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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Memoire


【不要去过多好奇他人的事】

        在苦难中,但丁明白了这个生存法则,而在遇到你之后,这条法则变得更加不可打破。

        但丁想不通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把他连同那段记忆一起处理掉,是为了警告还是单纯的忘了?

        总之就这样一头雾水地回归了日常,可这样隐藏的危险更让人不安。

        或许明天那个吸血鬼就会记起他,然后前来封口。

        但丁心情复杂。

        其实在画展开始半小时后他就结束情报探查离开了,然后但丁在通道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张自己真正丢失的票。

        估计是之前从口袋里拿打火机的时候掉地上了,想来你当时并不是在耍他,而是额外送了他一张票。

        隐隐的歉意攀上胸膛,在看到你所赠送的票后面那段话时,这种歉意到达了巅峰。

        一串不远但偏的地址,还有一句简单的【请快来帮助我们,记得带上马车和医生】。

        令人尊敬的女士身处陷阱,岂能对此置之不理!

        不合理的情感瞬间把理智烧得一干二净,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上了从出租马车,被他临时扯过来的医生一脸懵逼。

        实质上冷静下来后但丁的反应也差不多,奈何身体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的精神仿佛被分成了两半,属于人类的一半还算冷静,但属于吸血鬼的一方在狂热叫嚣着去听从纸上的命令。

        你原本清晰的面容也被渐渐遗忘,只留下一个大概的概念,精神的异常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等。”

        马车止步于两条街之外,前方就不是交通工具适合踏足的地方了。

        但丁独自下了车,把唾沫咽回去。再怎么说都是自己脑袋一热过来的,先去看看情况是理所当然,他可不想值得信赖的医生再少几个。

        然后,他就后悔了。

        你为什么和瓦尼塔斯抱在一起,而且他还受伤了?难道是自己其实在哪里惹到他了,然后被引过来干掉。

        既然这样你应该就是吸血鬼,他的精神异常也可以用改写式来解释,但是这样也没必要叫医生和马车啊……

        “哎呀,竟然有人来了,真是没想到。”

        你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过头去。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你拼命想要编造拙劣的谎言,因此忽视了瓦尼塔斯不满的表情。

        “快离开,去,去。”

        摆上一副自认毫无破绽的表情,你挥手驱赶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但丁。

        “没错,你在这里也太恶心了,秃子的气息要让我窒息了,噫。”

        虽然变活泼了点是好事,可、被,被叫秃子了!

        但丁大受打击,不禁攥紧拳头。

        可恶明明他才二十几岁,管这臭小鬼过去有什么悲催经历,今日他必定堵上头发的尊严,将其打得满地找牙!

        ……算了,还是等他伤好点再说吧,连骂人的样子都那么虚弱,正经人不和伤员计较。

        但丁无奈地耸耸肩。

        “还需要马车和医生吗?”

        “——不需要了,感谢你的善意,接下来就请【回去做个好梦】吧。”

        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你终于松了口气。但是搭在你肩膀上的手却毫不客气地收紧,疼痛让你骤然回头,瓦尼塔斯表面和平的笑容撞入眼中。

        “回去再和你算账。”

        “唔!对不起,小瓦尼。”

        “……不许叫我小瓦尼!”

        “是、是——之后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哦,不过现在病人还是安静一点吧。”

        你横抱起瓦尼塔斯,月光如同沉默的白蔷薇,忠诚地洒下来。你的手轻轻覆上玻璃,刹那间,墙壁融化扭曲了,下一个眨眼后,映入眼帘的是扇华美的门。

        雕刻着朝阳与万物,月季尽职尽责地盛开着,枝条攀附在门把上,仿佛只要打开它,就会掉入不断轮回的仙境。

        “你还真是热衷于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不,如果能让瓦尼开心的话,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看画展把你的脑袋给看坏了吗。”

        “或许吧。”

        成吨的蔷薇花瓣倾斜而下,浓郁的芳香麻醉了人的神经,几乎要让月光窒息。细小的繁星环绕着你们,你轻轻踏上上天撒下的薄纱。

        “喜欢夜晚的吗。”

        温和的气息抚平了神经,瓦尼塔斯半合着眼,答非所问。

        “要是接下来有南瓜车之类的东西我就杀了你。”

        “呀。”

        你有些不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的领子扯得更高一些。

        “正是如此,昨夜的我已经死了,所以但丁就不要在意之前的事了。打扰到你的工作我真的很抱歉。”

        “哈……”

        老实说但丁完全没有注意你刚刚说了什么,本来以为是死亡的到来,没想到是快乐的到来。此刻他的心、他的全部,都被箱子里的法郎夺走了。

        “还是没法原谅我吗?”

        “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要说原不原谅,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天主我的圣父,就算让我穿高跟鞋跳踢踏舞也在所不惜!”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你应该没有影响到他的精神吧?

        你无法理解,大概巴黎的人类都是这样的吧。

        “瓦尼和你认识吗?”

        “您是指瓦尼塔斯吗?算是,他是我的客户之一啦。”

        称不上朋友,起码现在算不上。出于深层次的共鸣,但丁偶尔会愿意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给他提供些额外的帮助。

        那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小小的举动,或许日积月累下去,这些最终会积累成友谊吧。

        “那你是什么,私家侦探?”

        “还真是不胜荣幸,不过很遗憾,我只是一介小小的情报商。”

        “是吗,那你可以告诉我瓦尼塔斯现在有意中人吗?”

        无比直白的单刀直入。

        “唉?你们不是……”

        “我不算了,对了,意中人什么的稍微有一点苗头的也算,”你的手搭上了箱子,此刻你在但丁眼中就是自由女神像,法郎把你照得熠熠生辉,“价格好说。”

        “是的,非常乐意。”

        但丁瞬间屈服在了金钱的攻势下,这也是他与你第一次签订正式的委托合同。

        时至今日记忆仍然鲜明,带刺的少年向人渣的方向一路狂奔,而你也变得圆滑,但仍残酷如吉普赛女郎。

        围观这出恋爱喜剧,但丁并没有多少感想,毕竟自己只是位偶尔到场的路人,没有将剧本从头到尾研读一遍的兴趣。

        但大脑浅层是会自动补全相关事宜的,在他的设想中,既然瓦尼塔斯是个吸血鬼医生,那你应该是个吸血鬼。

        在过去因为某些原因二人相遇了,于是你不撞南墙不回头。虽然在长期的相处中,但丁有时候也会生出对你身份的怀疑,但那是没必要去深究的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雪茄。

        “你带打火机了吗?”

        “带了,喏。”

        但丁从约翰手中接过打火机,沉默着将其点燃。塞纳河畔的风吹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眺望远方的景色。

        “最近你雪茄抽到有点多啊,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约翰把自己的视线抽回来,莉切在不远处的小摊贩,和几个孩子一起围观手巧的老人将气球编织成腊肠狗。

        “真是瞒不过你啊,让我想想看怎么解释。”

        酝酿好话语后,但丁苦恼似的挠挠脑袋:“我有个有钱的吸血鬼客户,她告诉我‘有个组织在暗中酝酿巨大的阴谋。等阴谋彻底发酵起来,不管是谁都会被扯进去,还是先远离法国比较好’。”

        “有钱和一定地位的女性吸血鬼……莫非是萨德伯爵家的?”

        “应该不是吧,谁知道啊,我连她的本名都不能确定。”

        约翰皱起眉头思考那段话的真实性,但丁安静地等待对方的结论,老实说他自己也觉得这话和出场人物疑点重重。

        换做是别人突然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哪怕是同伴,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但只要真的去和你接触,就知道此言非虚。目前虽然没有什么调查结果,你的言行可信度还是有的。

        而且未来是诡异多变的,是沼泽,在经历灾难这点上就不需要抱着侥幸心理去期待它大发慈悲了。

        他呼出一口气,烟草的气味散在空中。

        云雾缭绕。

        然而朝阳滑落,阳光如同锐利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破凌晨云雾。高耸的建筑却如同盾牌,彻底隔绝了时间的流逝,不愿将清晨分给对面一丝一毫。

        你站在窗前眺望塞纳河,手中拿着童话绘本。

        “他现在会喜欢南瓜车吗,不过以前就不喜欢呢。”

        好像是被自己的喃喃逗笑了,你把书随意地放在一边,任由自己堕入远方的回忆中。

        少年苍白的肌肤氤氲在软垫的温暖里,像只置身宫殿的金丝雀。你们分别坐在相邻的软垫上,简直就像开茶话会的少女。

        然而他却露出尖牙利爪向你袭来,你的脸被肆无忌惮地揉捏,连话语都变得含糊不清。

        “对、对不起,瓦尼……呜呜……”

        “那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啊!”

        在他咬牙切齿的指控下,你的眼神灵车漂移。

        “这个、这个是……”

        “给·我·说·啊”

        是的,毫无疑问的——

        这是究极的南瓜车。

        之所以是究极的南瓜车,因为它几乎做到了和童话里一模一样甚至更加超越的地步。夸张的水晶和蕾丝、精致的软垫和丝绸,还有无处不在的蝴蝶结和罐装萤火虫。

        即便知道一般人都看不到,而且现在还是深夜。但年轻时脸皮尚薄的瓦尼塔斯无法接受,想来无论是哪位男性都无法接受自己像辛德瑞拉一样坐着梦幻南瓜车吧,这样的场景只要存在于童话里就够了。

        瓦尼塔斯不顾你的反抗,开始相当残忍地拉扯你脸颊两边的肉。

        “呜呜。”

        然而这样你故意装疼而发出的小兽般的呜咽并没能激起对方的怜香惜玉之情,反而让他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之后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哦’,你说过这种话的,对吧?”

        “不,我没有——”

        等等,好像真有。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瓦尼塔斯放下了蹂凵躏脸颊的手,他坐上了你的大腿,重量将你的裙摆压下。锐利的指尖抵上你的咽喉,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间。

        “那我就不客气了。”

        之后那段惨败的回忆就无需再提。

        那你心想着迟早有一日自己也要把这些通通欺负回来,然而很可惜伤员是不能欺负的。于是在烛台淡淡的光晕下,你拿出了医疗箱,开始为他治疗。

        清洗、消毒、药物、绷带——这样就差不多了。瓦尼塔斯自己方便够到地方当然是他自己处理的,不方便的地方就需要你现场鹦鹉学舌、为他代劳了。

        淡淡的药味飘荡在鼻尖,你跪坐在地板上,上半身倚于病床,在摇曳的烛火中看着他的眼睛。

        “还不睡吗,瓦尼塔斯。”

        “和你没关系吧。”

        “哎呀,翻脸的速度可真快,明明刚才这么开心,是生气了吗?”

        蓝色的眼睛里流出了无法理解的悲伤。

        “你不会生一下气吗?”

        “不会啊,我永远不会生瓦尼的气的。”

        像是寻求依恋的小兽一般,你的发丝散在了他的指尖上。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你却缓慢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马卡龙过于甜腻的气息沾染指尖,与温暖的皮囊缓慢糅杂翻滚,最终汇聚出安然静谧的色彩。

        十指相扣。

        “没关系的,若是做了不好的梦,就让我把它赶跑吧。”

        “我会和你一起迎来早晨的,瓦尼。”

        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身着铠甲的女骑士向她的指挥官效忠。

        这一切无不在提醒着瓦尼塔斯,面前的女人是了解自己全部肮脏的存在。

        于是他拒绝了。

        “我不需要。”

        “但是我需要你啊,瓦尼。”

        你轻轻吻上了他的指尖,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恶劣地笑了起来:“哎呀哎呀,明明刚才还那么热情?”

        “……闭嘴。”

        “很遗憾,我是不会闭嘴的。对了,瓦尼想听摇篮曲吗?”

        算不上宽敞的旅馆房间内唯有烛台闪烁着微弱的光,月光与其交叠,将枝影摇曳出迤逦的路径。凌晨的温度被窗口分割成数快,但室内却如被午后阳光浆染般温暖。

        仿佛有火炉在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发散出源源不断的温度。

        此刻,心中如光影重叠。

        “不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他再度开口了。

        “唱点别的吧。”

        你的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我明白了,那就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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