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楚严的号码打不通，第三遍的时候关机了，连语又给小玉打电话，对方说今天花店不营业，她没去。
小时候每次受了欺负心情不好他绝对不会往家里跑，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这样，连语犹豫了会儿给温婉打了电话，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连语想可能还在开车，所以暂时确定不了位置。
无奈之下，她只能给楚严发消息。
明明有太多话把心口堵得满满的，可是盯着最上面的备注，忽然觉得这一刻对方很陌生，以至于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多西的注视下，连语迟疑着敲下一句话。
“我们聊聊吧。”
比起隔着屏幕交流还是当面聊比较好。
对方一直没有回复，这在连语意料之中。
温婉给她发消息问出什么事了。
这事连语办的不太妥当，所以不好意思告诉她，温婉也答应如果楚严回家了会说一声的。
他们一直等到了晚上。
天色全暗，游乐场里五颜六色的光在叫嚣着狂欢永不停歇。
越来越多的人往游乐场进口涌动，连语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问多西：“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多西翻出地图：“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到晚上九点。”
“那他们都去哪？”
多西说：“七点有电音节，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连语摇摇头：“没心情。”
到现在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时间越久她就越懊恼。
发过去的消息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看到了故意不搭理还是其他别的原因，她都一无所知。
事态发展不受掌控，这让连语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指尖的流沙，越想攥紧它流失的越快。
多西还挺想去看的，又不能把连语一个人扔在这里。
斟酌片刻，他还没找到机会说话，就见连语突然站起来。
准备去了？
“我去找他，”连语目光越发笃定，“我应该知道他在哪。”
“……这么晚了，我陪你去。”
多西余光瞥见连语忽闪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她的照片，但是不太清楚，不知道在哪拍的。
连语说：“不用，你不是想去看电音节吗？你去吧，记得给我拍视频。”
多西有些纠结的跟着她站起来：“我不太放心你。”
“没事。”连语抓起桌上的包，离开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连连避让和道歉。
连语直接在出口的地方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报了地址。
这一路上，连语神色凝重，一眨不眨的翻着手机里的照片。
年前有一段时间她老往花店跑，闲着没事帮忙接电话和处理网上的订单。
从花拍到人，各种角度各种情景都有，其实楚严大部分都不在花店里忙，但是相册里他的存在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里面有一张是楚严拒绝出境，于是抢她手机，所以镜头只有一只手。
连语收起手机抵着车窗，不断向后奔跑的灯光在眼底模糊成一片。
她鼻子有点酸，抬手蹭了蹭眼睛，动作忽然一顿。
“师傅能开快点吗？”连语问。
司机半开车窗：“哎呀姑娘，这个时间可不容易快。”
连语扭头看，等个红灯而已，夜色将后面的车辆掩在黑暗中，只有不能闪烁的车灯，晃的连语眼睛疼。
下了高架，往花店走的路不拥挤，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红灯都没有等过。
大约二十分钟，连语站在花店门口，门上了锁，里面一片漆黑。
她拿出手机继续给楚严打电话，机械人工音不断重复一句话，连语挂掉再打。
与此同时，她拿着手机往坡下走。
今晚海边散步的人不多，楚严倚靠着栏杆，低头盯着风平浪静的海面，手机被他松松的握在手里，稍不留意就会掉进海里。
没找到人的时候心里空旷，等找到了人，连语只觉得难过填满了胸腔。
“哎呦不好意思。”
连语没注意戴着耳机跑步的人，跟对方措手不及的撞了一下，及时伸手扶住一旁的椅子。
男生慌张的道歉，连语看了一眼：“没事。”
余光里楚严听见声音看过来，背抵栏杆。
昏黄的光投射在他脸上，五官的轮廓不太清晰，琢磨不出他什么情绪。
男生一脸歉意的离开。
连语坐到椅子上，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刚买来的啤酒，扯开拉环喝了一口。
她买给自己来壮壮胆。
楚严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等她先开口。
出来走走感觉好多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连语把酒瓶放在腿上，酝酿了一会儿：“先说好，不能生气。”
楚严没说话，依旧看着她。
连语咬了咬唇，先解释刚刚在游乐场的事：“我确实冲着半价去的，而且我也承认我当时想试一下，可我没想到你会生气，你要是觉得这件事情冒犯到你了，那对不起。”
楚严垂下眼：“你还是没明白。”
“我明白！”连语音量有点大。
隔着一条街说话很费劲，途径的行人都因为异样的气氛而不知道该不该从中穿过。
连语抓了抓头发：“你就不能过来坐着吗？仰着脖子说话挺累的。”
楚严说：“我不累。”
“……”连语看着他，“楚严。”
楚严赖着没动：“还有其他要说的吗？没了我就走了。”
虽然他这种态度连语在找他的时候就想过了，但是好在他没有最开始就不搭理她。
这件事她理亏，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连语拿起酒瓶，又把剩下的都喝了，酒能暖身但抵挡不了海边的风。
她抖了一下，楚严皱起眉。
连语把啤酒瓶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走过去。
“好，那就直接点。”连语靠着栏杆，大概真的有点上头，风吹过她脑子有点热，“我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你。”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想保持原样，又不甘现在这种关系，她明明比普通人更了解心理和情绪，但用到自己身上，就像个刚入门的学生一样。
现在她想清楚了，不逃避了，也不试探了。
楚严偏头，见她挂在栏杆上，胳膊自然垂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我以前跟你说过，你这个性子太闷了，什么都藏着，你不说出来没人知道。”连语欲盖弥彰的解释着，“你看，你要是早点说出来，或许我也就直接点儿了。”
楚严收回视线：“我要是说出来，你早跑了，你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
“……”连语被戳中，哽了一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反驳我。”
楚严笑了一声，很轻，好像只是喘了声气。
连语歪头看他：“你确定你是喜欢我吗？”
“什么意思？”
“你有去区分亲情和爱情吗？”连语尚存理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很容易会把它错——”
“如果我想亲你，”楚严转过来，小幅度弯腰，距离显得近在咫尺，“你还觉得我分不清吗？”
“……”连语倏然低下头，红透了脸，低声喃喃道，“我现在好像……也能分清了。”
后面的草坪有小孩子在嬉闹，踢出去的足球“哐”一声砸在椅子上，剩下的那瓶酒摇摇晃晃从椅子掉下来，滚到连语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拉开拉环。
“别喝了。”楚严伸手去拿，被连语避开。
“不行，我还有话要问你。”连语郑重其事的说道，说完又灌了一大口。
楚严盯着她：“你确保明天起来还记得今天晚上说过的话？”
“我记得，”连语说，“上次我喝醉了你抱我的事我都记得呢！”
“……”
连语一口气喝的只剩下底，她抬手晃了晃瓶身，然后偏手：“要喝吗？”
楚严接过来，嘴唇抵着瓶口，正准备喝，瓶子被夺走了。
“你还真喝啊？”连语就是顺嘴带着调侃的一问，她把瓶子扔掉，“你不是还得开车吗？”
楚严看了她一会：“要问我什么？”
连语蹭了蹭手指，呼吸有些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太清楚。”楚严说。
连语别开脸，赌气的说道：“这个都记不住，那你也没有多喜欢我。”
楚严伸手勾住她脖子，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声音落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喷洒，连语的脖子像被火燎过。
“我的意思是时间太久了，记不住了。”
连语故意推开他：“不可能，那大概的时间总有吧。”
“从高三开始？或者更早。”楚严认真的说道。
连语愣住，她想过的“时间太久”最晚不会超过他们重逢的那一天，但是这个回答是她没想过的，也觉得根本不可能的。
“你胡扯，你高三的时候给方瑞熙写过情书！”连语把他的手打掉，“你能不能坦诚点？”
她现在才隐隐意识到自己有点傻，全程都像是被他操控着，他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也知道自己会缴械投降，所以他现在说话都有了底气。
楚严笑着把人勾回来：“你就没想过，那封被撕掉的情书是写给你的吗？”
“……我不信。”连语低声呢喃。
楚严盯着她的眼睛：“你再说一遍不信？”
都到现在这个情况了，楚严哪还给她机会让她不信。
连语嘴唇动了动，想习惯性的说点什么来反驳，可对上他的视线，连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目光避无可避，无意识的落在他鼻尖以下。
楚严那句“如果我想亲你……”自动从脑子里蹦出来。
她飞速的移开脸，盯着远处的海平面。
楚严看了她一会，松开手：“我送你回家吧。”
“？”
连语还懵着，楚严已经起身准备往回走。
他们这算是聊完了吗？好像没什么改变啊……
回去的路上，连语一直怄着一股气，她觉得不该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但是又不知道还该怎么继续。
酒劲上来，连语开门直接下车，手腕忽地一紧，楚严又把她拽回来。
“连语。”
“干什么？”
楚严停了一下：“再好好想想。”
连语不解道：“嗯？”
楚严声音压的低，有些哑，在安静的车里透着很浓郁的情绪：“六年都等过来了，我不差这一会儿，回去早点睡，等明天酒醒了，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连语一瞬间明白他这一晚上为什么都是被动的。
他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首先连语喝了酒看似在壮胆，实则她有些时候的话没怎么过脑子。其次是害怕他的情绪影响到连语的判断，如果她的感觉并不强烈或者在犹豫，这样会让她产生错觉，他不想她后悔。
更怕明天一早被打回原形。
连语点点头，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需要一个空白的、清醒的时间。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时间不是那么容易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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