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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八十六章,人性


  爸爸把他拉到沟底,我们三个人把能收起来的麦子收了收,爸爸就地下了一个“麦腰儿”,把麦子捆了一梱儿。然后对我说:“你扛上回去,一定要找着照西和照东,把事情说下架,我和老二在‘东南地’等你”。

  按照爸爸的吩咐,我把那梱麦子放到苏老二的麦垛上,马不停蹄的就直接去了薛老喜的家。

  到了他家,一眼看见薛老喜的面前站着他的几个孩子,一个个怒目圆瞪,摩拳擦掌的样子,就是要找苏老二报仇的。见我进来,薛老喜说:“这回饶不了他,打不死他也给他打成半死”。

  “锣鼓听音儿,人话听声儿”,我能从薛老喜的口气意识到,他认为我可能是一个知根儿知底儿的人。

  “叔,老二肯定做得不对,你先到屋里换换衣裳,看这样子多不好。饭和菜能放剩,事儿是放不剩的,那里有说不下架的事儿呢?”

  听到我说的这话,嫩粉上前把薛老喜拉到了屋里,我朝照西和照东示了一个眼神,三个人走出大门到了麦场苏老二的麦垛边。

  我把刚才我和我爸在“羊肠”小路上看到的一切说了说,然后又把那400块钱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俩听,为了佐证我说的话是事实,我也把康素贞和那件毛衣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最后,我说:“这件事我用人格保证,也保证苏老二,还保证康素贞不再对一任何一个人讲。要要公道,打个颠倒,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放在咱的头上,咱会怎样去做?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你俩保证你家不能再因为这件事发生任何的事情,我保证苏老二那里也不会有任何的事情发生。这样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最好的,是双方利益的最大化。咱喝的一口井里的水,吃的一块儿地里的粮食,咱们叫唤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咱苏家屯不敢再折腾了,老天爷对咱都发怒了,把咱的麦子都刮走了那么多······”。

  照西和照东听后,都表示照我说的办,保证能做到顺顺利利的过好这个麦天。

  临走,照东又说:“老二不应该这样弄,不要说这件事,就是再大的事有啥不会跟我弟俩先说说的?若是咱们先通个气,啥样的事情都会解决·····”。

  后来,苏老二也想,那时哪里来的一股子劲儿使他不想后果的把薛老喜从那个地方撞到沟底呢?要不是他落在那条沟底下小河里的水里,要是他落在石头上或者是撞在某一棵大树上,摔死了或者是撞坏了他身上的某一件子,恐怕这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安生的。

  再往后来,苏老二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便是一阵的后怕后悔,就是二骡子的那句话:我们这一代人有什么事情不能通过沟通去解决呢?

  大人没有人性,大人的孩子们是有人性的。

  后来的后来,苏老二只要在某个地方碰见了薛老喜,他都会明火执仗地骂苏老二。那时,苏老二都匆匆地走过去。一来,他心里确实是有点怯他,因为他人单势孤;二来,那个时候已经是有充分的人身自由了,他意识到了,以后像康大功和薛老喜之流平白无故的掌握自己命运的分量在逐渐地缩小,它不能再因此惹出什么麻烦来而影响自己的生活。因此,薛老喜骂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还过嘴,他没有给康素贞说过,也没有给李志栓说过,更没有给二骡子说过。

  但有一点,每挨一次薛老喜的辱骂,他身上就像注入一剂“鸡血”,这一剂“鸡血”会充分的坚定他的意志,完善他的性格,激励他把自己脚下的一切属于自己份内的,平凡的事情干好。

  当一个人!

  当一个有用的人!

  当一个好人!

  当一个真正的好人!

  苏老二更清楚:

  做真好人,虽身正心安魂魄稳,但途中总有拦路狼;

  行多善事,虽天知地鉴鬼神钦,但肠内总响饥鸣声。

  ········

  李长生去找康素贞的那一栋小楼是她三婶儿单位里早几年分给职工的一套房子,就在幼儿师范学校的对面,平时闲着没有用,康素贞来上学的时候,三婶儿给了她一把钥匙,说是这房子离学校挺近的,可以把自己平时不用的东西放到里面去,生活会更方便一些。

  康素贞平时是不怎么去的,但近一段时间凡是周末了,我和苏老二,还有康素贞的那个同桌玲玲便不约而同的不断在这里集中。

  因为我再有一个多月都要毕业了,到那时不一定都分配到那里去了,起码是不会像康素贞一样留在省城的。

  那个周日的上午,我们四人又集中在那里,康素贞和玲玲是昨天刚举行的毕业典礼。

  我买了一瓶两块多钱的绿豆大曲,方方正正的瓶子足足的500克。我的意思很清楚,不久都要分离了,趁着这美好的时光多聚一次是一次,四个人都心照不宣,也弄不清楚是谁弄了几个小菜。

  那时刻苏老二似乎心情也轻松,我们两个都空着肚子喝了一口酒,很快那酒劲儿都上来了。

  平时不该说的话那个时候都敢说了,甚至平时不敢做的事那个时候都敢去做。

  “老栓儿,这酒喝着美,多少银子买的”?苏老二问我。

  “两块儿银元”,我回答。

  “这回喝你的,再回喝我的”,苏老二似乎醉意中对我买酒有点歉意。

  “我几个月后都有工资了,还是我买你喝吧”。

  “不能总是叫你买,也用不着你去买,俺家有的是银元,俺爹说过,俺家的银元多着嘞”,苏老二一提起钟叔似乎眼圈都有点红了。

  “俺姓苏的银元都是有记号的......”苏老二说完陷入了沉思,他好像在思考他家那银元现在的下落。

  原来,我都以为苏老二对那种敏感的人和事都是不在乎的,从这句话上我知道苏老二不是那种人。

  那种场景也可美,玲玲满脸的笑容给那板箱上的两杯酒平添了浓浓纸醉金迷和灯红酒绿的感觉,倒是康素贞一听到家里的事她都表示沉默。

  我当时还有七分的清醒:“那银元都充公了,都上交了”。

  苏老二瞪了瞪眼:“不会,不可能”。

  停了一下,苏老二又说:“喝吧,喝吧,喝喝咱去薛老喜家把那银元要回来,我非问他要不中,共有七十二块儿·····”。

  我们这一代人对银元的印象是非常淡漠的,生来都是人民币。在人民币的前面又流行过许许多多的币种,银元作为货币在清朝都开始流通了,对银元的大小和形状等我们这一代人都很模糊,但从大人的言语和社会上流行的俗语,尤其是当时社会上有一种倒卖银元的潮流中,我们感到银元是很贵重的,再加上当时苏老二说起自家银元时候的表情,我对银元的好奇心便又重了起来。

  一块儿银元也罢,七十多块儿银元也罢,世界上原本有很多的东西都是没有生命的,但因为有了人,因为有了人邪恶和善良的性格,才又赋予了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有了比生命还要丰富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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