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离家出走
第二天一大早，王府北侧卧房的内院中，叶嬷嬷在原地挪动着小碎步，身子却朝着四周廊檐不停的在转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有个娇小的身影在廊檐下奔跑穿行，速度不快，但步伐均匀有力。
她穿了一套红色劲装，头发紧紧的挽在头顶，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
叶嬷嬷似是忍了很久，朝着她喊道：“王妃，你这是……你这成何体统，让老身给你梳洗装扮，你这个样子让下人们看见了如何是好，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苏软软脚步不停，围着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有丝缕碎发从额头散落下来，满脸全是蒸腾起来的薄汗，不算蓬头垢面，但在叶嬷嬷眼里就是衣冠不整。
她匀了匀气，回复道：“您老人家可就别操心了，王爷不是早就出门了吗，再说了，他才不关心这些事情。您去忙别的吧，我跑完了让绿芷帮我弄就行了。”
叶嬷嬷揪着眉头张口还想说什么，绿芷从里屋换了壶热茶端出来：“叶嬷嬷，不打紧的，王妃这是在锻炼身体，我伺候着就行了。”
左右瞧了瞧主仆二人，叶嬷嬷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苏软软挺胸提气，缓缓从嘴里呼出，转头凝神脚下继续小步跑。
昨晚折腾了那么一天，睡前又喝了些清粥，她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酥的，胃里也感觉暖融融，精神百倍。随即想到竟然会犯低血糖。
在没穿越到这个时代前，她本职的法医工作压力极大，常常需要争分夺秒的在尸体身上找线索，往往埋头一站就是一天一夜。即使这样，她也从来没有犯过低血糖的情况。
这是得益于她平日注重的健身习惯。
没有工作的时候，她都会在家或者去健身房运动。日积月累下来，哪怕没日没夜的连续加班，她也能保持专注的精力。当然，除开健康的身体给力之外，还有她自身对法医工作的热爱。
但她接收的这具身体却跟她原身完全不一样，不仅年龄小了很多，底子还非常的瘦弱。
今早起来苏软软开始思考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于是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健身计划。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计划好后，立刻就投入了第一天的体能恢复训练。
景廷夜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起来后就没见人，听说出门去了。
他不在更好，苏软软心里一想到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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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早饭，换了身随行的便装，红色窄袖夹袄和红裙。苏软软想调节下心情，红色给人感觉很热烈，或许会让自己抛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头发让绿芷照往常那样高高挽起，用红色皮绳束成马尾。
她趁着叶嬷嬷没看见的空档，和绿芷溜出了门。
门口的下人是被人打过招呼的，她们被阻拦了一下。不过到底是主子，她谎称说是去寻王爷的，下人们自然也搞不清楚她和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加上王爷也并没有下死命令，出行还算顺利。
反倒是绿芷有些担心，出了大门三步一停两步一问：“阿软姐，我们这样偷偷跑出来会不会不好？王爷说不让你出门的。”
苏软软才不管那么多：“你要是怕他，那你回去，我自己出门就行。”
绿芷撇撇嘴不说话了，只得跟着她。
许久没在临阳城逛了，苏软软玩心四起。从东市一路逛到西市，什么店铺都想进去看一看。衣服首饰妆品，直看得她啧啧赞赏，这个时代的人审美真是不错，纹饰花钿种类繁多，就是太过于讲究。
她喜素雅，这些看了半天什么也没买，倒是买了一堆绿芷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皮绳呀，石杵呀，石盘呀……甚至还有各种形态大小不一的刀具。
直到晌午，两人身上各自都挂满了重物，这才找了家干净的酒楼点了桌菜，一边休息一边祭着五脏庙。
吃饱喝足人就犯困，苏软软懒声对绿芷道：“这间酒楼好像可以住宿，你问问掌柜，咱们订间房住下。”
绿芷有些为难，皱着眉头道：“阿软姐，咱们不能……”
苏软软还当她是在担心景廷夜的命令，不屑的道：“有什么不能，出了门他才管不了我。”
“不是，阿软姐，我的意思是……”绿芷翻出一个干瘪的荷包，“我们快没钱了。”
“什么？！”
苏软软之前还软塌在椅子上，这会儿一下坐直了身子：“怎么用这么快？”
绿芷小声嘟囔：“本来也没多少的……”
差点儿忘了，她是很“穷”的和亲公主。原本待在王府是不愁吃穿用度的，还能领饷银，可苏软软不是不愿“寄人篱下”么，朝景廷夜伸手要钱？她做不来。
“我们还剩多少？”
绿芷倒出稀碎的银两数了数：“还够这一桌结账用。”
“不怕，先把房订下，等休息好了我去大理寺找小拾。”苏软软又躺了回去，反正跟小拾借钱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差这一回。
“咱们……不回王府吗？”
“不回，那地方有甚好的？看见他就生气。咱们就趁这次搬出来，先在这酒楼住下，晚些时候我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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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苏软软在绿芷的陪同下去大理寺寻小拾。却被人告知小拾早上就被裴原叫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寻思要不要留在大理寺等，就见着一队差役从大门急匆匆的策马而去，似乎是有什么任务。
苏软软赶紧拉着绿芷闪身到一旁，避免被冲撞到。
忽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几个跟他，剩下的跟上我，赶紧的。”
扭头一看，关鼎一手勒马一手正在分点另一拨人，苏软软大声喊道：“关鼎，出什么事了？”
见着苏软软，关鼎也有些惊讶：“阿软姑娘怎么来此了？十王爷今日不在。”
苏软软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这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吗？这么着急的？”
“哎，西郊发现了具无头男尸，”关鼎在马背上委身靠近她低声道，“说是顾老侯爷家的小世子，十王爷不在，严大人亲自赶过去了。”
一听发现尸体，苏软软来了兴趣，“能带上我吗？”
“这……”
苏软软剖尸验骨的本事关鼎是亲眼见过的，文家兄弟的案子她可是帮了不少忙，虽然不清楚她的底细，不过看起来十王爷和九王爷跟她都有交情，怕是也有些来头。
这样一想，当即便答应了。
苏软软留下绿芷在大理寺等小拾，自己骑马跟着关鼎，往西郊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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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城外再行二十里地，有一座名为“骨寻塔”的古塔。相传有位高僧曾在此坐化，他的徒弟们久寻不见他的尸骨，故此得名。
此地风景独特秀美，又传闻凝聚了天地灵气，故而即使那古塔旧迹斑斑，塔身在风云飘摇中已经岌岌可危，却依然会有人各怀目的前往此处。
那无头男尸就是今早在这座塔底下被人发现的，说是无头，其实是尸首分离，头颅在塔周围的绿林丛中被找到的。
认识的人一看，这不是那老侯爷家的小世子顾商吗。一边通知了老侯爷一边报到了大理寺。
苏软软一路上跟随着关鼎听他讲着事情的经过。
这顾商今年刚二十，是老侯爷顾松骥的独子。
顾家侯门是祖上军功，承了爵位相袭的皇恩。可顾家人才不济，到老侯爷这一代差点儿断根。好不容易才有了顾商这么一个老来子，平日里娇惯的自然厉害。
“不过这顾商虽然是被浸在蜜罐里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老侯爷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但脾性倒也不似其他世家子弟那样嚣张跋扈。”关鼎说道，“我见过他几次，待人挺和气，怎会跟人结仇，还被人给这般残忍的杀害了呢？”
“何以见得顾商是被人杀害的呢？”苏软软问。
关鼎偏头看了她一眼：“杀人分尸抛尸，不是很明显吗？”
“听起来倒也是。”
“阿软姑娘有不同见解？”关鼎听她那话似乎不认同。
苏软软笑笑：“还没看到现场，没什么见解。对了，你们去这么多人，是对凶手有眉目了吗？”
“好像不是，我也是才接到的命令，没有说要逮捕谁。”
很快，苏软软便明白了大理寺为何去了那么多人，她在塔下见到了那具男尸。
尸体被白布覆盖着，苏软软上前掀起一角。尸身俯卧在地，颈部有一块碗口大的切口，头颅已经安放在了颈项上。但因为尸身是俯卧，头脸却正向朝上，就像一个人把脸硬转到了背面，加上血淋淋的，显得十分可怖。
但此刻吸引住苏软软目光的却不是这诡异的画面，而是这具尸体的身体也是残缺不全的。
确切的说是躯干完整，四肢有残缺。没有右小臂和左腿，左臂和右腿也有划痕和缺失。叫来这么多人，原来是来找尸块的。
苏软软转头看了看四周，古塔正下方是块平整的空地，不远处便是杂草丛生的绿林。
她又仰头望了望古塔，心里估算着塔高，放到现代大概得有二十多层楼的高度，周围似乎搭了些什么架子，还没辨认清楚，忽然有人冲着她在喊。
“喂，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乱动呢？”
寻声一看，是个高个子的差役，他正从半腿高的丛林中走出来：“胆子够大的啊，谁准你进来的，办案呢没看见吗？”
“怎么了？”高个差役身后还跟着个人，一身官制的袍服看起来有点眼熟，苏软软觉得和小拾以往穿的有些相似。
那人中年模样，留着三撇胡，手指正捻着嘴角两侧的胡须朝苏软软上下打量。
高个差役忙站到一旁躬身让道，关鼎瞧见来人也弯腰行礼道：“严大人。”
“哦，关鼎啊。我让你带队过来，怎的还带了个姑娘？”严兴邦滴溜溜转着的小眼睛眯了起来。
“严大人，这位是阿软姑娘，前面那桩白骨案就是她给验的骨。”关鼎毕恭毕敬的道。
“原来是你啊，”严兴邦笑了起来，“有耳闻有耳闻。姑娘有些本事，那刚刚有瞧出些什么来吗？”
严兴邦是大理寺卿，就是小拾曾经提过的那只老狐狸。
苏软软也不跟他客气，微微倾身道：“严大人好。在下眼拙，死者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坠亡，看四周的血迹和身上的尸斑，推测是昨夜亥时左右从这塔上掉落的。”
严兴邦抚弄着胡须半搭着眼没有说话。
苏软软接着道：“当然，在下只是推测。准确的死亡原因还得剖尸验看才能确定，而且尸体如此的残缺，恐怕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呵，你这小姑娘真是大言不惭，这一看谁都知道就是杀人分尸啊……”高个子差役在一旁不屑的打断她。
“表面上看确实会这样想，不过想必严大人也在搜寻更多的证据，对吧。”
严兴邦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用力握了一握，把手心里的东西紧紧攥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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