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冷木香
我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完之后再也不肯吭一声。
司机将手机拿回去，跟周彩丹说了两句以后，越发的不耐烦。
“不行，我说了，我只做到这一步，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给我再多钱也没有用，要是没命花，还不如不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机说到激动的地方，腾地一下站起身，手在空中奋力划出一个不耐烦的弧度，“想拉我下水？”
我不知道周彩丹那边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司机拿着手机远离我，他在满是铁锈的厂房里来回踱步，两条眉毛拧出一个疙瘩，一张脸挂着愁容。
“你让我想想。”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摸出烟来点上，一边抽，一边继续踱步，那张愁容满面的脸蒙上一层慎重。
地上烟头落了一个又一个，司机快要把自己变成烟筒之前，他停下脚步，手上的半支烟丢在地上，狠狠地碾碎。
他又拿出手机，给周彩丹打过去。
“你来吧。”他说，“我做。”
我竖起耳朵，努力分辨他们的谈话内容，同时也在警惕着司机的举动。
司机挂了电话以后，我以为他要我在身上有什么举动，结果，他只是快步离开厂房，看都没看我一眼。
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在堆积废铁，偶尔会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摩擦音。
我被绑在椅子上，动也动不了，试着挣扎，手腕处的绳子勒的紧，动一下，肉皮都跟着疼，我怀疑绳子已经勒到我的肉里面去了。
就算大喊大叫也没有，周围一定是荒凉无人烟的，除了耗费自己的体力，一点正面效果都没有。
刚才司机说‘你来吧’，估计周彩丹要过来的，她过来能做什么，我连死都不怕了，难不成还怕她。
从我与周彩丹相见开始，她走的每一步都让我意外，到了今天，还在给我‘惊喜’。儿时的记忆是模糊朦胧的，可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母亲，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呢？
究竟是江家改变了周彩丹，还是，当初的母爱都是我的妄想。
是我自己美化了这份感情，给周彩丹稀疏平常的举动镀上一层金光，让她成为神圣的代言词，烙在我的记忆里。
过去的种种早已无法考证，姚建忠嘴里吐不出一句正经话，问，也是白问。
外面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终于停了，我睁开眼睛，看着棚顶漏下来的光，想起了黎舟。
他联系不到我，一定会着急，早知道有今天，我应该给手机里安装一个定位的。
后悔也都来不及了，只能等待周彩丹下一步动作。
我在椅子上，坐到腿麻腰疼，终于有人打开厂房的门进来了。
抬起眼看过去，开门的是司机，他身后跟着一个带着帽子墨镜还有口罩的女人。
大夏天的，女人穿着长衣长裤，还围了一条纱巾，若不是出现在这儿，场景换成机场的话，我还以为是明星出没。
即便如此，我也一眼看出她是周彩丹。
“这里没有监控。”司机提醒一句。
周彩丹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身上的累赘一样没摘。
她迈步走向我，站在离我两米远的位置，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她的高高在上，黑色的镜片后面，是她全然的冷漠。
“姚知，我不想把事情变得复杂，你最好是配合我。”周彩丹的语气里满是命令和直接。
“现在还不复杂吗？”我轻笑出声，懒得用正眼看她，“你已经犯法了。”
“你真以为这些能限制住我？”周彩丹冷哼一声，扎下墨镜睨视我，“如果你不配合，我就要用点非常手段了。”
“随便你。”我满不在乎的回她，“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死。”
周彩丹拧眉，上上下下打量我，似乎在证实我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
片刻，她低声问我：“如果要死的人不是你呢？”
我慢慢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究竟是经历过什么，让她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要杀谁？除了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能被她抓来羞辱，其他人还有谁会被这样限制？
黎舟还是沈昱？
是现在社会秩序给了她勇气，还是黎家和沈家做了什么蠢事给了她信心。
她张口就来的本事，让我有点同情她。
我不想跟她说没营养的话，干脆闭上嘴，不吭声。
周彩丹等不到我的回答，回身对司机说：“堵上她的嘴，我去打电话。”
摸出手机，周彩丹边按下号码边对我说：“姚知，你应该还不了解我能为江家做到什么地步。”
她拿起手机附在耳边，转头看我的时候，目光中满是决绝。
那一瞬间，我似乎从她眼中窥探到了她极其荒谬的想法。
还不等我将这个想法完善，司机大步流星过来，隔断我的视线，粗暴的用破布堵住了我的嘴。
后续周彩丹给谁打电话，说了什么我都没听到，她出去了。
虽然是夏天，但随着时间流逝，厂房内的温度也逐渐降低，光线也越发的昏暗。
我穿的淡薄，这边又是空旷的郊区，气温比市中心凉了好几个度。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厂房门再次打开。
天知道周彩丹又要弄什么新花样。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进来的脚步声比较急，快速朝我靠近。
我慢慢抬起头，还没等看清来人，一股熟悉的冷松香袭来，接着肩头一沉，带着黎舟气息的温暖外套将我包裹。
我一愣，瞪大了眼前看着眼前的人。
黎舟神情复杂，一张薄唇紧紧地抿着，他抬起手，想要拿下我口中的破布。
看到黎舟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是自己做了梦，手腕处传来的真实痛感让我知道，这不是梦，他找到我了。
不等黎舟手指碰到我嘴里的破布，突然他身后响起一声‘小心’。
接着，就见黎舟被人从后面推开，两人纷纷倒在地上，我脚边，钉着一支金属制的箭。
这是什么？
我顺势箭尾的指向抬头看过去，朦朦胧胧间，厂房棚顶边缘，有个漏洞，箭好像从那边射出来的。
“姚知。”黎舟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他不顾危险，一把扯掉我嘴里的破布，同时我也看清刚才救他的人，是林牧。
“小心点，周彩丹她丧心病狂，我估计是要鱼死网破了。”终于除了桎梏，我快速的告诉黎舟，“她还是为了江家的事情。”
“知道。”黎舟快速应一声，转而到我身后开始帮我解开绳子，“是她打电话让我来的。”
“什么？”我越发搞不懂周彩丹是什么意思，看着地上金属制成的箭，大脑里一片混乱。
既然周彩丹敢公然挑衅黎舟，一点都不隐瞒，她一定是有备而来的，这不是鱼死网破，这是……要同归于尽。
很快，厂房外面传来一阵阵吼叫和哀嚎声，还有金属相互敲击的声音，明显打起来了。
黎舟解开我的绳子，牵起我的手说：“快走。”
我恍恍惚惚跟着黎舟脚步，感觉有点不真实。
周彩丹那么费力的将我绑过来，就这？
她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黎舟带我走，不可能的，就算周彩丹再蠢，也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具体周彩丹还有什么计划，我一点都想不出来，脑子里乱的很。
厂房外，好些人打在一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变成了最原始的械斗。
黎舟护着我，穿过打斗的人群。
我这才看到外面的景象，已经是黄昏了，厂房坐落在一个山丘的高处，地界十分窄下。
黎舟他们开来的车，都停在一个斜坡的边缘，斜坡的另一边，是一个陡峭的弧度，再往下，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灌木林。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快上车！”离车子近了，我看到郑诗书打开车门，焦急的催促。
没想到她也来了。
郑诗书抓住我的手腕，迫不及待的将我塞进车里，接着，她快速说：“你们快走，我等等他们。”
说着，郑诗书关了车门，朝着另一辆车跑过去。
我看着郑诗书跑向另一辆车的时候，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把勒住她的脖颈。
“黎舟！”她冲着我们这边，痛苦地喊着黎舟的名字。
“待在车里别出来。”黎舟随口嘱咐一句，回身去救郑诗书。
场面过于混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样两拨人混打在一起的场景，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做在车里脑袋发晕，总觉得不对劲儿，心里不详的预感一层一层往上升。
黎舟很快打败那个欺负郑诗书的人，他拉起郑诗书朝着我边跑来时，有人拿着刀，从后面狰狞地朝着黎舟袭来。
我坐在这里惊呼出声，连忙要打开车门提醒他，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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