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英雄会
此时莫约黄昏，落日沉入天边，孤鸿渐隐，一道红彤彤的火烧云爬上了半个天际。
远远可见，鬼骨山下山门大开，有稀稀零零身穿弟子服的弟子们出入。山门口没有挂什么牌冕，也没有派什么护卫灵兽看山门，十多丈高宽的山门犹如一只洪荒猛兽的巨口，仿佛有一种凌驾在血脉上的威压，使心怀不轨者不敢擅闯。
此时山门偌大的阴影后行出一个人影，人影被西边落日拉长，有气无力地行走着。
这人仿佛也是鬼骨山弟子，不过他此时佝着身子脚步缓慢，一身弟子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他浑身上下尽是密密麻麻的血痕和仿佛被烧烤过的焦痕，脸上布满了风霜之色，有着掩盖不住的倦意。他左手成怀抱状，抱着一个聚魂钵，右手无力地垂着，拎着一个狰狞的铜锏，铜锏上有一层未干的血迹，反射着一种凝重而危险的暗红色光泽。
他似乎要累的睡着了，独自一人缓缓走在不窄的街道上，头微微垂着，不看路。
路上不多的弟子神色不一地打量着他，有的眼中露出不怀好意之色，有的目中露出半惊半疑之色，有的仅仅是瞥了他一眼就没有在看了，更有甚者修为才刚刚开脉，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仿佛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
此人便是宁缘了，他从杀了那两个用古怪飞剑的两个弟子后，便一路长途跋涉不停不歇连夜赶回了鬼骨山，还好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也算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他此时这番恹恹不振的模样不仅仅是因为长途跋涉经历风霜的缘故，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之前催动唤雷符时祭出的那滴心头血。
须知血液乃是人体之本，有调和阴阳，滋生元力的重要作用，而那滴精血则是血中精华，寻常武者修炼到了筑基境界也才七滴精血，每一滴都蕴含着强大的元力，若是失去其一少说也要修炼几个月才能恢复，更何况如今宁缘才淬骨境界？
要不是被逼入必死之局，宁缘肯定不会消耗自己精血催动雷符。那枚雷符乃是宁缘父亲所赐，其中雷柱一击堪比淬灵境界高手全力一击，也只有宁府这种大户人家也才有能力买来给小辈防身之用了。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又打断了宁缘原本的修炼计划。本来是打算凑点元石先买筑基丹突破到筑基境界的，可是现在身体虚弱，经脉内元力运转起来隐隐有怠滞之感，恐怕贸然突破会得不偿失。
现在眼前的办法就是回去邪菩萨庙苦修半年补回那滴精血，若不然就只有花重金购买一枚小还丹，可是说到小还丹，宁缘又愁了……要知道这东西不仅价值上千元石，而且有市无价，寻常弟子很难打探到消息。
沉吟了片刻，宁缘还是打算去一趟千蛛城，那里是整个外门最大的交易之城，若是自己实在打探不到消息，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苦修了。
夜里，宁缘在千蛛城里随意找了一间客栈，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套崭新弟子服，还买了一剂养血滋生的旺血膏服下，整整一夜都在运转《百鬼篇》调息着身上的微创。
翌日，宁缘精神总算是好了一些，除了眼神稍微有些黯淡，整个人也不再像昨日刚进城那般虚弱。
提了锏，宁缘把聚魂钵往腰上一别，径直地朝当日那家‘炼魂窟’走去。
进了炼魂窟，当日那掌柜的还是一脸铁青的样，手指飞快地在个铁算盘上扒拉着，看的宁缘这不懂行的一阵眼花缭乱。
“刘掌柜，生意来了。”宁缘既然和这厮见过几面，也没有客气，进门便将铜锏往旁边待客的茶桌上一搁。
刘大醒被声音一扰，扒拉算盘的手一顿，一脸不快地看向了来客。不过他见到来者竟然是宁缘，顿时脸上的不快之色变成了诧异，心道这厮刚走才不到十日，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那聚魂钵已经……
不可能不可能！刘大醒心中刚升起这念头就被否定了，要知道想要装满聚魂钵可是整整需要三到四十只鬼魂啊。这人才淬骨境界的圆满，体内元力又不像筑基那样浑厚，哪能十日之内抓三四十只鬼，除非他体内有永远用不完的元力，要不就是有吃不完的养灵丹……可是看他这穷酸样，怎么可能吃得起两枚元石一粒的养灵丹？
饶是以刘大醒脑瓜子如此灵光的人也实在是猜不透宁缘到底是干啥来了，便尬笑一声搓搓手道：“这个……小师兄怎么又来本店光临了啊？莫不是又有什么生意来了……不过先说好了，本店的东西是物美价廉，一律不接受讲价压价等……”
宁缘摆摆手不耐地打断道：“我来是有一笔新买卖找你，顺便向你打听个事。”
“哦？”刘大醒一听有买卖，顿时来了兴趣道：“不知小师兄这买卖是大是小？”
宁缘摸了摸下巴，估摸着道：“要说大小，在下也没怎么来千蛛城做过买卖……不知上千个元石的买卖算大算小？”
“啥！你说多少？”刘大醒听到这话，顿时仿佛被驴踹了屁股，整个人“嗖！”地一声站起来，双眼放光的顶着宁缘道：“这……这话小师兄可别开玩笑，炼魂窟就这屁股大点的小作坊，上千个元石当然算大买卖了，而且是这几年来最大的买卖！”
宁缘被刘大醒看得一阵不自在，心道小爷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到了你眼里跟脱了衣裳的姑娘一样，有这么好看么？
宁缘难得的戏谑道：“看啥看，你这么激动，是要非礼我？”
“……公子真幽默，这个……只是在下有点激动，毕竟……”刘大醒铁青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潮红之色，连说话都有点摸不着北了：“我想咱们还是进内厅谈谈？这外面人多眼杂，隔墙有耳……要是被歹人听到了，对你我都没好处……”
宁缘正有此意，点头道：“言之有理，那便进内厅相谈。”
……
说是内厅，实则是一间上好的厢房，墙壁地板等等都由沉金木所制，隔音效果极好而且能阻挡一些灵念的窥探。掌柜的亲自倒了一杯茶，茶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味，不过口感还行，喝了神清气爽倒是真的。
宁缘不擅茶道，仅仅赞了一声好茶就放下茶杯道：“刘掌柜，记得你之前说过，贵店专收魂魄厉鬼，来者不拒，是也不是？”
“是是是！”刘大醒点头如小鸡啄米。
宁缘将聚魂钵往茶桌上一放，又拿起茶杯小酌一口道：“这聚魂钵里已经满的装不下了，你点点看吧。”
刘大醒心中有疑惑，心道上千块元石的买卖就在这小破钵里？莫非这聚魂钵里有玄品灵鬼？不过疑惑转瞬即逝，更多的还是期待感，他拿过小钵掀开了钵盖，仔细地往里看去。
钵中的确已经满的塞不下了，大小龟都被一捆红绳绑的牢牢实实的。刘大醒灵念微微一扫便计算出了其中的价值，整整三头恶鬼，二十七只小鬼，合计下来也就二百多一点零头的元石，哪有什么上千块元石这么夸张。
不过一次性两百的买卖也不算小了，要知道寻常一块元石，可以供开脉境界的入门弟子修炼一个月了，就是筑基境界的弟子也很少有出门带着两百块元石的，所以说两百块元石在外门已经算不小的一笔钱了。
刘大醒虽未心中微微失望，但心中也仍然有震惊之色，心道这厮莫不是天生的拘魂鬼才？怎么抓鬼跟抓鸡儿似的这么利落。这才半个月不到就把整个聚魂钵给塞满了……这要是让他突破到筑基境界还得了，这要是让修炼《炼魂诀》一脉的弟子知道了，怕是要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心中暗自计算了一番，刘大醒还是决定暂时先示好宁缘，和他达成合作关系，有这样一个大主顾在，往后的生意肯定能做得更大了，而且他实力不俗，摸不清虚实，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宁缘将刘大醒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淡道：“怎么样，掌柜的觉得里面的货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不过在下刚才合计了番，现里面的东西大约是二百零四块元石的价，那剩下的七……”
宁缘不急不缓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不是说了还要向你打听个事么？”
刘大醒闻言神色一凛，将聚魂钵放下，谨慎道：“先说好了，在下可不干什么违反教规或是飞蛾扑火的蠢事，要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师兄就不必开口了。”
宁缘呵呵一笑道：“掌柜的想多了，只是在下如今淬骨圆满，所以想要收购一枚小还丹，不知道能不能向掌柜的打听打听消息？”
刘大醒顿时嘴角一抽，心道这厮还真是舍得花钱，要知道小还丹和筑基丹虽然同为突破瓶颈的弹药，但是二者效果没有性质上的差别，只是小还丹药效强了三分而已，但是价格却整整是后者的四五倍，除了那几个长老们的亲传弟子，哪有人会花这冤枉钱去买。
不过刘大醒好歹经商多年，也不会不识好歹地问些关于别人修炼上的隐私，稍微沉吟了片刻后便道：“关于小还丹这东西……卖倒是有卖的，不过一般小店小铺是买不到的，那东西太难卖了……”
“但是路子肯定有，至于这个路子嘛……”刘大醒说到一半，不说了，心道懂的人都懂。
宁缘一挑眉，指了指聚魂钵道：“零头省了，两百个元石卖给你吧。”
刘大醒乐的露出一口老黄牙，搓了搓手笑道：“嗨呀！您找我可真算是找对人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据说这外门啊，有个小英雄会，是外门精英弟子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的聚会。上至七大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下到孤家寡人的散人，只要是实力够了或是身份够了，就有资格参加聚会。据说前年有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就在小英雄会买到过小还丹，花了大概……八百多个元石。”
“小英雄会？”宁缘心中升起一丝诧异，没想到这外门表面上死气沉沉，原来也有这些暗自拉帮结派的门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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