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签约和……任命主理人
如果人的职业生涯有四季的话。
C Jamm认为SMTM3的那个夏天，自己处于正炽热，最年轻气盛的夏季。
那年他二十一岁，在一生的黄金时代，风华正茂，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大有可为。
但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二十一岁的C Jamm没有预见过这一点，以为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自己。
现在他明白了，人的巅峰时刻转瞬即逝，没人能永远受人追捧。
短短两年后，23岁的他，好像走到了说唱生涯的秋天。
热量一点点消散，所谓人人吹捧的天赋，尚未真正完全兑现。
舆论、大众喜好、圈内风评……那年初出茅庐的他，用混不吝的冲劲给自己塑上的金身，正在一点点剥落。
这次参赛的某一个瞬间，C Jamm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卤蛋头BewhY，不是真的不如他。
他们只是彼此的节奏不同，时区不同，季节不同。
23岁，他由夏转秋，同样23岁，BewhY才正迎来属于自己的夏天。
甚至更猛烈，更炽热，更不可阻挡，更雄踞天空。
BOXE，BewhY。
简简单单的两个单词，代表了燃烧这个盛夏的两个最大赢家。
说饱受打击倒不至于，但对于一个自接触Rap就一直在赢的家伙来说，这并不好受。
不免心灰意冷之际，当看到身旁的BewhY高举起冠军奖杯时，C Jamm却忍不住神游在外。
他的目光从对手转移到台下，又从台下一路延伸到远处高高在上的导师台。
那里站着一个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创造奇迹，比彗星还耀眼的男人。
那人懒散地倾靠在栏杆上，好像只是来凑热闹的旁观者。
但谁能忽视他呢？
观众、嘉宾、主持人的话头……明明不是这场大决战的真正主角，可即使音乐响起，舞台炸裂，台上的人Rua生Rua死，也还是有人牵挂着只是简单站着，漫不经心的他。
一个短暂的瞬间，C Jamm脑海里浮现了数不清的念头。
“哼…”他冷哼着，自嘲着甩了甩脑袋，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捏紧的拳头。
青筋暴起的拳头慢慢松开，略微发颤的手心，反而让当事人平复了心情。
所谓的早慧，年少成名，早早崭露头角——其实压根不值一提。
那时21岁的他，有什么好不可一世的？
被过去的成就和吹捧所束缚，原地踏步良久的，就是他自己啊。
人如果只活那些瞬间，就没办法把琐碎日常里吃掉的苦，缓缓咀嚼，消化成一路往前的动力。
如果那个一脸懒散相的男人像自己一样停在了21岁，那还有什么年轻的传奇？还有什么《汉密尔顿》？还有什么一鸣惊人的逆袭神话？
夏天啊夏天，这个夏天已经过去，与其呆坐原地回忆往日辉煌，为什么不认清事实，重新耕耘，翘首长冬之后的下一个早春呢？
比起唏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如先照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去做到自己本应做到的事。
宽敞的舞台此刻分外拥挤，选手、导师、嘉宾、亲友……不少人笑中带泪，扑向站到最后的男人。
半空中飞舞着象征胜利的金色彩带，给赢家下了一场黄金雨。
C Jamm被挤到一旁，短暂地让出了自己誓死要扞卫的舞台领地。
但这家伙没有多失落，总是梗着的脖子也放松下来，仰头眨了眨眼睛，没有遗憾的泪水，只有释然。
他当然不是赢家，但好像得到了于他而言，比胜利更宝贵的东西。
……
当晚，属于BewhY的庆功宴，在一家杂烩居酒屋进行。
除了BOXE的音乐人们，SuperBee和C Jamm也到场。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明天就要启程去霓虹的陆景桓，居然也亲自过来了一趟。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是带着两份合同过来的。
“签约……”
已经喝了不少酒的C Jamm搂着BewhY的肩膀，小心翼翼拿起桌上的合同，总感觉自己是喝醉了。
不然怎么会觉得合同上的字很模糊，一个也看不清？
当然，他没醉，纯属是激动的。
当个看客都能上当晚热搜的陆景桓，亲自给他带了一份过来，换谁谁不激动？
C Jamm一开始是狂喜，狂喜过后又有些心虚。
“我……也没赢BewhY啊，为什么您还是愿意给我合同？”
之前陆景桓来做飞行嘉宾，两人就拿冠军的事儿来打了赌，如果C Jamm能优胜，那陆景桓就考虑一下吸纳他加入厂牌的事儿。
当时陆景桓还开了玩笑，让BewhY好好干，丢了冠军那就麻溜滚蛋，换C Jamm来BOXE活动。
虽然一开始只是说笑，但按当时的气氛，C Jamm很清楚，陆景桓是不打算说话不算数的。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毫无抵抗地落败之后，陆景桓居然还是考虑了这件事，甚至直接把合同拿过来。
陆景桓挑了挑眉毛，往后一倒倚靠上沙发，“别高兴得太早，你看了合同再说。”
“噢噢……”
C Jamm一下子就精神了，坐直身子翻开合同，一页一页仔细翻阅。
别说他，BewhY都挺激动，看架势不比今天夺冠时心情差。
他跟C Jamm是铁到不能再铁的好哥们儿，早在BOXE成立之初，就推荐过C Jamm入社。
只是当时陆景桓严词拒绝，这才作罢。
好兄弟虽然没拿冠军，但能换个更有前途的公司，他是打心底高兴。
两人认真看完合同，更疑惑了，异口同声道：“没什么问题啊？”
BewhY挠挠自己的卤蛋头，“不是跟我之前签的那份一样吗？哥还是那么厚道。”
这下轮到C Jamm惊讶了，“卧槽，那时候的合同就这么好？就不怕入不敷出厂牌倒闭吗！？？”
陆景桓一头黑线，“你这人真有情商，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说……”
“米啊内社长nim……”
C Jamm说完就开始嬉皮笑脸，“BewhY说公司不准说敬语，但我这还没正式签字呢，应该不用罚款吧？”
陆景桓噗嗤一笑，“你先看看违约条款上的数字金额吧，跟那个比起来区区一万块算个毛？”
“啊？”
C Jamm一愣，跟着BewhY往后翻了翻，这才找到这份合同与众不同的“猫腻”。
只要他涉及酒驾、吸Du、逃兵役、暴力犯罪等一系列恶劣事件，就会被视为违约，不光会被直接开除，还得赔偿至少100亿的违约费。
“！！！？？？？”
C Jamm看到这个数字都麻了，“100亿！？我从现在干到死也不一定能挣100亿吧！”
陆景桓一脸黑人问号，“你这人怎么回事，还没签就想着怎么赔了？还能不能行了啊？”
“额……”
C Jamm挠了挠自己比嫩牛五方还方的脸，“我就是怕万一嘛……”
“万一？”
陆景桓乐了，“这种恶劣事件，你自己不想干，莫非有人会拿枪顶着逼你干？”
“额……”
BewhY一开始也被这个数字吓一跳，但转念一想，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
正好借此规范一下自己哥们的行为，不要整天没个正行，就知道跟那些污点艺人瞎混。
“是啊，这很有道理啊！哥又不是为了剥削你才立这种条款的。”
说不上什么胳膊肘朝外拐，拇指哥手一挥就开始给哥们儿洗脑，“哥肯定是不希望自己投入到你身上的资源，因为这种窝囊事儿被白白浪费，不然何必花这么多心思？
“一百亿很多吗？你以为他是那些老板吗，瞧得起这三瓜两枣？”
陆景桓也没多说什么，原地一摊手，“条件呢就是这么个条件，没得商量，如果你真那么介意，那不签就是。”
他也不知道是在激将，还是真那么想，“你这犹犹豫豫半天还是签了，以后万一真犯事儿了，还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除了这个条款，我的诚意反正是摆出来了，那你的诚意呢？”
“我的诚意……”
换公司的大事儿，其实无论如何都该仔细考虑周全再做决定。
但说实在的，C Jamm有点顾不上了。
他早就想加入BOXE，也是实打实把BOXE这段时间的发展速度看在眼里。
不是他妄自菲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加入BOXE就此专心做音乐，远离那个全是关系户和派系斗争的圈子，或许是唯一挣大钱的机会了。
现在的他，努努力还能够上BOXE的门槛，等以后BewhY、西出口等人越来越闯出名堂，甚至成为SMTM导师级别的咖位，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到那时候，BOXE还瞧得上他这个又蹉跎了几年，高不成低不就的C Jamm吗？
前车之鉴不是没有，那个才加入YG的时候，人人都羡慕嫉妒恨的One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等再过几年，那人履历表上最值得称道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加入YG，而是拒绝过BOXE的Love Call了。
都不用等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去问问在SMTM5把自己的口碑都比掉的One，指定是老早就开始后悔。
没什么好顾虑的，C Jamm和BewhY想到了一处去。
借此机会，或许真能从那个糜烂的圈子里挣脱出来。
他拿起笔在合同上重重地签下本名，郑重地双手交还给陆景桓。
“额……”
陆景桓接过合同，有些尴尬。“这个合同只是给你们带回去参考的，正式签署得是下次了。”
“……”
“……”
C Jamm有些丢脸，跟BewhY面面相觑好一阵，讪然大笑起来。
当然，态度就能说明一切，从今天开始，他就是BOXE厂牌引入的第四位说唱歌手了。
等他们合计完，陆景桓才回过头，看向自己旁边同样在努力研究合同的SuperBee。
小蜜蜂其实有高度近视，私底下不带隐形的时候，厚厚的镜片衬得他跟个学生崽似的。
他看得挺慢，陆景桓也理解，静静等他深吸一口气合上合同，这才问道：“问吧。”
小蜜蜂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哥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进BOXE，反而那么麻烦呢？”
他当然挺疑惑，手里的那份合同跟C Jamm完全不同，与其称之为合同，叫企划书才更为恰当。
企划书里写得很明白，陆景桓打算成立一个与BOXE没有关联的新厂牌，而SuperBee会是这个新厂牌旗下的第一个艺人。
按理说这种事涉及的是厂牌的核心竞争力，无论如何都应该讳莫如深。
但陆景桓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很简单，分担经营风险。”
“莫？”
陆景桓笑了笑，慢慢跟小蜜蜂解释起来，这些其实说穿了都不是什么秘密新闻，仔细到网上一查都有。
只是当今社会大家娱乐至死，没多少人愿意花这个时间去了解。
BOXE厂牌的股份一开始由三方组成，陆景桓本人，星船的掌门人徐贤珠和金时代两口子，以及星船的母公司Kakao。
外界很多人士认为BOXE是星船的子公司，这个说法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严格意义上来说，BOXE其实是星船的表兄弟公司——星船是Kakao的子公司，而BOXE只是接受了Kakao的投资。
而今年，随着社会地位和个人品牌的强势提升，陆景桓也有了谈价的底气，拥有了收购徐贤珠两口子手里股份的议价权。
很简单，就像他之前跟星船谈判的那样。
如果徐金二人不接受收购，那陆景桓大不了跟Kakao或者别的势力另起炉灶。
毕竟他自己才是那个最重要的核心竞争力，去哪了都有饭吃，愿意合作的洪爸就是铁证。
所以从今年开始，BOXE的大股东就变成了陆景桓本人和Kakao，徐金二人手里仅有象征性的3.32%的股份，用一句Kakao系厂牌来概括BOXE也没问题。
但随着BOXE的崛起，一天一个新气象，势必会抢占别的公司的生存空间。
如果BOXE还是要一味扩张，那就肯定会上演之前金唱片、首尔歌谣大赏上的悲剧。
陆景桓自己命硬，不畏惧这种下作手段，BOXE旗下的艺人怎么办？
还是很简单，分散公司体量降低运营风险的同时，再寻求更多合作。
而在Kakao、洪爸之后，陆景桓的下一个选择是——CJ ENM。
即使没有SuperBee，陆景桓也计划设立新厂牌，跟CJ ENM加深联系。
这次的合作不要太顺理成章——陆景桓自己就是Mnet捧出的艺人，把《SMTM》这个招牌从大热综艺升阶成顶级综艺，双方早就互利互惠很久。
而跟首尔歌谣大赏翻脸之后，BOXE也早就发过声明，只会跟“公平公正”的颁奖典礼合作。
这话其实再直白不过，陆景桓只在MAMA拿了大赏，得到了公正对待，那以后就只会出席MAMA系的活动。
双方早就眉来眼去，这次合作水到渠成。
而CJ ENM其实对Hip-Hop市场这块蛋糕早就有规划。
这块蛋糕就是他们做大的，早就制定一系列后手来消化蛋糕。
不是只有臭名昭着的Brand New是CJ系的亲儿子，在SMTM上高频出现刷了很多存在感的AOMG、H1GHR、Hi-Lite都是CJ系厂牌。
再往大了说，Just Music、Ameba、VMC甚至现在还没出现的造雨社MKITRAIN，都接受了CJ ENM的注资。
在这种堪称“全面入侵”的局势下，谁能做到独善其身？
如果非得拎出这么一个人，那只有压根不仰仗国内市场吃饭的陆景桓了。
但陆景桓没打算独善其身，CJ ENM对于别的厂牌而言是不得而为之必须抱的大腿，对他而言只是优质的合作对象。
和那些只能被收购或者接受注资的厂牌不一样，主动权全在他在手里。
他有欧美渠道，也已经在欧美市场闯出水花，现在完全够得上是K-POP闯美第一人，就算是CJ ENM也不敢在他面前耍大牌。
垄断当地市场又怎么样，他们手里那几个“炸弹”、“飞机”对陆景桓而言屁都不是，因为陆景早就开辟了新赛道去了欧美。
他玩的是麻将，你就是大小王加四个二也是废纸几张。
不然BewhY的这次胜利为什么稳稳当当？一点幺蛾子都没有？
除了他自己本来就争气，还有Mnet对BOXE系的示好在里面，随着G2这种强捧之耻滑铁卢，中立势力YG派来的One难堪大用之后，Mnet都不用怎么捧BewhY，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陆景桓要的就是这个顺其自然。
愿意跟CJ ENM合作，成立新厂牌，不就是为了让旗下艺人得到公正待遇吗？
什么偏爱、强捧、亲儿子……这些都不是陆景桓想要的。
只要能跻身于勉强说得上公平的生态链，他就心满意足了。
剩下的，他旗下的音乐人们，会替他证明一切的。
把话说尽，陆景桓做出总结，“BOXE已经够兵强马壮，所以需要一个专攻Hip-Hop的厂牌，用于吸收调性更Underground一些的Rapper。”
他都这么说了，小蜜蜂自然受宠若惊，原地蹿了几圈，“所以我是这个厂牌引进的第一个Rapper？”
“不不不。”
陆景桓咧嘴笑笑，“你是这个厂牌的主理人。”
话一落地，在座的各位无不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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