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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造化弄人


  马二来这宁绍会馆,当然不是为了砸场子,而是奉秦德威命令,为徐文长撑面子来的。
  虽然马二不太明白,秦老爷为什么如此看重徐文长,在他眼里,这徐文长情商不怎么样,其他地方也看不出好来。
  但既然是老爷交待下来,马二就只能用心去办。
  当然怎么办事也是有学问的,刚才马二跟随在后面,故意晚进来了一会儿。
  先等徐文长被羞辱过,然后马二才出面帮徐文长,狠狠教训宁绍会馆的吴管事,这样才能收取最大的感激,说穿了都是套路。
  可是马二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任务,自己装逼打脸正爽时,居然撞见了秦老爷的另一个座师何鳌。
  这时代论起师生关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规矩就是座师胜过业师,大座师胜过小座师。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根据利益大小来决定的。当读书科举成为一种功利后,师生关系自然也就跟着变了。
  与乡试、会试的座师比起来,负责录取秀才的道试座师只能算小座师,但再小的座师那也是老师,仍然包含在人伦之内的。
  所以马二认出了对方是自家老爷的小座师何鳌后,立刻就不敢造次了,收起了先前跋扈模样,像个奴仆一样垂手而立。
  然后规规矩矩的恭声问道:“何老爷为何在此处?”
  何鳌没搭理马二,直接走到徐文长面前,和蔼亲切的说:“想不到在我们山阴,竟然出了如此年轻俊才,倒是我忽略了提携后进啊。”
  徐文长真不认识何鳌,只能一脸懵逼的望着对方。您又是哪位?咱们很熟吗?听口气像是山阴县的老乡?
  自己在老家山阴处处碰壁,连个秀才都办不下来,可没什么人把自己当“俊才”来看待。
  就连来到京城,暂时在会馆栖身时,也没人把自己当回事。
  怎么转眼之间,这位貌似是同乡大佬的人物上来就夸赞自己是“俊才”了?
  大概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马二担心情商不够的徐文长失礼,站在何鳌的侧后方,小声帮着介绍说:“此乃何大人,单讳一个鳌字,我家老爷的小座师也。”
  听到这个名字后,徐文长才恍然大悟。
  何鳌挨过正德嘉靖两朝廷杖,仕途发展也还可以,在老家山阴县乃至于绍兴府都是有名望的人物。
  徐文长一直企图混迹士林,自然听说过何鳌的名字,就行了个礼道:“原来是老大人当面,是在下失礼了!”
  何鳌责怪道:“既然认出是同乡,为何不叫我前辈?”
  徐文长:“......”
  这话实在接不住了,因为前后辈是读书人之间的称呼啊!
  对方是两榜进士,自己连秀才都不是,严格说起来根本不算读书人,这声前辈怎么可能叫得出口?
  看着榆木疙瘩似的徐文长,马二感觉自己好心累,又小声提醒说:“既然何老爷待你亲切,你就只管叫前辈了!”
  但徐文长还是坚持说:“等在下取得功名,再堂堂正正的认前辈!”
  何鳌不以为忤,抚须称赞道:“小哥儿有志气!”
  然后何鳌又转向宁绍会馆的吴管事,怒斥道:“你们经营会馆的,须得扶危济困周济乡亲,何敢狗眼看人低?”
  吴管事心里很不服气,你何大人先前也没正眼看过这姓徐的,今天又来充什么正义人士?
  但没办法,吴管事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马二这会儿反而充当了好人,“何老爷消消气,别跟这样小人一般见识了!反正徐哥儿也不打算在会馆里住了,以后两不相碍!”
  徐文长暗暗叹口气,此刻他的脑子以然很人间清醒。
  自己在老家二十年,在会馆住过十来天,这位何老大人都没为自己发过一次声。今天却又如此亲切,所为何来?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以身份论贵贱、只欣赏自己才华的人,大概只有秦学士一个了。
  想到这里,徐文长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扔给了会馆的吴管事,“在下也不欠你的,如此两清了!”
  见会馆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马二又对何鳌问道:“何老爷什么时候到的京师?为何不谕示我家老爷?”
  何鳌这才简单说了几句:“前两年我在贵州按察使任上丁忧返乡,如今进京,自然是先公而后私。”
  马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何老爷在老家守丧结束,进京谋求起复来了。
  不过马二毕竟只是个仆役,对何老爷的事情所知不多,更不太清楚何老爷的状况,也不知聊什么。
  所以只能礼节性的邀请说:“既然今日遇见何老爷,不能让我家老爷知道小的我慢待了贵人,斗胆请何老爷移驾去秦府做个客。”
  何鳌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也想见见秦德威,但以老师身份主动拜访飞黄腾达的学生,传了出去只怕要被人说成趋炎附势。
  再说,因为为某些原因,现在就去找秦德威未必合适。
  但马二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家老爷现在身份太高,哪能随随便便就对人折节。
  如果真要“礼多人不怪”,那这个“礼”也就不值钱了!秦老爷的礼,必须是稀缺产品!
  虽然这位何老爷也是座师,但小座师的份量比起张老师那样的大座师,却又轻得多。
  想到这里,马二忽然指着徐文长说:“何老爷不须有顾虑,小的我很明白,您想要提携同乡后进,所以才想带着人去秦府。”
  这样一来,何鳌去秦府就是为了提携同乡晚辈,而不是因为秦德威位高权重了。
  这算是马二帮何鳌找的台阶,在秦德威身边办事多年,马二并不缺乏变通本事。
  徐文长无语,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何鳌却只道:“为了提携同乡晚辈,若要去时,再另行订约。”
  这就让马二感到诧异了,这何鳌对于见自家老爷似乎并不迫切?自己都帮着找好台阶了,他还是不着急去秦府?
  说实话,这一两年来,马二很少遇到这样的人,大部分人有机会与秦老爷会见时,谁不急着见面?
  而且何鳌来京城,不是为了起复求官么?怎么有秦老爷这样的现成关系,也不想着用?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马二也没义务一定要做什么。目送马二离去,何鳌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等回到府中,马二就将遇到何鳌的事情告诉了秦老爷。就算何鳌暂时不来,这也是秦老爷必须知道的消息。
  然后马二尽职尽责的提醒了一句说:“小的我就是想不明白,那何老爷正要求官,为何不速速来找老爷你。”
  秦德威所掌握的信息远比马二多,稍加思索后便叹道:“何老师也有何老师的难处!”
  马二不在意的说:“小的我就不信了,何老爷能有多大难处?难道老爷你还解决不了?”
  秦德威叱道:“你懂个什么!你可知道,何老师近年来多受严嵩提携?”
  马二:“......”
  他再怎么猜测,也没有猜到这个缘故。
  猛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马二也只能感慨一声,贵圈真乱!
  有个很多人可能没注意过的八卦,秦德威的小座师何鳌其实是严嵩严阁老的外围党羽......
  在原本历史上,何鳌甚至因为与严嵩走得近,遭到过夏言的严酷打击报复。
  后来夏言被斩,严嵩当权的时候,何鳌官至刑部尚书,手里最有名的案件就是杀杨继盛。
  而在本时空,八年前何鳌在南直隶做官,严嵩也在南京养望,然后就勾连上了。
  那个时候,严嵩还是夏言的亲密战友,与秦德威也不是政敌,大家都属于夏言团伙的。
  再后来,何鳌仕途顺利,一直当到了正三品贵州按察使,也算方面大员了,其间何老师没少获得严嵩的帮助。
  这也是这些年来,秦德威与何鳌联系不多的原因。
  但秦德威也不会责怪何老师,毕竟七八年前何老师结交严嵩这个选择,在当时来看完全没有问题,与他秦德威也没任何冲突。
  除了穿越者谁又能想到,几年后严嵩会与夏言决裂,与秦德威也成了政敌?而且谁又能想到,秦德威八年时间就能上升到如此地步?
  而且政治上也要讲究一个品格,不可能公开反复横跳,随便就换靠山,不然会被舆论视为忘恩负义。
  上次廷议未果之后,京城政治气氛仍然敏感,何鳌也不想高调,等到晚上才悄悄去了严阁老宅邸拜访。
  此时严府书房里正在开小会,这并不稀奇,廷议陷入僵局,并被按下暂停键后,这两日很多府邸只怕都在开小会。
  毕竟僵局是不可能一直僵持的,所有棋手都要寻找打破僵局的办法。
  坐在严府书房里的人都是严阁老最亲信的几个,儿子严世蕃、妻弟欧阳必进、义子赵文华,没有一个是外人。
  在严府里开会,话最多的永远是严世蕃,今晚也不例外。
  “廷议这盘棋,已经被秦德威走成死局了。”严世蕃皱着眉头说:“所以要另外寻找突破点,从其它地方打击秦德威。”
  已经升为通政司右参议的赵文华很为难的说:“秦德威近期大部分时间都有意识的居家不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又能找到什么突破点?”
  正所谓不做不错,不做事就不会有破绽。
  严世蕃非常肯定的说:“当然可以找得到突破点,秦德威如果以为龟缩不出就没有错漏,那就大错特错了!只是以你们的目光,看不出来而已。”
  赵文华不说话了,你严世蕃真要有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只能躲在家里挥斥方遒了。
  严世蕃自然不知道赵文华怎么想的,径自说:“可以想想,如果詹事府里出了纰漏,秦德威会不会被连带?”
  欧阳必进回应说:“那秦德威向来撒手不管詹事府的事情,能被牵连?”
  严世蕃答道:“秦德威再怎么样,本官还是詹事府少詹事兼左春坊大学士!
  只要他挂着这个官职,在派有心人煽动,詹事府的事情怎能牵连不到他?”
  只有严嵩能跟上儿子的思路,开口道:“皇上本就说过,有闭门静修一两年,让太子监国之圣意。到底如何,谁又能说得准?”
  天意莫测,所有人都在揣摩嘉靖皇帝的想法,但又有谁敢说自己一定能猜准?
  严世蕃还是那么有自信的判断说:“皇上畏惧寿年不永,意欲静修,有让太子监国之意,可以假定是真的。”
  这句连严嵩都听不懂了:“什么叫假定是真的?”
  严世蕃答道:“这意思就是,可以先认定是真的,就当皇上确有此意!
  但是有一个前提,这个太子监国必须是由皇上自行决断,主动给东宫的!
  假如东宫如果积极主动来争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皇上反而要生出猜忌之心!我说的突破点,就在这里!”
  当初组建东宫班底时,因为秦德威非常不积极,所以大部分人选都是夏言和顾鼎臣、严嵩提名的。
  所以在詹事府里,严嵩也有自己的耳目,对詹事府内部动向也略知一二,确实也有人蠢蠢欲动。
  正在这时候,有仆役来送了张名帖,是原贵州按察使何鳌的。
  严嵩考虑过后,便吩咐道:“请进来!”
  严世蕃有点不满的说:“我等正在密商大事,见一个没用的外人作甚?”
  严嵩只说了一句:“此人乃秦德威小座师也。”
  严世蕃闻言也是吃了一惊,“这样的人,怎得与父亲亲近?”
  当初何鳌与严嵩在南京交结的时候,严世蕃已经被赶回了京师,自然不太清楚一些内幕。
  何鳌站在严府的前厅里,一边等待接见,一边感慨万千。
  当年因为人情随手录取的一个除了长相、诗才之外普普通通的小秀才,居然只用了七八年时间,就成为朝廷巨头,影响力甚至比自己的靠山大腿严嵩更强。
  两年前的时候,何鳌还不太后悔,毕竟严嵩已经是内阁大学士,而秦德威当时是只是五品词臣。
  毕竟政治要讲究忠诚,何老师也不可能为了学生秦德威,就“背信弃义”叛离严嵩这个老靠山。
  可谁又想到,如今秦德威权势完全不亚于严嵩,甚至隐隐过之。而他何鳌这个秦德威座师,却还在严党的船上。
  这就叫造化弄人!
  每每想到这些,何老师就感到心酸又心痛,早知道秦德威有今日如此之酷炫,当初又何必去抱严嵩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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