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开始
这一夜，维里娅在无眠中度过。
接下来的近三个月时间里，维里娅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每天就只有米莱娅送饭菜，和有时母亲艾尔琳来看她的时候，才会打开房间那扇紧闭的门。维尔没有再来找她，或许，那一夜的事情，需要一点时间让彼此忘却吧。也可能，是维尔害怕看见维里娅，害怕看见那一刻维里娅满脸的泪水，听见那令人心碎的哭泣的声音。
维里娅每天都在魂不守舍中度过，时而回忆起维里娅过去的经历，时而又想起兰亦灵生前的种种，精神恍惚，几乎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宁潇潇，叶青璇，甚至是兰羽媛，在脑海里的影子都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在维里娅的心里，剩下的满满都是维尔那一夜伤心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的，可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甚至于她自己有时都认为，自己是深深的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可记忆深处的一种道不清的感觉又狠狠地驳回了这个念头，让她越来越迷糊，越来越想不通。
艾苏尔没有再出宫一步，也没有差人传维里娅进宫，仿佛已经从人间蒸发了，也可能是她真的认识到自己身边充满危险，不愿意连累维里娅。而维里娅的心里还无法走出维尔的阴影，也没有去看过一次艾苏尔。那位神殿圣女克里斯汀，在天都呆了三个月，和伊戈王朝打理好了关系之后也宣告启程，动身往返回神殿的路途去了。
费兰蒂这些天已经很少在公爵府里了，艾苏尔的刺杀事件已经完全的震惊了伊戈八世，连被誉为‘紫灵大陆第一魔剑圣’的希罗特都出动了，伊戈八世也不可能不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齐斯维希奇帝国的政治界现在也可谓是风起云涌了，兽人在扩大规模发动边境战争，以左相瓦兰奇.罗阿为首的左派和以右相费兰蒂.赛尔顿为首的右派在朝中争执不下。罗阿公爵主张通过一场大规模战役来解决这个忧患，而赛尔顿公爵则认为时机不够成熟，应该仍以防御为主。
然而所有的一切对于正在深闺中的维里娅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每一天她还是仅仅是那么静静的坐着，想着。
“父亲。”维里娅慌忙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费兰蒂，有些不知所措。
“维里娅，听说这段日子，你都不愿意出来走走，把自己闷在家里。”费兰蒂淡淡的开口，然而在眼神之中，却露出一丝怜爱。
维里娅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有什么就说出来吧，闷在心里对自己不好。”
“父亲，我没事。”维里娅有些慌乱，面对眼前突然间变得的慈爱的费兰蒂，似乎有些适应不过来。“维尔他，他没事吧？”
费兰蒂轻轻的望了维里娅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告诉我，你喜欢维尔吗？”
维里娅看着费兰蒂，轻轻的低下了头，她不明白自己对维尔究竟为什么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这不是爱情，可如果不是爱情，又为什么远远的超越了一般姐弟之间的感情。三个月的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问题，却仍旧没有想通，在她想来，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想通了。可能，当她的心里，维尔不再占据着最重要的地方时她才会明白吧。
“我当然喜欢他了。”维里娅没有把自己内心混乱的想法表现出来，装作不明白费兰蒂的意思，故作轻松的说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费兰蒂轻轻抚摸着维里娅的长发，其实，对于这个女儿，他又何尝不是爱的极深呢，她也是自己的的骨肉啊。只是，为了维尔，为了赛尔顿家族唯一的传人，他不得不把对维里娅的感情掩藏起来，可惜，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作用。维里娅的影子已经深深的印进了维尔的心中，即使在战场上，维尔仍旧忘不了她。
维里娅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费兰蒂，自己的父亲，心中无言苦笑，我的父亲，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爱？不爱？连我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感情，我怎么来告诉你呢?天知道过去那个维里娅小姐是怎么想她的弟弟的？可是，记忆里却总是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那不是男女之间的爱，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真正超脱一切的爱。
“维里娅，爹何尝不知道，你也只是想为维尔好的。”费兰蒂的语气显得从未有过的温柔，轻轻的说着。
维里娅仍旧静静的凝视着费兰蒂，感受着对方眼中的怜爱，那是即使是上一世的兰亦灵五十一的生命也不曾得到过的父爱啊。
“父亲。”
维里娅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趴在费兰蒂的肩上大声哭了出来。哭的那样热烈，那样疯狂，仿佛要把两世六十多年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
“哭吧，哭吧，都哭出来吧。爹知道，你已经很累了。”
费兰蒂轻轻的拍着维里娅的后背，叹了口气。眼前的维里娅所受的苦，他又怎么不知道，两次和艾苏尔一起遭遇刺杀，几乎丧命；出生这么多年来，自己把赛尔顿家族最严厉的教导都加在她身上，把照顾维尔，维护赛尔顿家族的全部使命赋予她。即使是再坚强，她也不过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女孩啊。出生于赛尔顿家族，已经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不幸了吧。
费兰蒂温和的望着维里娅，心中想到：或许，哪怕是她对于维尔那种不清不楚的感情，都是因为自己吧。可怜的维里娅，她是把维护维尔当作自己的使命了。
“父亲，你知道的，我对维尔的感情，我喜欢他，我爱他，可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他是家族唯一的传人，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更不想毁了他。真的，仅仅如此而已。”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许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干了，维里娅才安静了下来。轻轻的对费兰蒂说道。
费兰蒂静静的看着维里娅，暗暗叹了口气，维里娅，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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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里娅轻轻的凝视无月的星空，心中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与父亲的一番对话直到现在还在脑海里响起。
“维里娅，如果你真的为维尔好的话，下个月你**礼过后，就听父亲的话，配了吧，前几天萨穆埃尔公爵夫人已经向你母亲提过这件事，罗戈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爹，我不想。”
“维里娅，如果是因为弗兰的话，那么，放弃吧，不要再等他了。爹也很清楚，你和弗兰从小一块儿长大，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其实爹以前也很希望你能够和他在一起。”
“但是，维里娅，你应该也了解到了，你和艾苏尔两次遭遇刺杀，都不会是那么简单，爹不想你知道的太多，那对你而言也会成为负担。但爹告诉你，这件事跟罗阿家族绝对牵涉很大，或许说，这件事的主要策划者，可能就是罗阿家族。你和弗兰，是绝对不可能的。”
“爹，我会考虑的。”
“爹要的不是你这个答案，爹是要你答应爹的请求。维尔是家族唯一的希望，他天资优厚，也十分聪明，只要他能放下对你的感情，日后他绝对能挑的起这个赛尔顿家族。”
“并不是要你现在就嫁给罗戈，你还小，爹是想让你们先结个婚约，等两年，等你们都长大了再成亲，这样也好断了维尔的念头，也给你时间忘了弗兰那孩子。”
维里娅使劲摇了摇头，甩开父亲的样子，嫁人？这怎么能让自己接受？我是兰亦灵啊，我怎么能嫁给另一个男人？可是，我真的是兰亦灵吗？或者说，我只是一个拥有兰亦灵五十一年记忆的维里娅？这个想法震惊了维里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兰亦灵的一切呢，难道仅仅是一场梦吗？维里娅不禁想起了弗兰，费兰蒂多次提到的那个年轻骑士，那个自己仅仅在梦中见过一面的年轻骑士。维里娅突然发觉，他的面孔，自己是那样的熟悉！在自己的梦中，是多么再想见到他的面孔！难道，他真是过去的维里娅爱过的男人，甚至把这种感觉也传给了自己了？这多么的怪异！
“啊！”维里娅狠狠地朝天吼了一声，似乎要把整颗心的混乱的感觉统统喊出来。（说实话，混乱，差不多是白衣心里的真实写照，想把自己融入角色去想，却真的是更混乱。）
稍微冷静下来了些，维里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快全部扫出去，静下心来考虑眼前的问题。
夜色下的星空那样的美丽，没有一丝暇媲。维里娅却提不起一点欣赏的兴趣，或许自己真的只是维里娅啊。兰亦灵，就让他成为记忆中的一场梦吧。嫁人？也许也是一种归宿吧。维里娅凄凉的笑了笑，维尔，你知道吗？为了你，姐姐是真的付出所有了，只要你能够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振兴赛尔顿家族，维护家族的尊严，那么，无论姐姐多么痛苦，内心的最深处还是开心的。
家族？
维里娅忽然间想到了一点——之所以对维尔爱的这样深，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太爱这个赛尔顿家族吧。费兰蒂的教导，让过去的维里娅，不，是自己，让自己在内心深处完完全全把家族看在第一位。于是，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的维尔，自然而然成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寄托，让自己为了守护他，而愿意付出一切。呵呵，也许真的只能如此吧，自己的命，就是为家族而付出的吧，梦中的兰亦灵如此，现实的维里娅也是如此。
似乎是想通了，像放下身上最大的包袱一样，维里娅伸了伸腰，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仿佛将所有的不快放在身后，从今天开始，兰亦灵彻底死了，我只是维里娅，维里娅.赛尔顿。
维里娅在心中大声呼喊着。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将会被眼前的少女，用一步一步的脚印，踩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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