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什么都是真相的情况下就不存在真相
“ko！”
孙十八愤愤地长嚎一声，看着开始堵耳朵的星知吼道：“这怎么可能！刚才一定是老子卡了！那套连招不可能败啊！还是你找医生帮你作弊呢小星星！？做人不能太星麓啊！”
“就这古早游戏机我犯得着么！”星知见他吼完才把堵耳朵的手松开，指了指一边正在转账的厉魁道：“看看人家魁魁，输得就很有风度啊，赶紧的，二百块，转完我回去敷面膜了。”
“没钱了，拿这个给你抵两天！比敷面膜好使！”孙十八说着从怀里掏了本皱皱巴巴的册子扔向了星知。
星知连忙抬脚踢开，嫌弃道：“又是你家这玩意儿啊？抽个空重新誊一本行不行啊老孙，就这样我翻了都怕中毒好吧。”
“你个不识货的！”孙十八又去把册子捡了回来，眯着眼睛盯她：“信不信这东西就算在粪坑里泡了三天扔到西京去都是一堆夜兔抢着要啊！”
“信啊信啊，你们老孙家那著名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气功功法嘛。”夜兔再怎么厉害也是会受伤的，孙家传下来的这套功法可以说是补了很大的短板。
但就算是孙十八的隔房亲戚，那位功法的集大成者孙老师，她记得之后也就是神威和神乐五分钟解决的人……
一想起神威她就更没兴致了，把游戏机往座位上一扔，连钱也没再要，随意摆了摆手就准备回房。
离开武岭已有月余，但她这股难受劲儿就没缓过来多少。
武岭国家大剧院在那场“异形入侵”事件里也受到了重创，因为当晚很多贵族在那里参加晚宴，圆殊需要重组势力结构，于是不破不立，零点庆祝活动反而成了他们送命的倒计时。
当天为了几个加班费在那里工作的谱务学徒都受了伤。
乐谱室的纸质档被损坏了不少，演出表演计划几乎都被搁置，所以谱务们的工作都变成了整理终端电子档复刻纸质档，她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只是变成了“居家办公”。
她以为神威会找她，还怕他去查谱务办公室跟她的联系，接收文件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回武岭也不敢去地球，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找。
哪怕雇佣账号上发一句疑问也没有，这比“被迫”离开还令她难受，接着她又觉得不配难受，自己选的路嘛，什么结果都应该接受的。
神威肯定很生气吧，她上次走的时候好歹说了一声，这次连说也没说，还那样骗他。
可她即使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仍然也还是会委屈，什么情有可原，这些就是根本说不出口又安慰不到她的东西。
难受与委屈有很多，但并没有后悔，她还是相信这个选择是对的，要离他们远一点。
这是松阳老师教会她的选择，既然自己做不到对这个世界无情，那就离得远远的不去干涉，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她再也不是“先知”，等这个世界和她自己都有了新的开始，她就可以安心地见她想见的那些人了吧。
但她也不会就这么傻等着，想要做和计划做的事还有很多，她的人生又不是只有等待，他们都会有更好的面目去再见的，对吧？
至少他仍然留着她的账号在那里。
星知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回房去敷面膜，她还是去练习飞船模拟驾驶了，老爹和妈妈都很默契的没有问她任何关于神威的问题，就算她在房间里哭了两天再出来也当没看见似的领着她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就连她说晚上要和妈咪睡觉老爹也没阻止了，甚至总舰这边的叔叔们对她态度都很和蔼，反正是拐弯抹角地让她捞好处。
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到底是没有屑老头那么厚的脸皮啊。
因为医生的身体修复问题，这批下行星的人很多，老爹和江羽作为给自己放了个长假的员工回来肯定是要加班的，所以舰队里留守的也就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以及孙十八厉魁跟可可爱爱的云格小叔叔了。
乔安娜并没有被江羽拐走，她还是留在武岭计划着尼古拉家族的未来，江羽前些天才从武岭回来，那偶尔望着银河吟诗的样子颇有几分她失恋的神韵，只有陆瓷仍然保持着他谦润的气质，仿佛不知道一切的岁月静好。
不谈恋爱真是屁事没有，智者不入爱河吗？
星知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边走神边顺畅地模拟驾驶进行很多基础操作了，想起真正可以算得上“智者”的人，她仰头认真地问了一句：“医生，如果你要毁灭宇宙你会怎么做啊？”
并没有很久，合成的播音腔就响了起来：“等待。”
“好吧，那就是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宇宙自己毁灭是吗？”
“是的，因为我并不了解宇宙，所以无法定义，既然无法定义宇宙本身，那就做不到毁灭，甚至毁灭这个行为，似乎也不一定能和宇宙联系起来。”
“连你也不了解啊，不能联系是你觉得宇宙无法毁灭吗？”
“宇宙仅仅只是哲学意义上的宇宙，我也许可以看到一些仅仅，但仍有未能理解的无穷尽，这些不是觉得，而只是有可能的想法包含的有可能的方向。”
“……我就不该跟你聊这个。”星知抿了抿唇，重新开了一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跟你聊一些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想法怎么样啊？”
“我会开启加密渠道，并且在你确认对话完毕后清除记录。”
“……如果说呀，你看了一本中二狗血的霸道总裁小说，第二天睡醒以后发现你变成了这本小说里那个恶毒女配的小助理，这里面所有人除了恋爱好像什么也不会，很多设定毫无逻辑，你会怎么看待那个奇怪的世界又会怎么生活呢？”
“奇怪只是对于和固有思维逻辑有差异的一种形容，如果真的存在，它便有自己内在的一套可以定义为‘逻辑’的运行法则，我会学习这种法则顺应新鲜的逻辑继续做这个小助理，在我的顺应下，我也会成为一种逻辑，像一个随意插入的参数一样丰富运行方式，形成新的法则。这是其中一个答案。”
“还有什么答案呢？”医生果然不爱讲故事，这说的什么鬼啊。
“在你说出‘如果说呀，你看了一本……很多设定毫无逻辑’这段话后，这个世界就会产生，而你我围绕这个世界讨论的相关话题都会随着这个世界的产生而产生，那么它就不会是你最初臆想的那个世界了，它会复刻我们的思维设定，也许此刻它会生成阿尔塔纳，也许此刻小助理会收到地心能量的召唤，也许恶毒女配会爱上一朵来自恒星的云母。”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想象和讨论也许可以催生出一个世界？再毫无逻辑，那个世界都会按照这种我们并不能认可的逻辑而形成他们可以适应的逻辑运行下去吗？”
“不论是徨安还是诃息亦或者烙阳武岭地球，这个世界到处都有与信仰相关的文化传承与事实，姑且称之为神的概念和那些祈祷的对象，都是依托于信仰之力而生成的，这种信仰可以将虚拟的意念投射成具体的存在，那么当然可以不仅仅是只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说法好玄幻啊。”星知想到了定春和那些真的存在的“神”，医生认为它们的产生是因为信仰么，能量生命体什么的……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不能用她的固有思维来评定是否奇怪。
“这也只是其中可能的一个答案，是赋予还是生成，在这里和在那里会怎样体现？想象能够抵达的地方，也许都会成为真实。”
“那么，如果说，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也是别人意念的投射呢？”
“我相信这个如果，或者这个世界的真相正如你所说。”医生停顿了一下，“并且这样的投射一定很用心，因为我去看过很多地方，这个世界很大，它并不荒芜。”
“我要怎么相信它是真的呢，我连自己都不信。”星知声音很低，她可以把这些当成是科幻概念来理解，可是不代表她真的相信，那层看不见的隔阂在她关注的时候会愈发明显。
“存在本身并不需要相信，这不是可以追根溯源获得答案的，你们夜兔的古文化里有一个概念称之为‘道’，可以意会。”
“那如果，这个世界有既定的结局，我，小助理不小心做错了一些事，会让它坏掉吗？”
“既定只是一种某个节点的答案片段，一个世界在生成时就是无法被既定的，它只会被丰富起来，摆脱最初的模样，且‘坏掉’是被人为赋予的定性，最终的指向性也是赋予这个定性的人而已。”
星知沉默了很久，她在努力消化医生说的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半晌，她听见自己又开了口：“无数的平行世界是因为每个不同节点的人做了不同的选择而形成的吗？”
“在你问出的当下，这是一种可能与无数可能的交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能解释一下吗？”
“有很多种解释，其中一个是平行世界这个概念令我想起观察者对于一些介于有序和无序状态——”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反正你解释的我好像也不大懂。”那个把医生投射出来的别人一定是个神叨叨的家伙吧！再听下去她脑袋就要炸了，这种似懂非懂、且似懂不知道哪里懂非懂也不知道哪里不懂的感觉就像上课上得云里雾里的感觉一样啊！
“那么，确认对话完毕吗？”
“确认。”星知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的，与你聊天很开心，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和星麓聊天的时候。”
她竟然能听出这个合成音里的笑意？而且这到底哪里开心了？只有你自己开心的那种开心吗？
“我小叔还能跟你这么聊啊，等等，他那些毛病该不会就是和你聊天聊出来的吧？”
“也许有这样的可能，他确实不喜欢与我聊一些需要思考的话题，大概是以前他极端无聊的时候已经聊够了。”
医生好像给了一个答案，又好像没给，或者是还给了别的问题的答案？他的思维她真的不太好跟上啊。
“问你个问题哦医生，这团队里有谁爱跟你聊天吗？”
“有的，云格，江羽，还有你。”
什么？！她竟然也在列？！
还有江羽，那是个话唠，他跟谁都爱聊，至于云格……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叔叔除了搞装备研究其他时候的心智基本停留在儿童阶段啊。
她该说医生可怜还是其他人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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