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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狗味儿


在有骨气的拒绝和没骨气的享受之间,齐圣宗犹疑了半秒,选择了后者。

        他扯着凤明的衣襟,将凤明拉向他,恶狠狠地说:“你跪着。”

        凤明微微颔首,吐出的气息扫在齐圣宗耳侧,他轻声说:“微臣遵旨。”

        齐圣宗站在地上,凤明跪在塌上。

        真是多余折腾,齐圣宗很快就一败涂地,在那个瞬间,齐圣宗想起了什么,那想法一闪而过。

        虽然没内力,身手依旧很快,凤明微微侧首,躲了开,垂眸盯着床单上的污渍:“要换寝具了。”

        “治好了。”凤明又说,像个医术高明的神医,也不知在得意什么。

        齐圣宗:“”

        “微臣能起来了吗,陛下?”凤明问。

        这种时候,任是齐圣宗也不能免俗的头脑空白,一阵发蒙,下意识回答:“爱卿平身。”

        在这个瞬间,他终于抓住了脑海中的一丝念头。

        齐圣宗恍然大悟,他知道凤明为何说,他早就说过他的心意了。

        就像所有臣子都叫他‘圣上’,而凤明却执着地唤他‘陛下’一样。

        齐圣宗在位三年,只将凤明一个人称作‘爱卿’。

        难怪那样多的人都看了出来,只有他和凤明两个人蒙在鼓里,自以为小心翼翼地藏着那份不敢见光的爱恋。

        早上,醒来的还是齐圣宗。

        凤明拿勺子搅了搅粥,瓷碗里是景恒爱喝的皮蛋烧鸭粥,他问:“景恒呢?”

        齐圣宗答:“若我的感觉不出错的话,我们的灵魂应当是融合了。”

        勺子停了下来。

        齐圣宗最怕凤明因这个难受,连忙说:“他还会醒过来的。”

        凤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齐圣宗是分魂的筹谋者,在他的计划里,就算凤明只爱景恒不爱他都不打紧,只要是一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那凤明终会将对景恒的爱移情到他身上。

        可自打他知道凤明早就心悦于他,慢慢地咂摸出景恒的多余来,难免有些酸:“想他了?”

        凤明舀了勺皮蛋粥:“您不是吃皮蛋过敏?”

        齐圣宗愣了一下,他小时候吃皮蛋并不过敏,现在应当也不过敏了。

        或者说,当他的灵魂完整时是不过敏的,齐圣宗抿了抿皮蛋粥,觉得好香,他的口味也在逐渐和景恒趋同。

        他们会慢慢融合成一个人。

        午时,齐圣宗忽然感到一阵疲倦。

        【景恒:老色批。】

        【齐圣宗:?】

        齐圣宗的意识沉睡下去,再睁开眼的人变做了景恒。

        一行人才入了金陵,正坐在酒楼吃饭。

        景恒摸摸索索地靠近凤明,在凤明耳边说:“你也帮我亲亲。”

        凤明:?

        景恒咽了咽口水,委屈地说:“二十四桥明月夜,你听懂了还装不懂。”

        谢停、汪钺、乌洛兰津三人疑惑地抬起头,头顶上仿佛出现一排问号。

        凤明的脸乍然染红,骂了一句:“你给我滚。”

        景恒腻腻歪歪说凤明偏心,哼哼唧唧要凤明同等看待、不分畛域、一视同仁。

        凤明被缠地心烦意乱,扒拉开景恒的狗头,极其敷衍:“视、视、视。”

        “那亲吗?”

        “亲。”

        景恒满意了,得意地拨蟹给凤明吃。冬日的螯蟹难养,肉质也远不如秋后,好在金陵水暖,倒也还得吃。景恒用拆蟹的小勺将蟹肉挑拣出来,放在凤明的瓷碟中。

        这样费劲儿的东西,若没人给弄好,凤明不会吃的。

        咱们的这位九千岁、凤督主真是又好养,又难养。他不矫情,给个馒头也不嫌难吃,可他又挑嘴得紧,真想弄出一道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吃食,难上加难。

        好难取悦。

        可这样难取悦的人,这样冷清禁欲的凤明却总能答应景恒过分的要求。

        如果有条尾巴,此时一定摇得残影都瞧不见,说不准都能带着他螺旋上升原地起飞。

        凤明拿筷子夹了蟹,占了醋,还没放在口中,景恒又凑过来:“跪着亲。”

        凤明冷冷地看着景恒,狭长凤眸酝酿着剧烈风暴,一言不发,一张俊脸上满是杀气。

        景恒秒怂,情不自禁地往后躲了躲,低声下气地说:“我跪着。”

        用过午膳,景恒拉着凤明想回房休息。

        汪钺自打知道景恒是齐圣宗转世后,同景恒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直来直往,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凤明。

        谢停倒是没在意,不过他本来也不会出言反对景恒。

        汪钺只能看向乌洛兰津。

        乌洛兰津压根连凤明和景恒的关系都不知道,哪里猜得到二人吃完饭就往房中钻是要干什么。

        景恒微微皱起眉,看向汪钺:“你怎么了?”

        汪钺摇摇头,低下头后退半步:“没什么。”

        景恒看向凤明,凤明对属下的情绪并不敏感,这时正盯着桌上没吃完的蟹,不知在想什么。

        景恒洞若观火,凤明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知晓是何意思,他说:“蟹性寒凉,现下又是冬季,你本就体寒,不可多食。”

        凤明面无表情,转身往二楼客房走:“没想吃。”

        景恒追上去:“晚上我拆了蟹肉,和着姜丝给你熬粥喝,好不好?”

        “少放姜。”

        凤明冷冰冰的声音传下来。

        二人走后,谢停传来店小二,要店家烧些热水备下后,拉着汪钺去邹伯渠的南林学府交拜帖。

        金陵比淮安暖一些,谢停便没穿氅衣,也没骑马,并肩和汪钺走在街上。

        “谢星驰,”汪钺忽然出言问:“你怎么一点也没变?”

        谢停知道汪钺在别扭什么。

        汪钺是个很难接近的人,他敏锐警惕,下意识地排斥身边新出现的人。

        对陌生人报有善意的人称之为友善,更多人对陌生人很淡漠,是无所谓的态度。罕见的,汪钺生来对陌生人怀有强烈敌意,就像一只圈好了地盘的小兽,对所有不请自来的人呲牙。

        这样的人虽然难相交,可一旦他把你归入自己的地盘里、把你当做自己人以后,就会保护你、照顾你,心甘情愿地掏心掏肺,就算被骗的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

        这样的汪钺在把景恒当做‘朋友’后,得知这朋友竟是圣宗皇帝的转世,心中难以接受,也再不知该如何与景恒相处。

        谢停不曾像汪钺那样钻了牛角尖,盖因他从不认识什么圣宗皇帝。

        从一开始,就是景恒,只有景恒。

        可汪钺不同,他曾经是圣宗皇帝的属下,据他说圣宗皇帝与景恒可谓天差地别,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齐圣宗是天下共主,是一位真正的主子,拥有着至高无上的睥睨君威,控权握柄,深不可测,高不可攀。

        不会像景恒那样拦着人肩膀叫‘兄弟’,也不会像景恒那样亲力亲为,更不会像景恒那样在危险时站在朋友身前。

        千金之躯,不坐危堂。

        身为帝王,一举一动牵动众生百姓,这注定了齐圣宗不会像景恒那样恣意放肆。

        谢停攀附景恒,日日随行侍奉更像个小厮,端茶送水殷勤得过分,谢停一身高强武艺用来鞍前马后做宠臣,属于走了捷径,不得勋贵出身的锦衣卫们待见,偏谢停又和景恒最为要好,属于随着景恒升天的鸡犬。锦衣卫们又看不起他,又不敢得罪,平时里都不大与谢停说话。

        反倒是东厂的人不大在乎这个,和谢停玩的很好,且谢行暴毙那日,汪钺的回护谢停至今不忘。他知道汪钺心里在介怀什么:“景恒就是景恒,你若不知怎么和圣宗相处,他出来时咱们躲开些就是了。”

        汪钺顿然醒悟:“我说你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

        谢停道:“不然呢,我又没伺候过皇帝。”

        汪钺抱着手臂,问:“那你怎么区分的?”

        “这还不简单。”谢停挠了挠眉毛:“看你们督主啊,经常被瞪、被骂、被凶的那个就是景恒呗。”

        汪钺叹了口气,骂了句娘:“这主子可真难伺候,兄弟,这要是圣宗在的时候,你可得给个提示,我这没头没脑的,之前说了他好多坏话,可不能再得罪他了。”

        “没问题。”谢停应承下来。

        说话间,二人行至南林学府,谢停敲开学府大门,递上拜帖不提。

        话分两头,这厢里,青天白日,景恒放下窗幔床帏,与凤明胡闹了一番,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身心舒畅,回味无穷。

        凤明已然换了衣衫,向来浅淡的嘴唇红得不像话,像是被长时间粗暴对待了一般。眼角潮红,含着泪似的,隐约显现出无边风月艳色。

        他捉着一缕头发,垂着头反复嗅闻着,声音极哑地质问景恒:“你是不是弄我头发上了?”

        凤明总觉着头发里有股子狗味儿,这缕闻过又闻那缕。冬日里,他最不耐烦浣洗长发,他的头发又长又厚,湿漉漉的总是不干。

        他比划了一下,跃跃欲试,想把头发绞短些:“你匕首呢?”

        景恒下意识夹紧双腿,机警抬头:“要匕首干嘛?”

        “头发太长了。”凤明斜睨了景恒一眼:“你慌什么。”

        这能不慌吗,亲热时把老婆弄哭了,过后老婆忽然要匕首,这谁能不慌。

        不过那泪水是生理性的泪水,可不是他故意的。

        “没弄你头发上。”景恒搂着凤明,小狗似的在凤明颈边耳侧闻来闻去:“是香的。”

        凤明长眉微敛,不大高兴地说:“我总觉得身上有狗味儿。”

        景恒:

        奇了怪了,凤明越嫌弃景恒的‘狗味儿’,景恒越像只圈地盘的狗,想在凤明身上蹭上更多‘狗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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