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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013章


“是了,还有芙儿呢。今后我在这里,总还有芙儿依仗,谁还敢欺负我不成?兄长不必过于担心。”

        她不再同儿时那样,称呼他为“实哥哥”。

        骤然改口,令陈实颇感不适应。尽管他知道,雅如对自己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可这声“兄长”,生生浇灭了他残存在心底的最后一点希冀。

        未等他缓过劲儿来,雅如拭干泪,扯出一丝笑来,“我这里是一滩浑水,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过几日我想法子让他先放了果儿,你寻个由头辞了太医院的差事,便带着妹妹离开京城吧,远离这是非之地。”

        只需稍加思索,她就能领会,为何沈昀只是将人都扣下,对外丝毫不声张?显然,他在等着看她如何表现,有心要放一马。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陈实不假思索,语气异常坚定。

        语罢,他整个人全然脱力,半晌方才晃晃荡荡地站立起来,“除了看病开方,陈某身无长物。可,我愿为你、你和老师,做些微末之事,尽点绵薄之力。”

        倚窗而立的女子面容苍白,似柔弱的娇花在风雨中摇曳。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自嘲轻笑。

        之后,她折返回座,疲惫地靠在椅背,宛如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半晌才嗫嚅地,“请兄长替我备些避子的药丸。”

        陈实呆滞地愣在原地,眉心相结,攥紧拳头。

        片刻后,他中规中矩地朝向女子深深作揖,转身快步离去。

        外面云销雨霁,朝霞漫天,一眼望去,幡薄猎猎,缟素萧瑟。

        沈昀在白风墨羽的护卫下策马扬鞭,在官道上飞驰,与沿途赶往宫去举哀致奠的王公贵胄,世家命妇们擦肩而过,待到长信宫前,才翻身下马。

        丧仪设在长信宫正殿中,沈昀在一众内侍护卫的簇拥下快步赶来。

        待走近时,候在殿前的皇亲贵戚、朝廷重臣们,对这位从千里之外骤然返京的异姓王俯身行礼,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人群避让之际,队伍泾渭分明的站成两边。

        朝局不稳,名分初定。

        这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可是许太后以靖难的名义,召回京来的!

        几乎可以心照不宣地看清,靖王,才是左右局势的关键。

        常年吃着西北的风沙戍边守关,让他俊朗的气质中少了两分温润,多了三分凌厉。

        意味不明地环视一周,冷冽的气场中带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那般居高临下、桀骜不逊的姿态,带着不容违抗的上位者的气度,足以震慑人心。

        啧啧,可惜了。

        可惜,是个异姓王。

        权位再高又如何?终是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赵铎堂而皇之地换上了一身龙袍,端着一派敦厚仁慈、正人君子的模样,站在队伍最前方。

        见到高大俊朗的男子迎面走来,他并不敢拿皇帝架子,反而依着晚辈的规矩恭恭敬敬的作揖见礼,眼睑一垂,面上露出几分悲伤。

        “王叔……皇后她……我以天下许她,可惜天不遂人愿。”

        沈昀心中讥笑,脸上却挂着关切和惊讶,“怎么回事?”

        “这几日我一直在盘问宫人,这才从一个小火者口中得知,他那日经过冷宫时,似曾听见女子失足落水的呼救之声。我今日命人到废井中打捞……我送的凤钗,她从未摘下过,没想到、没想到却是从这支钗子才辨认出她来……”

        戏演得情真意切,这一番说辞更是天衣无缝。

        沈昀眉眼微沉,默然颔首。虽无半分悲痛之色,但也先缓步走到灵前致哀、上香。

        祭奠的人不紧不慢。一套礼节,规规矩矩的做下来,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似乎旁的事与他毫无干系。

        可身后的朝臣们却等不及。

        未等沈昀转身,便有礼部尚书文正方率先发难,他清了清嗓门,极不服气地作揖而起,高声问,“敢问陛下,既然是为皇后治丧,怎不见太后娘娘?”

        这便是,要挑起争端的意思了。

        御史胡唯,见沈昀无动于衷,意味深长地瞥一眼赵铎,与文正方一唱一和,答道,“太后丧子之痛承受不住,每日以泪洗面,几番哭晕过去。新君不听劝阻,竟将太后娘娘的杀子仇人立为一国之母,如今更是以皇后之礼大肆举哀。岂不是在太后的伤口上撒盐?”

        这话乍一听似是为许太后抱屈,可往深一层想想,便是将元嘉帝之死归为宋雅如的罪责了。

        这阵仗来势汹汹,赵铎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

        他抢先开口反击,“王叔明鉴!侄儿抗旨入京,是被逼的。可没想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皇兄伤重驾崩,侄儿难辞其咎,怎能将罪责推到一无辜妇人身上!此事,母后对我误会颇深”

        中书令葛鸿是两朝老臣,闻言义愤填膺,怒斥道,“秦王自己也承认,是抗旨入京?!谋逆篡位,十恶不赦,岂因被逼二字,就归为一场误会?真正谋害吾皇之人,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大殿上,臣不知,国法何在?”

        他直呼赵铎为秦王,显然并不承认他如今的帝位。

        话音落下,刑部尚书高立更,站出来为赵铎辩解,“陛下素来对皇兄敬重恭顺,对太后孝敬有加,这是有目共睹的。此番是非曲直,非我们做臣子的可以置喙的。为夺妻之恨,陛下被逼无奈,也是情有可原。”

        赵铎佯装懊恼自责,跪倒在地,哀戚哭嚎起来,“我只是、只是想请陛下在瀛台暂歇,准备寻到她之后,再向皇兄负荆请罪。若我有意谋朝篡位,又怎会、怎会将京城防务拱手相让?!”

        赵铎此言,倒是提醒了众人。

        沈昀奉懿旨回京,乍一看是来支持许太后的。

        可自沈昀入京的那一夜开始,赵铎的赤云骑撤换下来,白风墨羽接管了京城防务。

        若是没有沈昀点头,赵铎哪里敢披上这身龙袍?

        从这么看,沈昀与赵铎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对立

        截然相反的立场,一张嘴,可就将自己的前途命运都赌进去了。

        除了一早站队的大臣,更多数的人并不敢轻易表态,只是静观其变,不动神色的偷偷观察沈昀的反应。

        沈昀背对着众人,静静听着,直到赵铎话中提及那人,不由得转过身来。

        他这一动,仿佛添了一把火。

        一时间,殿中更加混乱,朝臣贵胄们你一言我一语,彻底分成了两个阵营,互不相让,似乎争吵得越激烈,就越能体现自己的深明大义。

        葛鸿走到高立更面前,啐他一脸,指着鼻子大骂,“高大人,先帝对你们高氏圣恩厚重,你却只顾护住自家甥儿,罔顾大义,黑白不分,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先帝!鼓惑皇帝的谣言来得蹊跷,夺妻之行更是疑点重重,或许是有人早就阴谋算计着这一日,竟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高立更双手叉腰,也不惜与中书令撕破脸,“老匹夫,你自诩为先帝托孤之臣,上不能劝谏皇帝,下不能安抚宗亲。若不是你把持朝政,一味欺压忠良,培植朋党,又怎会酿成此番大祸!国不可一日无君,除了陛下,谁还能担此大任?”

        闹剧越演越烈,大殿中一派乌烟瘴气,大失体统。

        两边的人骂战正酣,为首的葛鸿和胡唯等人,时不时瞟向高台上的这人。

        他们料想,这位靖王总该要跳出来,定纷止争,有所决断了吧。

        沈昀却瞧瞧朝臣,又瞧瞧赵铎,好整以暇的听两边针尖对麦芒,各执一端,唇枪舌剑。最后索性将袍角一掀,坐在台阶之上。

        无非是些之乎者也,道义凛然的空话罢了。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气定神闲地搓着自己的指尖,放到鼻翼下。

        无意间,有一缕萦绕不绝的香气。

        极清,极淡,犹如白茶一般,唯有静心去嗅才能依稀闻到些许。

        “啧”。

        他不耐地发出这一声,满脑子只剩下他离开前,那女人惊慌的泪眼和单薄无助的身形。

        满殿的朝臣们见他心不在焉,又似沉思的模样,一时揣摩不透他的意思。如今听他突然这声反应,更是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争论之声渐渐消停,葛鸿躬身拱手,“请靖王殿下,为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赵铎向前一步,“我唯有补偿她这一点死后哀荣,若非要追究,一切由我承担!”

        自始至终,沈昀不辨喜怒、不置可否。

        末了,他终于回过神来,深呼吸地嗅一口指尖,转动一下右手上的白玉扳指,冷声问,“都说完了?”

        方才针锋相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朝臣们顿时噤若寒蝉。

        事到临头,争论的两方,谁也没料到,这位年仅二十五的亲王,能如此沉得住气,甚至,看不出半分情绪。

        细思起来,这些年对于靖王的认知,只有建立在传说和流言之上的模糊印象。

        沈昀五岁封亲王,十五岁领白风墨羽骑后,默默无闻地驻守在肃州长达十年之久!久到,朝臣们少有与他照面的机会,几乎要将他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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