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琅
因为身体太过脆弱，周家小四的洗三都没有举办。
周理每天下午课上完后就去了松柏院，看一看小婴儿，顺便跟着白师父学一学婴幼儿护理和小儿疾病防治。
三天了，孩子的眼睛还睁不开，手手既舒展不开也不能紧握，皮肤还皱皱巴巴的，头顶的胎渍还明显着。
给她灌药和扎针，她都哭不出来，只能偶尔嘤嘤两声。
周理每多见一次愧疚感就随之加重。
她这几天都没去看冯元妍，过来就守在小四身边。天黑了就回去。
晚上就做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就只是感觉觉都白睡了，越加疲累。
吃早饭的点，小艾把新做的黄金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欲言又止地看了又看她。
周理夹了一块，软软绵绵的，微甜，淡淡的奶香，“小艾，你对古代食材的使用控制越发娴熟了。”
“姐，你真的很想回去吗？”
“嗯？”
“我看你自从那天说了后精神就越来越不好了，有种你每天都是勉力出来过日子的感觉。”
周理知道自己是焦虑太过。
这几天冯元妍和周清柏都没做什么说什么，但她在等着那把质问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有点消耗精神。”
“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特别想回去的话，就想办法跟在那个瑞王世子身边，他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不是吗？”
“不了，现在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找上人家，人家也挺无辜的。”
她现在的愧疚感已经够重了。
满月后，小家伙肤色终于正常了些，虽还有点黑黄，但感觉小人儿整个终于舒展开了，手手脚脚也比较有力了，皮肤也不皱了。
而且还能感知到周围有人。
每次周理过来她手脚就扑腾得更欢了。
真是一个小宝贝。
中途她也和冯元妍碰面了，她心怀忐忑地给她送点吃的过去，冯元妍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给她诉说委屈：“这么多天了，你怎么才来看我？”
周理心内疑惑，表面镇定：“不想打扰娘亲坐月子啊。”
冯元妍叹气：“本来以为生了就解放了，没想到被看得更严了。床都不能下。”
周期把吃的拿出来，端着盘子递给她，“坚持啦，娘，再有半个月就真正解放啦。”
“可你爹说因为早产，要让我躺四十天。我的天呐。”
经过现代的科学洗礼，周理当然对古代女子坐月子的许多方面都有诟病，但介于眼下她自己都还在观察期，并不能理直气壮挑战府里的婆婆嬷嬷和男主人周清柏，于是替他找补：“这样稳妥点。”
冯元妍就知道，周理也是属于会管着自己的人，不抱希望了。想起自己还有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的小女儿：“孩子还好吗？”
“你没去看过吗？”
“唉，这也是我不服的点啊。我不能出门，她也不能出门，所以我都没见过我家小四。”冯元妍兴致勃勃地问：“她长得怎么样，有你漂亮吗？”
周理想了想小不点软软安静的样子，表情不由温柔起来：“身体已经渐渐养过来了，长得很乖巧漂亮。”
冯元妍露出点向往的表情：“那就好，我希望我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美美的。”
周理终于找到机会问：“娘，你那晚，怎么突然发动了？”
冯元妍想到那晚，情绪一下低落，眉头皱起，“做了个噩梦吓的。”
什么样的梦能让吓得她早产啊？“那么吓人吗？”
冯元妍点点头，“就感觉很可怕，让人从内到外都恐惧。”
周理看她不经意露出的惊恐，忙安抚：“梦都是假的。”
冯元妍梦境遗留的情绪，让她一想到就有丝恨，“你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惜我不记得内容了。”就记得自己很气愤悲愤了，醒来后想了好久都记不起来。
周理看她脸上迷茫不作假的样子，试探问：“那你还记得你生了小四后跟我说了一句话才昏睡过去的吗？”
冯元妍顿时升起兴趣，“是吗？我说了什么？”
“你这也不记得了吗？”
冯元妍以为周理是因为自己忘记了跟她说的话而失望，立马回道：“我叫了你的名字？圆圆？你爹也说我做噩梦时是喊着这两个字醒来的。”说着还思考了下：“可我感觉，我喊的应该不是你名字。”
周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
冯元妍可能是因为梦到了什么才问了自己那个问题，虽然她什么都没问出来，但冯元妍再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求的是什么结果了。
感觉刀还是在自己头上悬着。
但心里却能稍微放松点了，“小四的名字取了吗？”
“还没呢，你爹说大名还不急，先取个小名压一压，可我觉得小四也可以做小名啊。”
周理摆手：“小四我就随便叫叫，娘你别当真啊。”
“诶，取名很难的，还要多取一个。小二小三不就没有小名？可你爹说你都有那另一个女儿也要有。”
周理挤出一个笑：“因为姐姐妹妹要整整齐齐啊，你们做父母的要仔细想啊。”
“好吧好吧。”冯元妍拉过周理的手揉捏着，“不过就算有了妹妹，圆圆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孩子。”
“那我也一样呢，妹妹也是我最爱的呢。”
冯元妍甩开她的手，气：“就知道，你们都是，有了妹妹忘了娘，小二小三也整天只知道姐姐妹妹的。”
“因为娘亲是大人了呀，妹妹是我最爱的小婴儿，你是我最爱的大人。”一直毫不保留地爱着圆圆的人，她能以什么回报呢？
于是她课余时间除了背医书，跟着白娉婷实地学习儿科产妇知识之外。
每天她过来正院和小四以婴语交流了会儿，还得要负责和冯元妍陪吃陪聊。
她知道过不了几年，自己还是会实施旅游计划，常年往外跑的，就趁着这几年以圆圆之身多陪陪她们吧。
满四十天后，冯元妍终于可以彻底洗漱加出门溜达了，她洗过头澡后就叫周理过来先给她上了个红色的妖艳丹蔻。
烘干后右手往上指，感叹了一声：“我冯霸王又重出江湖了。”这次经历了点磨难，但还好身体完全没有什么后遗症，依旧活力满满。她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周理：“冯霸王？”
冯元妍嘿嘿笑了一声：“在你娘我嫁人前在京都可是横着走的。”
周理一直都是以温柔知性成熟优雅美人的形象看待圆圆娘的，可自从她怀孕后冯元妍的一系列表现让她的想法越来越颠覆了，“看不出来你少女时期如此剽悍啊。”
冯元妍站起来挥着手洋洋得意地谦虚，“一般一般，全朝第三。都是周清柏这个无赖子，我打不过他，然后就被他骗回了家。”
虽然怀的时候受罪，生的时候也艰难，但这个孩子让冯元妍心态越来越年轻啊。
“那娘你现在是要做珒州城的冯霸王了吗？”
冯元妍缩缩身子坐下来：“都四个孩子的娘了，老了，不行了。而且你爹也不会允许的。”
原来还是有这个心的啊？
“大女鹅支持你哦，不要管爹的想法。”
“算了，娘悄悄告诉你，京都的冯霸王有一半是你两个舅舅撑起来的。”说着要去拍周理的肩膀，“现在你也有弟弟妹妹，我觉得可以把你培养起来了。”
噫！周理按住她伸来的手：“娘你还是让小四接你的班吧，大女鹅做不到啊。”
冯元妍啧啧两声：“也是，你的性子太软了。”
周理急忙转移话题：“你暂时不要想这么多啦，我家小四的大名小名都还没有呢。”
冯元妍一脸气愤：“那是你爹的事，我提了几个他全不满意，让他自己纠结去吧。”
“他可真是精益求精。我要去和小四玩了，娘你去吗？”
“去，我看过了，感觉和你很像呢。”想了想，纠结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行吧，和你一样乖巧可爱，可以不让她做个女霸王了。”
那还真是要谢谢她的放弃呢，周理点头，“是，小四感觉很乖巧呢。”她也做不了女霸王的。
到了她的小屋子，小四醒着。
周理手伸过去，她就抱着她一根手指在脸上蹭，眼睛越长越圆了，像小鹿眼，清澈透亮地直勾勾盯着她。
冯元妍手伸过去在她眼前招了招，小四都毫无反应。冯元妍弯腰把她抱起来，婴儿的手也还紧抓着周理的不放，头还往她的方向拱。
冯元妍调侃：“看来我是又为圆圆姐姐生了个小孩哟。”
周理想，不会是因为第一口是她喂的，所以小四还对她有着雏鸟情结吧？
每次她一过来小四好像都能感应到，睡着也会醒过来，眼睛能睁开后就喜欢盯着她，听说这个阶段的小孩儿都是靠气味分辨人的，她好像认得她。
她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收获一枚姐控了。
好像承担了家人很多的爱啊。
家里就只给小四办了百日宴。
这会儿，周小四就除了身形比同龄孩子偏小一点外，其他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整个都长的白白嫩嫩，眉毛长出了点淡淡的，头发倒是浓密了起来，睫毛也纤纤长长的。
没吃药停针之后就很少哭闹了，饿了拉了才会哼哼几声让人注意到，一百天的小四已经是一枚健康漂亮的乖宝宝了。
冯元妍和小宝宝还有周理自己都穿着她定制的粉粉的新装，周理看着冯元妍把孩子抱出来，走到她身边逗弄醒着的婴儿：“乳名都还没取好吗？”
冯元妍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不知道周清柏在想什么。”
周理也实在是受不了周清柏的磨蹭了，看着眼珠子转动着看四周的宝宝，捏了捏她几乎没有的鼻梁：“叫甜甜怎么样？”她想到这个小名好久了。
怀里的小家伙被脸上传来的力道吸引，呀了一声。
冯元妍惊奇地把小孩子举起来，和自己平视：“你就答应了呀？”说着嘟着嘴去亲她：“那你那不省心的爹可要伤心喽。”
周理忙踮起脚手使力举起去盖小四的脸，“娘，你涂了口脂。”
冯元妍哎呀一声：“忘了。差点给我们小甜甜也上胭脂了。”
周理拉着冯元妍的上衣，“我们快出去见客吧，今天你这个大美人可是要隆重亮相的。”
双胞胎因为没有穿上和她们一个颜色的亲子装，着装上周理让他俩随了周清柏，两人生气了，就跟着他们爹去招待男客的院子了。
抱着甜甜出来，待客厅里那些夫人都围上来，一个夸冯元妍生了四个孩子依旧人比花娇；一个夸周家四小姐继承父母好相貌，现在娇软可爱，长大后一定倾国倾城；还有人说他们一家子都品貌兼具，孩子都聪慧妍丽。
这夸人的话得亏是不要钱呐。
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要和周家孩子定个娃娃亲。
提起这个话题，周理再一次想遁了，她还是没学会乖乖成为家长的展示品。正好冯元妍让她去招待来的小客人，她就领着群小孩儿去隔壁暖房了。
估计冯元妍让她交同龄朋友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开席前，被各家夫人孩子们观摩了又观摩，甜甜依然还醒着，每次眼神捕捉到周理，才会发出声音，咿咿呀呀的。
然后就被周清柏派来的人接走了，该轮到他炫耀了。
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周清柏宣布，他定下了甜甜的大名：“就叫周琅。我待会儿写信给族里让上族谱。”
还怨念满满地看着周理：“你怎么一下子就把宝宝的小名定了？”
冯元妍捶了他一下：“还不是你自己，三个多月了，拿不定主意。你看圆圆把小四乳名一定，你大名也取出来了吧？圆圆甜甜，听着就是我家的乖女儿们。”
周清柏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怎么他家夫人对自家夫君也不收一下力？“我也没说不好啊，很好很好，挺好的。就是我小甜甜有点太依赖圆圆了吧？”
中午他刚抱过去时给朋友同僚炫耀了一圈，甜甜都还乖乖地不哭不闹，等再回到他怀里没多久之后，就嘤嘤哭了起来，小小声的，他听见心都碎了。
可无论如何都哄不好。
直到吴嬷嬷把周理带过去，周理给她擦了擦眼泪珠，甜甜马上就咧开嘴笑了。
哼，弄得那群没有乖女儿的男人们还名为安慰实则奚落：“周大人，羡慕你的女儿姐妹感情真好啊。”
嗐，好气，开席没多久小女儿就这样被带走了。
回去她自个儿院子的时候，周理和小艾说了下周小四的名字。
都准备睡了，小艾过来凝重地对她说了一句：“姐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周琅名字取自：琳琅美玉，斑斑黎黎；如琢女子，如磨君子。
一听就很美好的名字。
周理没反应过来，只想起一件小艾作怪了好久的事，“难道是听着像‘周郎’，郎君的郎，你《郎心似铁》看多了吧？你可别再这样喊我了，以后喊小四的时候语气也正常点。”
《郎心似铁》是一部大男主事业励志剧，她们穿越时正在热播，小艾正追得火热。男主姓周，里面的女主之一，男主的一个红颜，每次见了男主都妖妖娆娆地喊“周郎”。
因为周理也姓周，所以小艾老是学着那位女主的语气这样喊她，每次她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小艾觉得没有抓到心头的那一抹疑惑，“是这样吗？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不是称呼熟，姐你懂吗？”
周理穿好她的羊绒睡袜，掀开被子端正躺好：“我不懂。等你理清好再跟我说吧。出去的时候帮我吹个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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