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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深巷刀光


只见公孙落霞柳眉高挑,俏脸上便似笼罩了一层严霜。WenXueMi。com大汉皱了皱眉道:“如何这般调皮?”他对这个妹子极是宠爱,即使发怒也不忍深责。

        公孙落霞道:“大哥,这人是安禄山的鹰犬,,他……他还杀了小球儿!”说到此处,已带悲声。大汉一怔,道:“小球儿被人杀了?”公孙落霞道:“正是,就在群芳阁边的小巷中,当胸一刀毙命,切口整齐,分明是利刃所伤,不是他又是谁?”秦挚听的一头雾水,道:“姑娘这是何意?我从不认识他,也从未杀过人。无缘无故,何以妄动杀机?”公孙落霞道:“你还装蒜?小球儿明明是跟随你而去的,他还是个孩子,你居然也下得了手?”秦挚恍惚忆起,是有一个乞丐模样的小童尾随着自己,自己还给了他三枚铜钱,却是进了群芳阁后便再没有见过。正欲开言辩驳,大汉说道:“此时定有蹊跷,这位秦兄弟虽是朝廷的人,却并非安禄山的手下——适才还与他们冲突过。他是个朋友,杀小球儿的恐是另有其人。”公孙落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你这喜结交的毛病总是不改,小心被人欺了!”秦挚心中不觉有气,道:“我也不与你争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杀就是没杀,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由得你了。”向大汉一抱拳,道:“多谢赐酒,改日再来叨扰。”站起身便向门口走去。

        只听“铮”的一声,公孙落霞长剑倏地出鞘,疾如闪电,直指他的咽喉。这一剑既快又准,当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秦挚根本无法招架,那剑便在他颈项前硬生生地顿住了。公孙落霞的一双妙目狠狠地瞪着他,秦挚为她的剑法所慑,但他心中坦然,却是不惊反怒,平白无故被人说成是凶手,正有一肚子的窝囊气,也沉着脸与她对视。二人目光相接,不知怎的,公孙落霞突然一阵心慌,目光移了开去,脸色也微微发红。

        只听大汉大喝一声:“住手!怎可如此莽撞?”公孙落霞道:“哼,就算不是他杀的人,也要将刀留下!”秦挚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觊觎我的宝刀,却在此诬我杀人。此刀是家父所赐,我决不会让它落在小人之手。你要杀便杀吧!”公孙落霞又气又恼,道:“呸,好不害臊,这刀本是我家之物,是你父亲巧取豪夺,他才是小人呢!”秦挚大怒,道:“我技不如你,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我认栽便是,你怎可辱及家父!”大汉啪地一声将手上的那坛酒放下,喝道:“不得无礼!还不快把剑收了?”面沉似铁,已是动了真火。公孙落霞急道:“大哥!”大汉道:“胡闹!不论青红皂白便这般要挟于人,我平日是这样教你的吗?爹在世时是这样教你的吗?”此话极灵,公孙落霞蓦地收了长剑,似是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眼中却有泪光闪动。

        大汉向秦挚深施一礼道:“舍妹无知,多有得罪。秦兄弟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要去查清此事,改日再与你置酒赔罪。”秦挚道:“莫要客气,你我本萍水相逢,只愿贤昆玉的朋友一个个都长命百岁才好。”他心中有气,借机讽刺,且不欲久留,道一声搅扰便扬长而去。

        已是二更时分,长安城一片寂静,东平王府中却是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安禄山站在庭前,面色阴郁,看着家将仆从忙忙碌碌地收拾行装。此时的他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出长安城。玄宗如此轻易地相信了他,并令他回朔方驻守,实在让他喜出望外。心中不禁隐隐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格外眷顾,天意如此,助他成就大事,便是权倾朝野的杨国忠,也无奈他何。想到此处,兴奋中又略带一丝恐慌。杨国忠不会放过他,这是他早就知道的;那封信件的去向不明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个针对他的阴谋正悄悄展开,而这阴谋的策划者极有可能就是杨国忠。长安城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随时都会将他吸进去。只有赶紧回到自己的领地,才可确保无虞。

        正想到此处,安庆宗匆匆地走了进来。安禄山面露喜色,道:“情形怎样?”安庆宗道:“俱已安排妥了。沿途官府已先行知会过,所用纤夫一概选精壮汉子,日夜两班,用不了半月便可抵达范阳。”安禄山大喜,道:“好!你办事果然妥当的紧。”安庆宗迟疑道:“只是密信仍不知下落,万一……”安禄山看他一眼,道:“你在京中,诸事小心便了。我将身边曳落河供你驱使,务必要乩风色,观动静。当初皇帝要你做这个郡马,我便知他有疑我之意,留你为质。却不知我命在天,岂是他能左右?”俨然一股胜券在握的骄狂之气。

        安庆宗道:“父亲大人莫为儿子担心,有荣义郡主上下打点,料必无事。”安禄山嗯了一声道:“你却强过你那不成材的二弟。那无用的东西,成天介三瓦两舍的转悠,只知惹是生非。”突然想起,这一整日竟未见到二儿子安庆绪,忙问家将道:“庆绪呢?在哪里?唤他来见我。”那家将吞吞吐吐地道:“二公子,他……他出去了。”安禄山勃然大怒,道:“不是叫你们看住他,莫让他出府的么?”那家将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大人饶命,二公子他说道,谁拦他便杀谁,我等实在是拦不住啊!”安禄山越听越怒,也不开言,顺手拔出腰间佩刀,当头砍去,那家将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安庆宗在一旁看着,噤若寒蝉。

        秦挚回到房中,已是三更后。秦胜正在担心,翘首盼他,见到后少不得问东问西,絮絮叨叨。秦挚只觉得好生疲累,懒得搭理,只含糊敷衍了两句,便欲睡去。忽听有人急促而又低声地叩门。秦胜刚一开门,便惊叫了一声: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秦挚的腿,叫道:“求你,救小姐!”细看那人,衣衫零乱,一张脸上满是惶急绝望之色,竟是杨临月的昆仑奴伊洛。

        秦挚一怔,睡意全消,急急扶起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家小姐怎样了?”伊洛汉语本不太流利,此时一急,更是结结巴巴。秦挚细听了一阵,终于明白了经过,不禁暗暗吃惊。

        原来杨临月就是司空杨国忠的掌珠,她的姑妈便是当今炙手可热炎绝伦,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杨玉环。她容华绝世,颇似贵妃模样,长安城里多有所闻,好事者传扬为“公子轻尘,佳人临月”,便是将她与李轻尘合称为京中双璧。寿王也垂涎她的美色,欲立她为妃,以慰对杨玉环的相思之情(注:杨玉环未入宫前,曾为寿王妃)。杨国忠与太子素来不合,颇思废太子而立寿王,故此亟盼女儿入寿邸;杨临月却不愿嫁一个自己曾经称之为姑父的人。她素性骄纵任性,竟改扮男装,从府中逃了出去。

        她少女心性,且不知世路艰险,只将此事视作一场有趣又刺激的游戏,却从未想过下一步该当如何,只觉得如出牢笼,自在逍遥,从未这般开心过。那日一时兴起,执意要到群芳阁听赏歌舞,却忽然见到一人从厢房中走出,酒气熏天,偎红倚翠,赫然正是她的兄长,户部侍郎杨暄。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逃出了群芳阁。谁知走了不远,竟遇上了几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伊洛猝不及防,被打昏在地,醒来一看,杨临月已经不知去向。他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了秦挚,便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星夜赶到客栈来求救。

        秦挚想了一想,道:“会不会是相府中人将她带走呢?”伊洛摇头道:“府中人我都见过,这几人决不是。”秦挚点头,心想若真是相府中人,定会将伊洛一起带走讯问。又道:“那么,你可曾见他们向何方走了?”伊洛道:“伊洛晕了,什么也不知道。”秦挚不禁大感棘手,人海茫茫,偌大的长安城,到何处去找一个失踪的少女呢?伊洛见他犹豫,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秦挚忙叫道:“你到哪里去?”伊洛伸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回府,告诉相爷,请相爷救小姐。”秦挚道:“你是私逃出来的,如今小姐又不见了,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伊洛倔强地道:“不怕。伊洛可以死,小姐不能死!”秦挚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别走!我知道怎样救你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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