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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015章


明明是瑶台仙境一般的所在,可从这高墙之间抬眼望去,却只瞧得见一片逼仄的天空,在连日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澄澈透亮,折映出人世间一幅奇绝诡异的倒影。

        许琮优哉游哉地自连庑游廊穿行过来,渐渐听得人语喧嚣。

        丧仪繁琐,近支宗亲们,安排了外宫的几处殿宇作为临时休憩的居所。一连数日的丧仪终于接近尾声,傍晚时分,各家的车马都已聚集在宫门外,大家四散回府,临行前彼此寒暄着。

        远远望见一年轻贵气的公子,身着月白暗纹圆领直缀立在花圃前,神态谨慎,面带忧虑。他身侧一人,看打扮像是属下家仆,正低声在他耳边禀报着什么。

        “青城兄!”

        英国公世子朱郁,字青城。

        正在说话的两人听见许琮这句招呼,止住话头。朱郁略略整理衣袖拱手,朝这边抬起温润的眼,侧首张阖薄唇,朝那家仆吩咐了几句。

        待许琮踱步到近前,那家仆也识趣地退到一边去。

        “青城兄,我怎么瞧着你眼下都有青黑了?这几日乏累了吧?”

        英国公府处事圆滑,从不结党营私,因此赚足一个好名声。宣平侯府倒台之后,朝中的清流们隐隐有向英国公府靠拢之意。朱郁又是这一辈年轻人中的翘楚,可谓桂林一枝,昆山片玉。连新帝也对他高看一眼。

        朱郁温文尔雅地点着头,“毕竟也沾着几分亲,旁的也做不了什么。”

        英国公朱荣与宋濯乃是同榜,一路相互提携帮衬,引为至交。两家的夫人又是姨表的姊妹,内宅亲眷因此走得十分亲近。宣平侯夫人故去后,朱夫人时常将宋雅如兄妹几个接到京城府中住上一段时日,朱宋两家的小辈们,可说是嬉闹着一同长大的。

        这番渊源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朱郁言辞间倒也毫不避讳。

        “许公子,这是才从慈宁宫来?”

        “是啊。天家母子失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同父亲也是才劝过姑母。”

        许琮想起这些事就烦躁,连连摇头摆手,“花想楼近来有一批好货色,可惜了,上回青城兄未曾去,倒是叫旁人捡了便宜。”

        说到此处,许琮丝毫未留意到,朱郁眼底生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继续热情招呼道,“待这些事了了,何时愚兄拉上几个人,我们约着同去喝酒,松快松快。”

        朱郁看向他时,笑如春风,丝毫无害,“家母管得严,我怕是不太方便。不过银锋铺里近日得了几柄名刀宝剑、名画文玩之类的。改日许兄得空,倒是可以去鉴赏一番。”

        许琮抚掌大笑,“青城兄,够仗义!知道我喜欢这些宝贝。”

        两人谈笑着,穿过渐渐昏暗而幽静的甬道,时不时遇见提着灯笼、捧着物件的宫女内侍,以及从长信宫的方向退出来的王公大臣们。

        衍庆宫中,赵铎慵懒地靠坐椅上,眼前摆满了内务府呈送的女子画像,兴致缺缺。脑海中时不时浮现的却是宋雅如。

        那个愚蠢的女人,原是他与宣平侯府联姻,用来笼络那些迂腐文人们最好的一颗棋子。这些年,他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即便是宣平侯府倒台,也保住她不受牵连,早已将她哄得乖顺听话,对他深信依赖。

        毋庸否认的是,为她做到如此,多少也是因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哪个上位者不是爱江山亦爱美人呢?眼前的这些女人,与宋雅如比起来,终究是黯然失色。

        赵铎正在嗟叹不甘,突然灯影晃动,一身黑袍的邹猛从暗处过来。确定四下无人,他才凑过来跪倒在地,“见过陛下。”

        “怎么样?可有寻到宋桓?”

        “我们派去的人尚未抵达赣州,就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半路截杀!”

        “杀了?”赵铎将那些画像掀到一旁去,俯身向前,隐有怒气。

        宋濯父子三人被发配北境,这是明面上的,此时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一时半刻还不便对他们有所行动。

        可是宋桓的存在,却是在暗处。

        故而他才想到要从赣州入手。

        没想到这点事也会出岔子。

        “属下已命州府细查。恐怕是绿林山匪,不知兄弟们官差身份,拦路劫财不成,便痛下杀手。”

        “那,赵锋呢?”

        赵锋的生母只是一名低贱的宫女,得世宗皇帝一夕雨露,生下皇子。

        这个年纪最小、毫不起眼的皇子,细算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甚至还没有获得任何爵位。因他自小不受人待见,养在掖幽庭中,向来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可宗室玉碟上,他的名字是无法抹去的,若是许太后纠结朝臣们弹劾他,再将赵锋推出来继承大统,之前的种种心思就都白费了!

        邹猛无奈摇头。

        若非许太后与他针锋相对,谁会顾忌赵锋的死活?

        本想先一步解决后患,谁知又出了纰漏。

        赵铎紧咬后牙根,在案几捶下一拳,“一个两人的大活人,怎会突然不见!”

        邹猛跪倒在地,摇摇头,“我们已经安排得极为缜密,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我们已经盘问过掖幽庭的宫人,都说并没有一个孩子。估摸着他被带离掖幽庭,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帮废物!”赵铎眉头紧锁,“再多派几路人去。”

        “是。”邹猛低垂着头,片刻后忍不住问,“陛下,属下有一事,还请陛下明示。”

        “既已对外宣布,皇后娘娘薨逝,若真寻到她,又当如何处置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她听话么,便好生将她哄入宫来……”,到底是舍不得如花美眷,赵铎若有所思地,复拾起一张画像,不紧不慢地细细端详。

        邹猛一时拿不准,复又问,“若是……若是皇后娘娘反抗呢?”

        赵铎冷脸瞥他一眼,认真思忖片刻后,阴狠地,“对朕有异心之人,不必留着。”

        沈昀直到这日才有功夫到沈老夫人跟前问安。

        进屋时,沈芙正坐在脚踏上替老夫人捶腿,就听老太太心有余悸地教导她,“往后,你可不许总一个人出门,那些个亡命之徒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不会顾忌你的身份。”

        见沈昀过来,沈老夫人忙招手将他唤到身旁。

        “见过祖母。”沈昀摸了摸鼻尖,佯装未听见她们的对话,只将双目凑到沈老夫人面前,“让孙儿瞧瞧,又是什么是让祖母犯起愁来?您这脸上的褶子,可是又多了几条?”

        沈老夫人原本神情凝重,被他这么一逗,不由噗地一笑,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抬起一指端在他脑门上轻点一点。

        “昀哥儿来的正好。”

        老太太刚打开的话匣子可没准备关上,开口仍是问:“照理说,你掌管了京城防务,这治安当是好些,怎贼人还是这么嚣张的?”

        “哦?祖母这话可是冤枉孙儿了。”

        沈昀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茫然,仿佛沈老夫人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家常琐事,“京城百姓这阵子都是安居乐业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老夫人唉声一叹,倒真如拉家常一般,将那事情的始末又对着沈昀复述了一遍。

        说的是昨夜,许琮又在花柳巷中流连,及至拂晓踉踉跄跄地出来时,被不明身份的歹人当街一顿痛打。

        起初,许琮满以为对方认错了人,将自己的家世搬出来嚣张几句。没想到那伙人反倒下手更狠了。

        后来,他又以为是遇到拦路抢劫的,一通哀嚎着求饶,一边不断提高价码,只求对方手下留情。对方却仍不收手,趁着他还有意识,径直将遍体鳞伤的许琮一路拖上马车,扔到了偏僻的河沟里。

        那许琮在冰冷的河水里冻得瑟瑟发抖,拼命呼救,最后被捞尸的黑心船户讹诈了足足八千两银子,才将他打捞上岸。

        经此一遭,许琮失了银子、浑身上下的皮肉没一处好的也便罢。听说伤到要害,今后怕是再没有姑娘肯与他说亲。

        “母亲心善心软,不过这事儿若论起来,我也是要替远曦抱屈的。”

        沈芙扶膝站起,去那边抱过来一个浮光锦面的半旧引枕来,“白风墨羽管辖的都是军务,似这等案子,自有刑部和京兆府的人,实在不济还有大理寺,怎么也轮不到远曦插手的。”

        将枕头垫在老夫人腰间的功夫,她和沈昀极快地对视了一下,又彼此心知肚明地瞥开眼。

        就听沈芙一张利喙,直言不讳道,“那许家自诩皇亲国戚,仗着有太后娘娘撑腰,为非作歹的事还做的少么?对他们看不过眼的人多了去了,谁知他什么时候跟谁结了仇?若是他那仇人是伺机报复的,便是防不胜防的。”

        这姑侄俩向来是话不投机的,在她面前可没少斗嘴呛声,这回态度倒是一致?

        沈老夫人左右朝他们各望一眼。

        沈昀面无异色,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

        沈芙仍是快人快语的真性情,对于许琮的遭遇,丝毫同情不起来的模样。

        老夫人心道,看样子,自己这孙子是全然不知情,小女儿虽骄纵,倒也是讲道理的。即便是瞧不上许家人,也不置于如此莽撞地不顾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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