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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因为当时民办教师的流失情况很普遍,上一学期末全县范围内根据第一次省内发放的民办教师《任用证》的缺额情况进行了一次补充,我去上班的时候,这项工作已经到了扫尾阶段。

  那天,新补充的《任用证》从省里发了下来,女科长让我把各乡镇的《任用证》分捡一下,待下一个教办主任的会议发下去。

  分捡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苏老二和康素贞。现在他俩也都是民办教师了,这一堆《任用证》里是肯定没有他俩的,我心里总是不甘,把那一堆《任用证》往桌子下面的纸箱里一装,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便锁上办公室的门。到了县里的汽车站,搭上去小黄镇的班车去找康素贞了。

  到了小沟小学,天已经黑了下来,到了她的办公室,我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对她说:“这《任用证》是省里发下来的,以后一定会起到作用,你抓紧时间给省里联系一下,无论如何你得搭上这末班车”。

  康素贞也不怠慢,她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把咱这里需要办的事情都办好,我认为到了省里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我同意了她建议,说:“需要所在学校写一份证明,盖上学校、乡教办和教育局的公章就行了”。

  康素贞对我说:“我现在就去校长那里,让他给我写个证明盖个章,只是-------”。

  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就对她说:“乡教办和教育局的公章你就不用管了,有我去”。

  康素贞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说:“我给校长说明了情况,校长正忙着年终评估的迎验材料,他让我自己写自己盖,我就在这空白的稿纸上盖了章拿了回来,还是你把这证明给我写一下吧”,她对我说。

  看着时候不早了,我便把那张盖有学校公章的稿纸铺在桌子上,接过她手中的钢笔准备写。就在这个时候,康素贞又拦住了我,她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你看咱这样办吧,不要给我办了,给老二办一个”。

  “什么?那拿到你三叔那里能过”?我问。

  “这个是小事情,给我办没有给他办作用大,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这样决定吧,给老二办一个”,停了一下,她坚定地说。

  “那你们两个人都办一个不中?既然开一次口”,我对她说。

  “还是先给老二办一个吧,你应该知道,这样办对谁都有好处”,康素贞说到这里,我便在那空白的稿纸上给苏老二写了一个证明身份的材料。

  临走,她交代我一个玲玲的联系电话,让我把章都盖好后在县城里给玲玲通电话,把这事儿给她说一下,看怎样办着合适。

  我心里纳闷,问康素贞:“这事找她管用吗”?

  康素贞说:“管用”,她稍微停了一下又对我说:“她亲戚是管教育的,要不是她,能轮到你到教育局上班?”

  “什么--------”?我吃惊地站在那里。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赶紧走吧”,她催我离开了她的学校。

  那天晚上,我步行到了六里地之外的小黄乡政府大院,喊开了教办刘老师的屋门,当天晚上他给我盖了章,很热情地又让我在他那里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把教育局的公章加上,趁中午办公室里没人的时间,我按照康素贞给我的电话打了过去,是一个男的接住了,听我说要找玲玲,他让我五分钟以后再打过去。

  五分钟以后我又打了过去,果然是玲玲接住了电话,显然她很高兴,不住地笑,问我有什么事,我便把事情给她简单地说了一遍。她当时就让我把苏老二的姓名,任教学校,出生年、月、日给她说了一遍,她最后又嘱咐我,让我晚上七点整再打这个电话,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再准备的东西会再给我说。

  没有几天的功夫,机关里的一位科长从省里开会回来,给我捎回来了一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本《任用证》,一本是苏老二的,另一本我正要打开看,那科长告诉我,说是领导交待了,另外一本的主人会在这几天来这里取走。

  我立刻通知了苏老二,若是到堰县县城来了,叫他拐到我这里,把他的《任用证》取回去,我知道那是他心坎上的一件大事情。

  两天后,正好局机关在城关的中心小学举行了一个全县性质的教研活动,临近中午的时候,苏老二和康素贞推门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该下班了,真的害怕你出去了找不着,你快点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叫我看看”,康素贞开门见山地问我要那本苏老二的《任用证》。

  “想着你俩就会来,所以,一直不敢离开这个的地方”,我说道。

  说着,我把那个信封拿出来,把苏老二的那一本递了过去。

  “还有一本儿?那是谁的”?康素贞见状,问我。

  “是一同在省里捎回来的,可能情况跟咱的一样,是后来托人补办的,说是人家这几天也会来这里取走”,我连忙解释。

  见他俩在翻弄那个小本本,我又说:“这个东西拿回去了就放起来,不知道是啥时候都有用处了,以后不能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要知道这个东西来之不易,要没有玲玲家里的人帮忙,凭我是弄不成这件事情的”。

  康素贞把那个小本本递给了苏老二,不无感慨的说:“该忍了就得忍住,有的时候爆发一回也算完”,停了一下,她又说:“我老是觉得,他家大门外边的那个猪圈和茅子都该扒掉了,可是······”,康素贞没有再往下面说下去。

  “老二,你回去了和薛老喜见个面,直接把这件事说给他,就说这两个建筑该扒掉了,看看他的反应再往下面说”。

  这时,苏老二一脸的无奈,他说:“我爹去世以后,我五伯就亲自给他说过,并且还一次吵过几句嘴,他说那是公家的地方,适合建造什么,只要生产队同意,别的人干涉不了。我把他弄到沟底下那回,其实不是单单因为那钱的事情,其中也有他在我门前建猪圈和厕所的原因。我想,我若不说了倒还安静,若是说了,不一定还会出现什么的事情”。

  苏老二说完低下头去,好长的时间,我们三个都没有什么话可说,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忽然又被推开了,随即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与康素贞和苏老二的身份是一样的。可以想象到,两人本来是春风满面,一融进办公室的这个氛围中,两个人突然就陌生起来了。

  站了一会儿,还是那个男的先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闷:“我是找李老师的,是来取她的《任用证》的”,那男的把脸朝向那个女的。

  我连忙把那本《任用证》递给他:“啊,你看这错不错,就是这一本吧”?

  那男的接过去翻了一下,又在那女的面前晃了晃,连忙说:“就是,就是这”。

  那男的很兴奋,把那个小本本又装进信封里交给那个女的,他正要说什么话的时候,肯定是受了低头不语的苏老二神情的感染,然后对我说:“李老师,这是我的那一个人”,那男的好像有一点幽默,面对着那个女的对我说。我连忙朝那女的笑了笑,表示了友好。

  那男的又说:“她是刚刚参加民办老师,没有跟上上一会《任用证》考试,我的亲戚在咱县里工作,是省里康叔的下级,这个《任用证》就是托康叔办的。前几天俺亲戚都给我交待了,叫我取这东西的时候无论如何请你吃个饭,以后有啥事情了你也好对俺有个照应,别的不多说了,我看你们有事,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是吗?你的亲戚就在咱县上工作?和康叔认识”?我问。

  那男的又说:“是的,他俩是战友”。

  “那你认识她吗”?我指着面前的康素贞问。

  那男的看了一眼康素贞,说:“我不认识”。

  “他也姓康,是你康叔的侄女呀”,我又说。

  “真的吗”?那男的看着康素贞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那真的是好极了,我就在门口等着你们,你们有事了继续说,晌午这一顿饭我是一定要管的,一定,一定·····”,说着,那男的就要往后面退出去。

  我连忙拦住了他:“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再说几句闲话,你俩先坐下,马上就要下班了,等下了班咱一同出去吃个饭也中,我做主好了”。

  那男的连忙说:“不会叫你做主的,不会叫你做主的”,停了一下,那男的又看着苏老二问我:“李老师,这个人是·····”?

  “哎呀,忘给你说了,这是苏老师,我小时候的同学,今天也是来取他的《任用证》的”。

  这个时候,苏老二连忙站起来,礼节性的和他握了握手。

  因为办公室里就三个椅子,康素贞连忙起身让那女的坐下,让来让去,那个凳子倒是空了起来。屋里的几个人就那样靠在桌子的边缘说着话,单等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那男的很健谈,他又深入的介绍了自己所在的乡镇和单位,又询问了康素贞现在在那里工作,三下五去二,我们都熟悉了。

  一会儿,机关下班的铃声拉响了,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过,我们五个人一同走出了机关的院子。

  在去吃饭的路上,我把刚才的话题又扯了起来:“老二,这事不能再拖了,时间也这么长了,环境也有些变化了,你甭管,下个星期我回去一趟,我和俺爸亲自去他家里,直接就说明白了,让他把那猪圈和厕所扒了,看看他的态度再往下面说”。

  苏老二连忙制止了我,他说:“不用了,俺五伯的脾气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就那他都不让步,你花不着跟他生那气,就叫它在那里吧”。

  ······

  到了城北那个饺子馆,五个人分别坐下,那男的忙上忙下要了足够的饺子。

  当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子放在我们的面前,我就要动筷子的时候,那男的上前制止了我:“李老师,先不要动筷子,你得给我说说苏老师是啥事情值得这样的不美”,说完,他瞪眼看着我。

  “哎呀,没什么事情,真的没什么事情,鸡毛蒜皮的事不能给你说,对不起,影响你的情绪了”,我连忙打圆场。

  “不中,不中,你不说我是不会叫你动筷子的,你快点说说叫我听听,既然都是这样的缘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俩的,我保证不坏你们的事,弄不对还会成全你们的事”,他坚定的,毫不含糊地对我说。

  见他如此的认真,我就把薛老喜在苏老二门外建厕所和猪圈的事,以及所造成的影响大概地说了一遍,我的话刚说完,他“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筷子摔在桌子上:“你们也太好说话了吧,康姐咋就不给康叔说说呢?告诉你吧,俺姨夫就是刑警队长,这事我知道咋办嘞······”。

  ······

  一天晚上,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了薛老喜的门前,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把薛老喜叫出门外,推搡着上了车便拉走了。

  车在路上行走了很长的时间,把他拉到一个地方停下来。下了车,其中一个人指着面前那个建筑大门上挂着的“堰县看守所”的木牌子,问他:“你识字不识”?

  薛老喜连忙说:“识”。

  “看见这是啥地方没有”?

  薛老喜说:“看见了,看见了”。

  “知道为啥叫你来不知道”?

  “知道,知道,明儿一天保证都把那厕所和猪圈扒了,再把那地平好……”

  最后,一个穿着新皮鞋的大个子照着薛老喜那小腿上狠狠踢了几下子,对他说:“你听着,限你明天一天把那东西全部扒掉,若是再叫俺们几个跑一回,扒你皮的功夫都有,像你这种小杂碎,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滚你大那个蛋”!

  那晚,薛老喜在路上走了四五个小时才回到家。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薛家人便把那猪圈和厕所扒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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