是否真的有她者与他共渡情雷？众仙传言白络，他却心感另有其人。只是觅无踪迹，莫非近在眼前？
“我来我来。”
大殿传出嬉笑热闹的声响，打破了数万年常存的肃静。
“颜岚，此处我来整理就行，你刚复明多加休息才是。”
青铜向来实诚，尽职尽责，自己的活计断不会劳累他人。
而颜岚此时却兴高采烈，比往日勤快不少，抢过青铜手上的抹布，眨眨眼说：“又不是凡胎，没那么金贵，日后此处的活我也领了，让你放松放松。”
“那忙不过来，你可要叫我，不可耽误神君日常公务。”
青铜争不过颜岚，向入殿的神君行礼后，出门找白鹤去了。
颜岚自是悠闲地整理擦拭大殿。
见晔川踏步入内，步子从容，身姿修长俊朗，刚毅的神情，披着一身光辉入殿，名副其实的救世之神了，颜岚一下子不免盯得有些痴傻。
听得战神一声咳嗽，颜岚收回目光：“神君好坐，我去泡茶。”
不多时，颜岚将茶奉上，一会儿磨墨，一会儿添水，一会儿扇风……
久立案侧，对桌案上的神者察言观色，随时待命。
晔川早已批阅好各界军事战报，见颜岚反常之举，早已料到别有用心，淡淡地开口道：“本君诸事已毕，无需你伺候，回去休息吧！”说完起身要走。
颜岚见状，立即在前方晔川的去路落跪，抵拳相求：“神君，颜岚有不情之情。”
“你说。”
“恳请神君教习颜岚术法，颜岚想突破自身修为，我知道你定有办法助我提升。”
颜岚抬头心意诚恳地盯着晔川，等一番答复。
而晔川心底却在思虑另一桩事，俯身看向颜岚：“此事后议。日后书室你负责清扫吧。”话毕，出了大殿。
“哦。”颜岚听得如此不置可否的回答，懒坐在腿上。
颜岚也知晔川战神从不收徒，这近水楼台加上天长日久的软磨硬泡或许可行，她也做好了持久求教的准备。
可打扫书室？这向来是青铜的活，定是见自己太闲了，早知就不献这殷勤了。颜岚无奈又钻入书室内忙将起来。
日日的整理清扫，已过三月日数，已磨得颜岚有了非比寻常的耐心。
夏日的烈阳炙烤着下界，也烘熏着天界较低天层。何况这一重天的碧落殿，竟会有月余的暑气。
是日，战神与火神落座在松下池边的小几品茗下棋，颜岚端茶俸水忙了一阵。
她在树荫下静候，看着品茗的二位神者出了神。
晔川是个冰雕，这样的天气自是合宜；火神喜热，更是自在。修为深厚的也不惧严寒酷暑。倒是苦了她，些许的不耐热，也惧寒，现下已遍身薄汗。
不禁羡慕，要是自己修为深厚些，想到此处，日日求教的姿态不可断，颜岚又是一阵相求。今日却得了不一样的回答。
“什么时候将书室的书籍阅完，我可考虑授教之事。”
颜岚闻言二话不说一头扎进碧落殿九阁书室，潜心研读，不问世事。
时光相去愈十载，碧落殿又复往日的平静。
这日颜岚将一些书简归位，清扫灰尘，心下还琢磨着背书的事，不小心碰掉一个木匣。
她想这又是什么仙术密卷，如此存放，好奇心让她推开匣盒，拿到光亮处一瞧：一把折扇，折扇下还压着一方丝帕。
丝帕的质感光泽让她熟悉，抽出一看，不由得讶异：那日过来寻玄水桂的树种，去了一趟不周山，就不见它，居然是被神君拾到，可是为何会收在此处？
颜岚再展开那把折扇，她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粉唇微张，惊讶地说不出话：这……这把折扇好生熟悉。
颜岚努力回想，脑海中一闪而过昆仑下界的一幅景象，她的手在描绘折扇的扇面……
“好痛，不行，她不能再想了。”颜岚揉揉太阳穴，收起折扇，原来这折扇也是她不小心落下的。
或许这就是她总给丝帕绣上一幅彩鹊桂枝的缘由了，不是凭空而来。能不断回想一些往事倒让她有些安慰。
不过这盒中的折扇如何到得战神手中，真是匪夷所思的事。她赶紧将物品捡拾好，日后有机会再询问。
“颜岚，那本心法可背熟络！”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颜岚吓了一跳，手中之物俱都掉落在地。
她转过头惊慌地望着入内检阅的神君。月前战神捡了一本心术，让她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可才背了□□，颜岚吞吞吐吐地答道：“背，背好了。”
紧张地去捡拾地上的一扇一帕。却被晔川施法瞬移到桌面上。
“怎么？你对此物感兴趣？”
颜岚见战神如是问，她也直问不讳了：“丝帕是我丢的，这把折扇，神君您如何可得？”
“或许是你送给本君的。”晔川走到颜岚跟前，蓝色眸子静谧地看向颜岚，似要把颜岚看透，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那日他解颜岚的封神印，就察觉她识海的破碎，或许她不仅是他寻护的盘古心，还会是那个陪他渡过情雷的人。
“神君！”颜岚在晔川面前挥手，扰断那要把人看透的眼神
“除了玉瑶，云逸，我可从未再赠给其他人物品了。或许是我掉的，多谢神君捡拾！”
晔川直起身子，淡笑：“无妨，本是在昆仑下界拾得，既是你的，你好生收回，别再弄丢了。”
却在颜岚合上匣盒的那一刻，晔川抓握住颜岚拿着木匣的双手，施起了“通心术”，他想连接两人共同的记忆一探究竟，却发现只有近些年相识的片段。
“神君，这是干嘛？”
颜岚沉静半刻便清醒过来，被晔川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从晔川的手心抽离出来。
手分开，“通心术”止，晔川也睁开了双眼，面露些许失落之色：“无事，检查你的神识而已，你的心法可要熟背，我明日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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