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失踪是我人生的暂停键。
附近邻居都来劝了劝才把他安慰了，个个称赞是曹奶奶对孩子们好，孩子们才会为她伤心难过，又说曹奶奶的儿女媳妇不是东西，小时候再好的孩子，怎么长大就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生。
第二天的守灵日，曹家兄弟姐妹媳妇女婿仍旧不能和谐，几次差点又要动手，就连常做这种生意的殡葬公司员工都苦笑难忍的说：“这种儿女不和睦的家庭我们也见过，但是人家好歹把面子上的丧事办完了才闹的，这样在老母亲灵堂前就闹成这样的可真不多见。”
他们闹的无非就是为了房产，如今大哥二姐的意思是把房子卖了，各家分钱，但三弟是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个住所，房子卖了难道睡大街上去。
大媳妇说三弟啃老，没得脸说这种话，三弟就说是他们照顾了老母亲这些年，大媳妇更冷笑说老母亲的死就是三弟害的，他们不去报警都仁至义尽了。
又要不可开交的时候，是否正下了学，默默走进院子，鬼使神差的徒手挖开了早上幻觉里看见曹奶奶指着的那片花圃。
此事被殡仪馆的员工发现，他以为是否在淘气，正要说他几句，却看见是否从花圃的土里挖出了一个盒子，殡仪馆的员工拿去盒子打开一看，又惊又喜的对里面说道：“你们也不用吵了，你们老母亲是留了遗嘱的。”
王主任念了遗嘱内容，房产是留给了三儿子的，曹奶奶另有些体己，仍是三个孩子平分。
另两几个孩子听了这些，立马就不认可，就说那遗嘱是假的，大媳妇更伸手要抢，差点要把遗嘱撕了。
大媳妇指着是否怀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这份遗嘱，怎么一个不相干的小孩会知道，一定是三弟合伙的算计。
王主任说：“你们一年回来家几次，一个手数的过来，曹大姐和这些孩子比跟你们还好呢。有些小秘密不能告诉别人的，反而跟他们说最放心。今早人家孩子经过，一想到他们曹奶奶，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劲儿，你们又流了几滴眼泪。你要是说这遗嘱有假，上面都是有公章的，我们就去公证，去查，你要是敢把它撕了。”
曹家兄弟姐妹便去公证处检验真伪，果然是个真的，大媳妇与二女儿无话可说，只大媳妇仍不能罢休，竟然不允许丈夫和孩子去给曹奶奶扶灵，还说：“人家房子只给三儿子，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她都不认你们，你们还孝敬她，谁都不许去送。”
大儿子家是大媳妇的说话，大儿子与大孙子果真不再去守灵了，二女儿还算有些良心，不过也只白天走走，夜里并不在的。
王主任见曹家瞬间冷清，可怜老三子每晚熬油守灵，便对他说：“你哥哥姐姐不是个东西，你那个大嫂更是丧良心，过去我还以为你们家这个大嫂能说会道会做事，原来就是这样的，你大哥也窝囊，媳妇说什么是什么。你姐姐就算了，反正也嫁出去了，只你也没出息，但凡你发达富裕些，就拿钱砸在他们脸上，叫他们还胡闹。”
因是否有些牵扯其中，是否父亲不许他再进10号门里，是否偶尔就坐在窗前下看，也能看见10号院里的情况，曹奶奶生平好友皆来送行，无不悲哭一阵。
是否叹而远望，竟然在附近处又看见那日下雨时在找10号院的黑白衣服的两个男子。
是否立刻下楼去找，与他们再见面说：“叔叔，你们是那天来找10号院的吧，我都忘记问了是找谁的，是找曹奶奶的吗。”
两人默认，是否就说：“你们那天见到她了吗，我本来要带你们去的，可是一转头你们就走了。”是否说时已带哭腔，他又说：“曹奶奶去世了。你们是来吊唁的吗？”
两人仍旧不回答，这时有人从后方喊道：“是否，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是否一回头，原来是王主任喊他，是否便再回头要指那黑白衣服的两个男子，但才回转，那两人又不见了，是否疑惑，就把这事说了，他说是两个叔叔找曹奶奶家，又说了黑白衣服瘦长形容的特征，问王奶奶说：“王奶奶你没看见吗，刚才就在这儿的。”王奶奶一听这话，慌忙把是否抱在自己身边，警惕着四周说道：“哪有什么人，你糊涂了，别跟人提起这两人来了，知道了吗。”
宝塔巷老人多有迷信，他们觉得小孩儿干净却最容易招惹脏东西，王主任觉得是否就是看到了这些也难怪他这几天神神叨叨的。
王奶奶便嘱咐是否父母，让他们小心着点他，晚上不要令他出门，或多让单独的时候，也谨防他说出什么黑衣服白衣服的男人的话来。
曹家的事过至七天，上山那日该早，竟然真的不见大儿子一家的踪影，连个电话也不接，没得办法，只好由小孙子扶灵送了。
是否的父母也早告诉是否，这天早起不要出门撞见，在家等一会子，听见外面离去的动静再去买早点。
是否仍旧趴在窗沿下看，一切都是新奇的仪式，牵头的摔了瓦罐，震耳发响，随后是曹家的大哥哥捧着曹奶奶的照片行出，他身边的是曹家叔叔并其妻子，再后面的都是些是否也不认得的曹家远近亲眷。
工作人员前方引路，不时提醒不可回头，院子里的人系数列出向远，是否看见队伍的末尾，仿佛个很熟悉的老奶奶的身影，心猜或许是曹奶奶的姐妹。
这日还是上学，班里人都在议论曹奶奶出殡，互相问说听没听见早上的一声巨响，都是惊醒的，是否因看了全过程，告诉他们响声的由来，因为是否就住曹奶奶家对面，众人故意嫌弃了他，说他晦气的玩笑。
是否也不理他们，便去找仲贤乐说话，贤乐问是否最近怎么不常来他们家玩。虽贤乐住在宝塔巷北，是否住在宝塔巷南，俩家南北最远，只是这两孩子竟然相处很好，郑老师都纳罕，说他们两家家境悬殊，父母地位不等，俩个孩子品质更是参次，又是男女有别，怎么也想不到能玩到一块儿去的。
这也是郑老师爱做的调侃，说是否和贤乐是朋友，怎么成绩连人家的脚后跟也摸不到，还叫他不要拖累人家，有时还往男孩女孩儿的暧昧上去约束，却只指责是否不懂得男孩女孩的避讳。
贤乐的家人也并不十分喜欢是否，仲家人眼高，并不只看不上是否而已，若不是为了照顾老父亲，也不会住在宝塔巷这种地方，前些时候他们家老父亲走了，仲家才赶不及的要带孩子离开，这一走还就要远走高飞。
是否说因知道贤乐要走，此刻他们家必定忙着收拾，他父亲便不让自己去打扰，而且对门的曹奶奶走了，也怕撞上生人。这便是大人自己心里清楚而孩子看不明白，是否的父母哪里看不出来贤乐一家大人的趾高气昂，可也无法对孩子说明这层道理，所幸仲家就要走了，也就不多过问。
两个小孩不懂离别，未经伤感，贤乐说外国的游戏机买了方便，还说要把自己的游戏机就留给是否玩，是否很是高兴，并没有客套的推诿。贤乐又说自己的漫画书很多，都是不带走的，也要一并送给是否，是否仍是高兴。仲贤乐虽是女孩儿，爱玩的东西都男孩子气些，她也爱在女孩子里玩耍，此刻李梦听了贤乐说要分东西，便凑过去说：“好啊，你有好东西只送他，就不给我们？”
贤乐笑说：“游戏机你们又不玩，漫画书你也不爱看啊。我有好多参考书和练习册，你要不？”
李梦拉下脸，想着只有这些没意思的东西，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还是应下接收了。
放了学，贤乐便邀是否来家拿东西，此刻父母都在上班，家中无人，不过室内很乱，果然是在整理，贤乐拿出两个袋子，一个里面是游戏机和卡带，一个里面是漫画书，两手拎着分量十足。
是否欢喜的接了过去，自己却想着没什么可以给贤乐的，这也和贤乐想到一处去了，贤乐从小猪存钱罐里拿了一张出来，对是否说：“我们去照相馆拍个合照留作纪念吧。”
两孩子说去就去，偏今天照相馆没有开门，却有个婚纱摄影是营业的，是否有些羞怯，贤乐却是不怕的，推门进去，告诉工作人员经过，婚纱影楼的人都觉得有趣，答应替他们拍照，还略微给他们涂抹整理，并添了好些装饰花样，告诉他们明天就能来取。
翌日下学，贤乐因为有事但未告诉是否为何，只是不能陪他去取照片了，只好让是否单独去取，是否取完照片回来的路上，竟然在宝塔巷中庭雷音寺家大树附近又看见了黑白衣服的两人，这一次他们径直朝是否去，并问道：“小先生，宝塔巷56号怎么个方向。”
宝塔巷门牌众多，但是否对这个门牌也是清楚的，因为这是贤乐家的门号，是否有些疑惑的问：“你们找谁？”
两人不答，仍旧问：“小先生，宝塔巷56号怎么个方向？”
是否机警了一次，觉得这两人连续出现行为诡异，当真不是好人模样，况且他们又问的是自己好友贤乐的家，便直摇头说不知道，他们再问，是否依旧摇头说不知道，然后扭头飞奔回家。
这晚，是否做了个噩梦，梦里竟然又是黑白衣服的两个男人，他们依旧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这次在梦境，是否竟然不能控制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似的看着眼前的一个自己，向那二人指出了贤乐家的位置方向。
是否心里却是挣扎着告诉他说不可以说，一个猛子惊醒，嘴里大喊一声：“别说。”
惊醒坐起时已是满身是汗，不久又虚脱的睡着了。
翌日，是否去学校，但看见学校对面巷子靠近贤乐家的方向有警灯闪烁，是否没太在意，才步进教室半脚就被郑老师叫住了，郑老师问他昨天放学和仲贤乐了在一起没有，是否说贤乐因有事，并没有在一起玩，又问怎么了，才知道，仲贤乐竟然一晚都没有回家，他们家人已经报了警。
学校外不远处的警车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宝塔巷里孩子不见了，邻居们皆出力去找，可惜巷子破旧，没个监控，而在宝塔巷外最近的道路监控里，也不见孩子的身影，警方怀疑贤乐仍在巷内，偏这宝塔巷阴森隐秘之处数数，光是废弃的旧楼都有几栋，矮塌的平房连着几间还有封闭了的井口数个，都是可疑之处。
因是否与贤乐最要好，大人也问他，警察也问他，是否当然不知道，却说起最近见到的那两个男人，黑白衣服神神秘秘，就在贤乐失踪前一天还借问了贤乐家的所在。
是否慌忙说道：“我见过他们好几次，第一次他们是问我10号院怎么走，我告诉了，可他们一转眼就不见了，后来还遇到过一次但是王奶奶打断了我们就没说上话，王奶奶还告诉我说小心陌生人，最后一次就是前天放学路上，他们问我56号，就是贤乐他们家，我心里有些害怕了，想着王奶奶告诉我小心陌生人，就和他们说不知道，就跑回家了。”
警方觉得是否口中的这两人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便叫人依着是否的映象，画出草图，是两个瘦长脸，凹面颊，垂角半白眼，枯萎轮廓的男人模样。
贤乐下落不明，但贤乐父亲出国的行程迫在眉睫，贤乐父亲正与妻子争吵此时，贤乐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走了，她不能丢下孩子不管，贤乐父亲说这里有警察管事，找到了他们自然会联系，他们夫妻俩也帮不上忙的。
贤乐母亲强硬留下，贤乐父亲不能舍弃前程，二人谁都有理由，谁也不会妥协，最后贤乐父亲独自成行，贤乐母亲留在宝塔巷继续寻找等待。
展眼数年，宝塔巷的旧巷动迁工作启动，人们欢欢喜喜的庆祝，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旧的巷弄，但数年的经过，也早就让他们忘记，这巷子里有个女人，在等自己的孩子回家。
贤乐的母亲不肯拆迁，无奈她所住的是公租房，根本没有强留的借口，贤乐的父亲早已把相关工作委托给了国内亲友处理，这房子是必然留不下的。
贤乐母亲整日的只有哭，从过去一个人精致夫人，如今憔悴的比之老了十岁，青丝霜绾念无缘，朝魂夕影纤痴癫。
宝塔巷里的人大多默认贤乐遇害了，曾有劝过贤乐母亲的，叫她还是早些去国外和孩子父亲团聚，这样的岁数再有个孩子也容易。反被贤乐母亲怨骂驳斥，她说贤乐一定还活着，就是被人诱拐了也好，总能找得到。
是否渐渐长大，过去还常看看贤乐母亲，如今贤乐母亲越发疯癫，他的家人也不让他去了。
没了贤乐的三一班，和有没有他的区别，对很多人来说并不在意，贤乐本就是要出国的，就这样不见了，到底和那样的走了有什么区别呢。这便是孩子容易这样单纯的想，既然本来就要永别，如何不见都不在意。
是否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想法，仲贤乐本就要出国的，这一走就是天南海北，大约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反正也是永远也见不到的，就当做他是那样的出国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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