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没有埋尸？”林涛冷笑一声，“难道尸体会自己藏到地下去？”
虽然方杰接受了真相被解开的事实，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警官，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撒谎吧？”方杰自嘲地笑了声，“如果当年我不是对韩信阳那个混蛋言听计从，我也不至于内疚了这么多年，知道到现在还受他的控制！”
林涛他们已经猜到韩信阳是他们三个之中的领导者，而且方杰就是最弱的一方，别看他平时很没什么脾气，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方杰这下把韩信阳和刘柏商供出来，就是最好的例子。
“仔细说说。”林涛面不改色地说道。
方杰软在椅子上，整个人泄了气似的，一时间仿佛失去了生命的一切，他眼里已经淡如止水，嗓音平静得像阐述别人的故事似的。
“我爸是韩信阳家里生意的员工，刘柏商跟他们是世交，所以从小我就得对他们俩毕恭毕敬，事事都听从于他们，而我在他们俩眼里只不过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跟班，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朋友。”
虽然他说的跟本案无关，但林涛没有中断他，而是让他慢慢进入正题。
“刘一鸣插班的时候，是四年级那年，我和刘柏商都是九岁，韩信阳比我们大一点，也就是十岁而已。”他顿了顿，冷笑：“九、十岁的小孩本就是调皮捣蛋，再加上韩信阳和刘柏商是被家里宠大的，而刘一鸣的背景注定会被他们看低，所以不久后他们就开始欺负他。”
“起初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把戏，他们虽然骄纵，但当时的他们的本性并不坏，也没有要伤害刘一鸣的想法，只是想不到那天他们玩过火了，刘一鸣就这样死在我们眼前。”
终于说到重点，林涛的目光也尖锐了不少，“我要所有的细节。”
方杰没有抬眸，只是盯着交叠的双手，心灰意冷地说道：“‘神斗精灵’，你看过吗？”
“神斗精灵”四个字让在场的人都怔了怔，因为发现刘一鸣的尸体那天，他们讨论的动画片，正正就是这部“神斗精灵”，大宝还特意在网上翻出动画片里最血腥的一段视频，他们看了之后都觉得这部动画片活该被禁播，毕竟大部分观众都是未成年的小孩，万一有人学了就糟了。
想不到，他们说的“万一”，这下却早变成了事实。
在监控室的他们，目不斜视地关注着方杰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时韩信阳特别爱看那个动画片，几乎每天都要在学校模仿那些招数的动作。”方杰不屑地笑了笑，“尤其是那个‘水鬼’，韩信阳为了模仿它，时不时就给刘一鸣泼一身水，那天也是这样……”
十年前，班主任宣布暑假的开始后，一波又一波的小学生从学校里冲了出去。
韩信阳和刘柏商，带着方杰和刘一鸣到学校后方一处荒废的工地宿舍，因为韩信阳家里的生意，他经常接触到这些东西，也知道去哪里玩不会轻易被家长发现。
去那里玩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模仿动画片里，在废工厂内的一个打斗场面。
作为领导者的韩信阳，自然选择了战斗力最强的“水鬼”，而刘柏商就饰演他的跟班，一个名叫“水草怪”的怪物。
方杰的角色是一个无关重要的配角，但刘一鸣却被逼扮演反派的“火苗鸪”，而其角色是注定被“水鬼”和“水草怪”消灭的人物。
起初，他们玩得也算是平和，然而“打”着“打”着，韩信阳和刘柏商就起劲了，对刘一鸣的“空气打架”也变成真拳实踢，偏偏方杰和刘一鸣都阻止不了玩得正欢的两个人，而他们的弱势也间接导致韩信阳使出他的“绝招”。
韩信阳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趁着刘一鸣疼得弯下腰的时候，突然从下方把水往上泼，直接泼到刘一鸣脸上，进了他的口鼻腔。
刘一鸣被突如其来的水袭击，惊吓之下叫了一声，却不料韩信阳再次迎面而来地泼他，还引起刘一鸣一阵阵的咳嗽，显然是被水呛到了。
见状，方杰试图上前介入，却被刘柏商制止，还警告他，说如果韩信阳玩得不尽兴，他的父亲就不会放过方杰的父亲。
向来谨小慎微的方杰被刘柏商威胁到，眼睁睁看着刘一鸣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边慢慢跪了下去，然而韩信阳假装没有看见刘一鸣发紫的脸孔，对着他哈哈大笑，还说刘一鸣这个“火苗鸪”，活该被“水鬼”打败。
说罢，他就对刘柏商使了个眼色，后者就拉着方杰走，对于刘一鸣的状况置之不理。
方杰心里很是难受，但碍于韩信阳和刘柏商的影响，他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刘一鸣把水吐出来就会没事，过后也会自己回家，而且以刘一鸣的性格，他一定不会告状，自己也不会被揭发。
到了开学的时候，他们被班主任告知，刘一鸣已经退了学，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但他们猜测是因为刘一鸣被领养了，要到外地生活去，这才让方杰彻底放心下来。
殊不知，十年后，刘一鸣的尸体被发现，警察还查到自己身上，方杰就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这么都逃不过应有的惩罚。
听完方杰的阐述，无论是坐在他对面的林涛，还是监控室里的顾念等人，皆是觉得无比惋惜。
刘一鸣死的时候才九岁，而导致他死亡的人也只是一群小孩而已，他们本就有着大好的前途，但一切只会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夏天里。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事实？”林涛紧皱着眉头问道。
方杰毫无生气地点了点头。
林涛眯了眯眼，问：“那刘一鸣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荒地，而且被埋进土里？”
“我真的不知道。”方杰回答道：“当时我被韩信阳和刘柏商拉走，想回去都不能，根本不知道刘一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有亲眼看到他死？”
“没有，我们走的时候，刘一鸣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觉得你们就是害死他的人？”
“除了我们，还能是谁？”方杰自嘲一笑，看似已经放下了一切。
林涛沉默地看着他，只见方杰脸上除了释怀和愧疚，就没有别的情绪。
他示意屋里的两名警员看好他，然后站了起身，二话不说就走出了房间。
打开隔壁监控室的门，他一边走进去，一边问：“怎么看？”
“他看似没有说谎。”大宝率先说道，“而且根据他所描述的事发经过，他们的行为足以导致刘一鸣丧命。”
对于她的话，顾念点头表示赞同，“刘一鸣突然间被水泼脸而被呛到，但水量不多，应该不能导致物理性窒息。”
“干性淹溺。”秦明说道：“死者被泼的时候确实被呛到，不仅是因为水进了呼吸道，更多是因为他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惊吓，导致喉头痉挛，声门关闭而不能正常呼吸，最终窒息致死。”
“可这只是根据方杰所说的情况下做出的推断，而不是从死者的尸体上取得的实体证据。”顾念认真地说道。
林涛点了点头，然后说：“如果方杰说的是事实，那也说明了刘一鸣的尸体是被运到荒地里埋葬的，而且并不不是韩信阳他们。”
“所以最大的嫌疑人还是他们的父母？”大宝道。
“最有可能就是方杰的父母。”顾念说道：“即便韩信阳和刘柏商的父母知道，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亲自埋尸，而是让一直为他们效力的方杰父母出手，因为这才能保证这件事永远不问世。”
她的推断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和附和，林涛听了之后就知道该怎么盘问其余的人，他让小黑重点关注方杰的父母，务必令他们供出事实的真相。
这件案子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出了法医的范畴，他们也大概知道事发的经过，而且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所以秦明对林涛提出要带顾念回去的想法。
对此，林涛没有意见，而大宝也趁着这个时机，大方地说出她想调职的打算。
“你真的想过来刑警这边？”这段时间，林涛可谓是看穿了大宝的想法，但他没有想过她这么快就把这件事提出来。
大宝轻声笑了笑，“这几桩案子下来，我发现其实我比较适合刑警的查案方式，要我一整天闷在实验室里，我可能真的会受不了。”她在顾念和秦明之间看了几眼，勾唇调侃道：“再说了，要我天天吃着他们俩的狗粮，我傻呀我？”
“这个我就帮不到你了，毕竟他也是我的上司。”顾念摇头笑着，她随后抬手拍了拍大宝的肩膀，道：“如果你决心要调职，我一定会支持和祝福你，不过你记住啊，如果林涛欺负你，我们给你撑腰！”
林涛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觉得我欺负得了她吗？”
“你当然欺负不了我，我这么优秀，说不定我连你队长这个位置都给抢过来。”
“呵，警犬队那边还真的却一个队长，要不你过去试试看？”林涛不怕死地揶揄道。
大宝用手肘恨恨地撞了他一下，林涛吃疼地叫了一声，却被其他人觉得他活该被打，他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对大宝说道：“你先把申请递上去吧，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进刑警队是要通过训练和考核的，不是你说想来就来。”
“你给我放心吧，我有这个打算就说明我已经了解清楚那些程序，我都做好准备了。”大宝自信地回答道。
话落，林涛也差不多要继续审问韩信阳和刘柏商，既然大宝想调职，他就让她留下来帮手，而秦明则带着顾念回到法医科，将干性淹溺的资料整理好，方便写最后检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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