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暴临两帅失和
第三十一章张扬怒斥霹雳火
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如斗席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将徐州大地装扮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往日的喧嚣，在此刻都被白皑皑的世界涤荡的无影无踪。
大雪封山，无处觅食的鸟儿成群结队地迁徙往有炊烟飘起的地方，希望能觅得一口食果腹。
飞过一座座低矮的雪峰，经过一条条冰封的河流，前方出现一座巍峨的大城。
一个个裹着臃肿的冬衣、怀抱着冰凉刺骨的兵刃的士兵，哆哆嗦嗦地在城头守卫，城门大开，偶尔有几辆乌蓬马车轧着埋过膝盖的白雪出城。
“哎，你听没听说，昨日李大目李司空纳了钱侍郎府上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周姓姐妹，今日于（毒）于司徒就带着人，到李司空府上大闹了一场。于司徒到人家地盘上撒野，人家哪能给他好果子吃，这不，于司徒一帮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落荒而逃。于司徒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一脱离险地，就纠结部下人马杀上了司空府，要不是管太尉及时赶到劝阻，刚安歇了几天的费县又要遭殃了！嗨！”一个头戴狗皮帽，裹得严严实实的矮墩墩的中年士兵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跟他身边挤在一起避寒的年轻兄弟唉声叹气道。
“一个司空，一个司徒，都是手握重兵的大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何况他们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会为了两个女人不顾脸面大打出手？老幺叔，你该是听别人瞎吆喝了的吧！”那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边哈着白气，一边搓着手不相信地看着那个比他矮了一头还多的长辈。
“老子怎么可能骗你！当时两个大人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也就是你这个怕冷整天猫着的懒鬼不知道！”老幺叔瞪了年轻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扰扰头冲老幺叔嘿嘿一笑。
“老幺叔，那一对姓周的姐妹该长得多好看啊，比我们家冬草如何？”年轻人憨憨地笑着说道。
老幺叔拍拍年轻人那低下来的头，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就别献宝了！你家那个疯丫头，笨手笨脚的，一脸麻雀斑，还是死鱼眼，看人都是直勾勾的，能被那些见惯了漂亮女人的大人物看上眼？”
“可惜了，可惜了，李司空、于司徒我都见过两面，年纪都跟老幺叔你差不多，又黑又肥，肚子大的跟怀胎的娘们似地，模样还不如我们邻居那个瘸腿编草鞋的。那样水灵灵的白菜就让猪给拱了，实在可惜，可惜……”年轻人一边摇头一边嗟叹连连。
“臭小子，是不是想女人了？嘿嘿，你小子——”老幺叔指着年轻人笑骂道，然后轻轻一叹气道，“如今乱世，人命比猪狗都贱，前些年徐州闹黄巾时，饿死的冻死的，被人赶到河里淹死的，被人一群群拿刀砍死的，都堆成了山！冬天泗水河里全都是死人，一上冻跟河水冻在一起，别提有吓人了……再漂亮的女人也是给那些大人物抢了去暖床，那是她们的命，不怪她们，谁也不怪，只怪世道不好，没有生在太平盛世……她们可怜，我们一介小民比蝼蚁还卑微，就不可怜？”
“那，这样的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可是从能下地干活可就没太平过啊——”年轻人苦涩地说道。
“谁说的准呢，也许等到你老的时候，乱世就到头了……”老幺叔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深刻的岁月痕迹，他的目光越过箭垛口，投向了远处一望无际的雪地。
广厦香闺，美人如玉。
周彤一身雪白的狐裘大衣，目光空洞地坐在窗前，望着白茫茫的窗外。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她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跟一个死人无异了。
周炜坐在一旁掉眼泪，不时担心地向窗边的愣了快一天的姐姐一眼，害怕她出什么事情。
对男女之事的认识空白如纸的周炜此刻也是知道，如今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姑娘了，如今两姐妹都是是个人都可以翻白眼的贱女人了。
周炜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此刻的她虽然很痛苦，可是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难过，而不愿打搅了更加痛苦的姐姐。
上一次的举家被屠，让她饱尝了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而昨天恍如梦魇的经历，却似一阵寒风，吹散了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懵懂迷糊。痛苦催人成长，伤痛让人成熟，一向活泼可爱像个精灵的女孩子，此刻却沉默的像块雨花石。
周彤感觉此刻全世界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温度，从头到脚，从血液到心灵都冻结了。
失去亲人那一天，本以为就是她的末日了，那一个伟岸的身影却恰时出现在她的眼幕里，拯救了一个眼看着就要凋谢的如花一样的生命。
他的温柔，他的宽仁，他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句淡淡的关怀，都给了她冰冷的心灵新的生机，让她重新有了幸福地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如今一切都没有了，刚刚就要编织好的美梦就这样在一个风雪夜给无情地打碎了。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要对我，难道我前辈子做过的孽太多，这辈子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吗！
她缓缓转过头，那飘忽的眼神落到凄楚的妹妹那泪痕斑驳的小脸上。
“姐——”听着妹妹那一声凝聚了所有委屈和担心的哭喊，周彤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下子冲过去紧紧抱住妹妹，失声痛哭起来。
“小炜，咱们的路走到尽头了，现在该是去下面配爹娘他们的时候了——只是我担心，他们不会再认我们这两个让他们蒙羞的女儿了……”周彤用朦脓的双眼凝视着心爱的妹妹，用仿佛从飘渺的云端传来的声音说道。
“姐——”周炜惊得瞪大了眼睛。
“小炜，不要害怕，我们早就是该死之人了。死对我们来说，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只是，我们死了，先生又要孤零零地一个人活在世上了，没有人给他梳头，没有人给他洗脚，没有人会替我好好地照顾他，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我如何放心的下啊……他亲口对我说过，他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而我却要食言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先生孤零零地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好可怜——好可怜——”周彤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已经悄然滑落，声音也不由低哽咽了。
“姐，你别哭，咱们生下来是姐妹，死了也还是相依的一对。姐姐要走黄泉路，妹妹不放心，怕姐姐路上孤单，跟着去就是——见到了爹娘，他们要打要骂，我也能帮上姐姐的帮不是？爹娘一向最疼爱我了，犯下多大的错，他们都会原谅我，这次也该会吧……”周炜轻轻地替周彤擦去眼泪，强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传来一阵响亮的鼓掌声，然后轻步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好，好，好……好一对儿有志气的姐妹花！看得我都心疼了！”来人正是管亥！
“管太尉！”钱宁作为管亥的心腹智囊，多次邀请管亥上门做客商讨大事，虽然钱宁怕姐妹俩个被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直不让她们出门，也警告下人们不得在外边乱说，可是对于管亥他却是毫无隐瞒的。所以，两姐妹自然认识管亥。
“正是管某！开始我向你们家先生讨要你们时，你们家先生还不太乐意，很是舍不得。开始我还笑话他婆婆妈妈，可是就连不近女色的我见到你们都有些怜惜了，哈哈哈……不过，钱宁用你们姐妹摆了这局连环计，用你们姐妹让李大目、雷公、于毒三个老色鬼，喔，还有阙宣那个皇上——让本就互相不对眼的他们，因为你们姐妹而反目为仇，势同水火。等到他们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一下子爆开来，等到他们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我们出面收拾残局的时候。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除去那几个讨厌的家伙，彻底掌握这近十万人马，钱宁功不可没，你们姐妹两个也是劳苦功高啊。等大事成了，我一定好好封赏你们，想要什么，到时候就跟我说，我对功臣向来是不吝啬赏赐的！”管亥旁若无人眉飞凤舞地说着，完全不顾脸色越来越来越冰冷，最后浑身打哆嗦的两姐妹。
“真的是先生——真的是先生设圈套，用我们做饵来引那三人来钻？真的是先生吗……”周彤浑身颤抖，嘴角抽搐不敢相信地死死地盯着管亥问道。
“当然，钱宁可是我的心腹智囊啊，他那脑袋瓜子比我的可好使多了，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对策不经过他的点头我才敢定下来？呵呵，这次你们先生献上的连环计若是成了，可是解决了我最担心的人马归属问题啊，简直是妙不可言！这种妙计，也就是他们那种度过万卷诗书的读书人才能想得到，像我们这种大老粗，就是想十年也是连个屁都想不出来——你们家先生不仅能力出众，智谋过人，因为我救过他的命，给了他一切，所以他才这样忠心耿耿地帮我做事，为了我什么都肯干……”
管亥不看两姐妹颤抖的身躯，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小声道：“还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次你们先生说是去探亲，其实那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帮我降服霹雳火？霹雳火你们总该听过吧？嘿，那可是你们家先生的女弟子！虽然她是女儿身，可是却骁勇无敌。谋大事者，光有谋臣，没有一员无敌的猛将如何成大事？所以啊，你们家先生也就是经我劝了几句，也就不辞辛苦地前去，相约霹雳火，然后在霹雳火茶碗里下药，谈笑间就能帮我擒住那员巾帼英雄！这次，为了我的大计，他不惜将心爱的东西奉献出来……现在想来，你们家先生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没有你们家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管亥感慨的叹息，周彤始终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管亥，听管亥说完，周彤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是骗我的，他不是这样的小人！”
管亥可怜地看了一眼周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们啊，都还小，都不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人很不错，可是却也有要坚守的东西啊。你们家先生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信奉士为知己者死，既然受我救命大恩，又被我多年来像兄长一样倚重，如何不对我死心塌地，为我效死？你们也该现了，你们家先生脖子上有一道可怕的伤疤，那就是当年为我挡刀留下的！为了我，他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何况是两个被他救下的孤女？”
“你们啊，也看开一点，忍过这几天，以后好日子刻都在前头呢！”管亥刚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就听一个士兵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喜大喜，钱侍郎在钱家村生擒并降服霹雳火，我太平道又添一员虎将！快带我去见司空大人，我要讨喜钱！”
然后就是七嘴八舌的哄闹，啼笑打闹乱成一团。
而周彤再也经不住打击，娇弱的身躯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
“姐姐——”周炜惊呼一声，忙上前去搀扶。
管亥笑着蹲在她面前，不无怜惜地叹气道：“你们家先生也是迫不得已，可是为了你们家先生的前途，你们就忍忍吧——”
说完，管亥就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出了门。
“姐……”周炜轻声唤道。
“扶我起来，现在我们不能死，不管受什么样的屈辱，我都要活着！我要当着她的面问问他，在他心里，我们到底算什么！不然，我死也不甘心！”一向柔柔弱弱的周彤此刻眼中却是通红的血丝，嘴唇恨得都咬破了，语气冰冷，无暇的脸庞扭曲的可怕。
“姐——”周炜看到她的模样，吓得打了个冷颤。
“干得好，待会儿去我府上领赏去吧。”司空府的假山后面的隐蔽处，管亥轻轻地拍拍一个贼眉鼠眼的士兵笑道。
“多谢元帅！”那士兵连连作揖，他正是刚才来传喜报的那个士兵。可是就当这个士兵喜滋滋地转头就走时，管亥微笑的脸突然转冷，瞳孔收缩，魁梧的身体猛然向前踏出一大步，有力的鹰爪迅捏住那士兵的脖子，然后没等那士兵叫出声来，就听“咔”地一声骨骼粉碎的脆响，管亥松开手，那个士兵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然后管亥看也不看那士兵的尸体，信步走了出去。
而此刻，下邳城的国相府里，吴家堡和徐州一众将领都紧张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脸色冰冷的吴娜，脸色涨红如血、胸膛急剧起伏，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准备再次咆哮的臧林。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才是主帅，处不处决那些徐州士兵也是我说的算！你一个女人家，头长见识短，就别跟着添乱了好吗！”臧林毫不留情地指着吴娜吼道。
“添乱？！呵呵，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吴家堡是一群披着官衣的土匪，这次本来该是由我统帅出兵的，却被你们以一个怕我做了主帅，纵容吴家堡匪兵祸害百姓的荒唐理由给罢免了，换上了你这个连刀都拿不起来的废物！在泗水河遇伏，是谁吓得尿裤子躲在后面不敢露头，又是谁舍身忘死，迎着明枪暗箭、闯开千军阻拦，扳回了必败之局？到了下邳城，又是谁运筹帷幄，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打得管亥不敢露头？——我是女人，可是我这个女人却比你这男儿强百倍，你们口中的匪兵没有祸害百姓，倒是你那些朝廷的王师却烧杀劫掠，干的事儿比土匪可恶一百倍！”吴娜此刻也被臧林激怒了，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那些徐州兵将无不面带愠色，而一众吴家堡将领除了廖化波秀面露担忧，无不趾高气昂很是自豪。
“好好好……那我倒要看看，我不令，看你如何处决那些如今还被你绑在雪地里挨冻的徐州兵！”臧林气的浑身抖，气急反笑的他不停地点头。
他这时突然想起临行前，姐夫交代的，要找机会在军中立威。而此刻，吴娜公然冒犯他这个主帅，要僭越他去处决那些此次放假，参与过烧杀劫掠的徐州兵，而有些犯事的吴家堡士兵却被她包庇，这样一个好机会，他如何能放过。他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处罚吴娜，打击吴家堡，在军中树立他臧林无上的军威！
“你气糊涂了！跟我走一趟！”张扬见自己多次给她使眼色她都视而不见，只好顾不上礼法了，上前拉起吴娜的手，向众人抱歉地笑笑，转身就往外走。
注：知道书友们晚上等不了那么久，能早码完上去，就早些吧。不能准时章节，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还望见谅。阿义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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