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夜晚。
潮湿的海风包裹着这个海港城市，缓慢但源源不断地送来潮湿的空气，又卷走夏日阳光留下的炽热气息。走在街上的人流逐渐稀薄，琳琅的灯光一点点熄灭，只留下城市心脏处的少数区域还灯火通明。
哥谭正在陷入沉睡。
黑暗温柔地环抱这座城市，同时将城市中正在发生的一切遮蔽在她的羽翼之下。
港口，蝙蝠侠几乎每个晚上都必定要来巡视一遍的路线。
在大型集装箱和临时搭建的铁皮仓库的转角，潜伏在角落里的黑影骤然展开，猛然包裹住落在最后面的小混混，将猎物拖入黑暗。
拳脚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几乎和惨叫同时响起，下一刻就被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
“谁？”警觉的人充满戒备地回头。
几乎只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做，正想要张嘴招呼所有人原地警戒——已经迟了。
阴影向他丢出了冷酷的钩锁。
从喉咙间溢出的惊叫还没成型，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绳索就把他重重一扯，让这个高大的男人一瞬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被拖进视野死角，像是被黑暗中伸出的无形之手捕获。
集装箱与集装箱重叠处，那片深重的阴影发出宣告。声音低沉、嘶哑，比起人类，更像是某种无生命的怪物在发出宣告：
“i！am！batman！”
小队中幸存的人员震悚地僵立。
瞳孔放大、鼻翼翕张、嘴唇抽搐，脸上扭曲的五官恨不得代替僵化的四肢带着主人逃离原地。然而挣扎再三，只有喉咙拼命挤出一道变了调的尖锐惊叫：“蝙蝠侠——！”
一只黑色的沉凝的拳头袭击了他的脑门。
“我！是！蝙蝠侠！”
gcpd上夜班的警员迎来一群惊恐万状的小混混。人高马大的壮汉看到警察简直像是看到了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倒是不奇怪……
“蝙蝠侠长了嘴！”壮汉在警察的制服长裤下‘汪’地一声哭了出来，涕泗横流，震惊又不敢置信地呆呆重复，“蝙蝠侠长了嘴！！”
“我是蝙蝠侠！”托尼落下一个拳头，拉低嗓门，嘶哑地宣告。
“够了，托尼。”
布鲁斯在意识深处无奈。
他想过托尼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隐瞒恼怒，想过……但是布鲁斯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旦真正遇上危机，托尼·斯塔克不可能因为个人情绪而对事态放任不管。
毕竟这家伙是个好人。
是自己自身难保，都要坚守原则，还会想要帮助别人的那种，好人。
要求托尼帮忙扮演蝙蝠侠这个身份的时候，布鲁斯承认，他确实有仗着托尼是个好人，所以笃定托尼不会拒绝自己。
即使骤然得知真相的托尼当时还在一种略微恼怒的状态。
“我是！蝙蝠侠！”托尼动作凶狠地干倒下一个敌人，冷声宣告。
布鲁斯扶额。
他甚至不知道是蝙蝠侠本身，还是蝙蝠侠变成了一个只会说‘我是蝙蝠侠’的复读机这件事，对这群罪犯伤害更大。
但现任的‘蝙蝠侠’显然不在乎罪犯怎么想……当然也不在乎布鲁斯怎么想。
或者说，让布鲁斯头疼就是他现在的主要目的。
托尼用绳索把所有罪犯捆成一团，准备打包送去gcpd。
“干得好，蝙蝠侠。”他在脑子里大声说，“今天的哥谭也是和平的一天。多亏了你！你就是哥谭的守护者！”
“……托尼。”布鲁斯头痛地叫他名字。
把这群罪犯送到警局，日常的夜巡路线就算是基本完成。托尼开着蝙蝠车，在蝙蝠车低沉稳定的引擎轰鸣声里，终于愿意搭理自己脑子里的布鲁斯。
“干嘛？”他显然还心怀愤懑。
托尼倒不是对布鲁斯隐瞒蝙蝠侠身份这件事生气。
好吧，也许他确实有点儿。
两个人共享同一个身体，朝夕相处了将近一个月。虽然是被迫的，但他，托尼·斯塔克，什么时候和另一个人建立过这么亲密的关系？
布鲁斯·韦恩还他妈的是个男人！
托尼自认从未对布鲁斯有过什么保留和隐瞒，而布鲁斯·韦恩——一个平平无奇、挥霍祖辈资产的草包花花公子……
托尼想到自己被布鲁斯骗得团团转就来气：“你直接告诉我，阿尔弗雷德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你的？”
布鲁斯心虚，但不动声色：“你回到哥谭的第一天。”
fk——batman！
“密码？暗示？”托尼‘啧’了一声，“你那天让我做了那么多小动作，全部是在跟阿福传递消息？行了，你不用解释。”
想到阿尔弗雷德这么多天看他表演布鲁斯·韦恩，自己还自以为扮演得很好……算了，想想都是火冒三丈。
布鲁斯咳了咳。
“我很抱歉，托尼。”他试图安抚明显正在带着个人情绪工作的‘蝙蝠侠’，“我承认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是出于警惕。但是后来，我知道，你确实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
“我不具备你那样坦率热烈的品格，难以信任他人一直是我的弱点，”布鲁斯说，“但是我知道，你有原则，有自己坚守的信念，一直对整个世界心怀善意——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英雄。”
蝙蝠·托尼·侠开着蝙蝠车，不自觉骄傲地抬高了下巴。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告诉你这件事。”布鲁斯只字不提自己昨晚才拒绝了阿福，“贸然告诉你的话，我担心，我一直以来的隐瞒会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现在这样。
布鲁斯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只是听起来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托尼显然从他的语气中意会到了最后一句话。
蝙蝠车一个甩尾在gcpd门前停下，把车上的罪犯全部丢在警局门口，然后扬长而去。
车上，托尼别扭地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说要去调查阿卡姆越狱的那群精神病罪犯？”他开着车，看似不经意地开口，“你有什么线索吗？从哪里开始？”
布鲁斯想起自己看了一晚上监控结果一无所获。
他镇定地：“冰山俱乐部，先去找科波特‘友好’询问一下。”他加重了‘友好’两个字的读音。
“懂了。”托尼。
至于企鹅人本人怎么想，那不重要。
蝙蝠侠气势汹汹地a了进去。
蝙蝠侠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托尼才不会管自己会不会给企鹅人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感到痛苦——”他揪着被鼓动的披风，一边和布鲁斯核对刚才得到的情报，“看来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
“这可能不是正确答案。”布鲁斯很平静。
企鹅人没有明确给他任何线索，甚至对阿卡姆越狱的某些人的去向语焉不详。这都在布鲁斯预料之内。毕竟蝙蝠侠不杀人，而阿卡姆那些疯子可不是。
平时蝙蝠侠还能暴力撬开企鹅人的嘴，可现在是托尼在当蝙蝠侠。首先，托尼不一定能够接受暴力审讯这种形式；其次，布鲁斯对托尼把人打个半死但不造成严重伤势的能力表示怀疑……
他有点怕托尼打企鹅人的时候不小心失手。
唯一意外的点，大概就是企鹅人和阿尔弗雷德一样，认为‘蝙蝠侠’就是那个谜语的第二个答案。
——布鲁斯对此表示怀疑。
托尼不在意布鲁斯的保留意见：“不管怎么样，他们觉得这是你。看来蝙蝠侠带给他们的心理阴影真的很重。”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布鲁斯：“我是蝙蝠侠！”
布鲁斯冷漠，对托尼的复读行为毫无波动。
沉默。
斯塔克是故意的，回应他就输了——
布鲁斯憋了憋，没忍住，指出事实：“你是复读机。”
“蝙蝠侠是复读机。”托尼技巧性地反击。
“你现在是蝙蝠侠。”
“你才是真的蝙蝠侠！”
托尼找到自己停在角落里的蝙蝠车。
蝙蝠侠上车。
蝙蝠车沉稳地行驶，一路开进蝙蝠洞中。
蝙蝠车里是安静的，蝙蝠侠沉稳地凝视前方。
‘蝙蝠侠’的脑海里则并不安静，而是充斥着两个成年男人的幼稚斗嘴声。
蝙蝠洞里，阿尔弗雷德在等待晚归的青年。
管家看起来并没有多少老态，但已然变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都在昭示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足迹。他温和地注视着托尼，目光和注视布鲁斯时别无二致，这使得阿尔弗雷德看起来更像是家里的长辈，而不仅仅是一位管家。
托尼能够对布鲁斯的隐瞒怀有怨念，却对阿福的目光几乎没有抵抗力。
脑子里和布鲁斯斗嘴的声音一顿。
托尼从蝙蝠车里钻出来，竟然破天荒有些局促。虽然从布鲁斯那里知道阿尔弗雷德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对托尼来说，真正用托尼·斯塔克这个身份面对阿福还是第一次。
“阿尔弗雷德。”托尼尽可能若无其事，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晚上好。”
“晚上好，斯塔克先生。”阿福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
老管家就像之前迎接布鲁斯的时候一样，目光扫过托尼，微笑：“很高兴您今天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托尼放松下来。
“是的，”他说，“今天没有碰到什么棘手的家伙。”
男人倦怠地舒展一下身体：“我觉得我最好洗个澡，然后……”
“检查是否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寻找阿卡姆那些精神病的蛛丝马迹。”布鲁斯说。
准备去睡觉的托尼：“……”
他假装没听见：“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我今天累坏了。”
至于加班——
等他明天写个专门的ai来干这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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