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颜未老发先白
听风林。&1t;/p>
顾念卿一人一剑，独自踏足这里。以往在问道宫的时候，他总会习惯一个人在无人的后山舞剑。那是属于顾念卿的地方，闲暇时，他可以坐看云海苍茫，感悟天地大道。思念彻骨时，他可以舞剑，排遣心中烦躁。&1t;/p>
听风林不是问道宫，这里没有云海，但是风声呜咽，仿佛一曲奏乐，如泣如诉。&1t;/p>
于千万人中得以相逢，却没有缘分可以相守，纵使顾念卿再淡然，也还是看不破一个“情”字。&1t;/p>
今日，他心血来潮，不知为何，就想来此舞剑。&1t;/p>
风起，剑出。顾念卿白衣飘逸，手中神兵太衍天玄蓝光泠泠，在他手中舞出无尽的美感。&1t;/p>
一招一式，都带着大道韵味，却又似在抒自己内心的情感。&1t;/p>
隐蔽的角落里，叶依依静静伫立在那，她白衣飞舞，青丝飞扬，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1t;/p>
清冷如月，淡雅如仙，叶依依的美，圣洁而不可侵犯。只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化不去的忧愁。&1t;/p>
顾念卿并不知道，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叶依依就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他只是闭目舞剑，想要将内心的情感全部泄出来。&1t;/p>
叶依依静静的看着顾念卿，突然觉得自己好累，爱了这么多年，也困了自己这么多年。但凡顾念卿心中有她一丝一毫，都不会如此，她就这样看着顾念卿，但凡顾念卿稍微警觉一分，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是，终究没有。&1t;/p>
叶依依突然走了出来，缓缓走到他面前。&1t;/p>
“依依。”听到脚步声，顾念卿顿时停了下来，他睁开双眼，收起手中长剑，看向来人，有些惊讶的道：“找我有什么事吗？”&1t;/p>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叶依依嘴角勾起一丝苦涩，一丝讽刺，她就那样仰着头，看似骄傲固执，却又带着决绝。&1t;/p>
顾念卿一窒，被她这一反问而略有些尴尬，他摇头一笑，温和道：“当然不是，只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过来。”&1t;/p>
“如果换做是婳儿来找你，你又是什么反应？”叶依依脱口而出，只是说完之后，她也没有后悔，只是看着顾念卿，等着他的回答。&1t;/p>
顾念卿心中一震，猛地看向她，他不是傻子，从叶依依的反应中，他已经猜到了什么。&1t;/p>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叶依依也没有追问，只是把目光望向某个角落，那个她来时的地方，语气清冷而忧伤，“看到那个地方了吗？每一次你一个人舞剑的时候，我都会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看着你舞剑。顾念卿，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1t;/p>
只要你转身多看一眼，你就可以现，我一直在你身后，只是你始终没有回头。&1t;/p>
顾念卿无力的闭上双眼，衣袖下的手早已紧紧握拳，在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叶依依，去面对她的那一份感情。&1t;/p>
“顾念卿，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你爱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叶依依回头，认真而严肃的问他。&1t;/p>
顾念卿睁眼看向她，叶依依是那样认真而执着的要一个答案，而他，又该怎么去回答，才能不伤害到她？那一年，那个狡黠的女子，第一眼就占据了他的心，他是君子，君子不夺人所爱，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痛？对于叶依依，他已无力去爱。而此刻，面对这个同样把爱放在心里的女子，他又该怎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1t;/p>
许久之后，顾念卿移开目光，声音带着无尽的愧疚，“依依，对不起。”&1t;/p>
凌霄殿内。&1t;/p>
正在议事的初云航等人同时站了起来，一行人瞬间冲出凌霄殿，把目光望向听风林方向，那里，风雷声动，天地变色。&1t;/p>
“生什么事了？”任清风大惊。&1t;/p>
“好像是……”冥罗目光闪烁，带着惊疑不定，“六道轮回！”&1t;/p>
“去看看。”初云航沉声道，率先飞身而起。&1t;/p>
观星台上，夜逝羽抬头，目光露出一丝惊讶，下一刻他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原地。&1t;/p>
初浅婳房内，初浅婳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九天凤凰剑，直接破窗而出，直奔听风林。&1t;/p>
与此同时，星辰等人也纷纷被惊动，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立即动身，朝着听风林赶去。&1t;/p>
而此刻，听风林内，顾念卿和叶依依两人相对而立。&1t;/p>
叶依依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有了这个人的存在？&1t;/p>
自己从小生长在云池，师傅待自己如师如母，悉心教导，爱护有加，自己也不负所托，成为门中第一人。&1t;/p>
直到十三岁那年，任清风带着年仅十七岁的顾念卿来访，那个少年温润如玉，气质出尘，犹如谪仙一般，第一眼便让人生起好感，她从此在心里记下了顾念卿这个名字。&1t;/p>
真正动心的，是十五岁那年，她奉命外出历练，那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踏出云池，年少轻狂，又是门中第一人，根本不知江湖险恶，也不知道人心复杂，那一次她自以为是的行侠仗义，却没有想到竟是一个陷阱。&1t;/p>
若不是顾念卿刚好路过，察觉到不对出手相助，她不仅会死，死前只怕还要被敌人玩弄。然而敌人有备而来，来势汹汹，即使顾念卿是天才少年，也是九死一生，拼尽全力才从敌人手中救出了她。&1t;/p>
之后两人相互扶持，一路逃亡。一路之上，追杀不断，敌人不敢让他们进城，便一路将他们往荒山野岭追赶，若不是顾念卿心智过人，一路与敌人斗智斗勇，两人只怕早已经成为一堆枯骨了。即使如此，两人也是几次险死还生，身上伤痕累累，顾念卿更是为了救她，中了好几刀，等到问道宫和云池的人找来时，两人几乎只剩下一口气，顾念卿更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多月才能下床。&1t;/p>
叶依依何尝不知道，他心中有人，只是情之一字，一旦动心，就由不得自己。&1t;/p>
依依，对不起。这短短的五个字，却让叶依依心如刀绞，自己放得那么低，终究还是作践了自己。&1t;/p>
“对不起，呵呵，对不起。顾念卿，我叶依依等了五年，只换来你一句对不起。”叶依依笑着流泪，“也罢，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念，早知如此，当年你就不该救我。”&1t;/p>
“依依……”顾念卿不敢看她，心中只觉得对她愧疚无比。&1t;/p>
“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叶依依伸手，抚摸着手中的六道轮回，“叶依依在此立誓，一生，不再有爱！”&1t;/p>
“轰！”刹那间，狂风乍起，风云变色，天际之上，紫色雷电交织，叶依依被巨力托起，立于半空之上，她衣袂飘飘，长飞扬。她在风雷之中，张开双手。&1t;/p>
六道轮回光芒万丈，黄光惊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凌霄阁。&1t;/p>
叶依依张开双手，仰天长啸，一头青丝被风吹乱，在飞舞中化作苍白，让人触目惊心，在她身后，六个漩涡形成六个神秘的光洞，仿佛要把所有的东西吸进去一般。这一刻，她似仙又似魔。&1t;/p>
“依依！”众人先后赶到，都不由硬生生停下自己的脚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一头白。&1t;/p>
云青青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疼，忍不住开口呼唤道：“依依！”&1t;/p>
初云航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中似乎有些晶莹。&1t;/p>
星辰的目光从叶依依身上落到地面上的顾念卿，最终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1t;/p>
初浅婳握着九天凤凰剑的手轻轻颤抖着，看着半空之上的叶依依，完全开不了口。&1t;/p>
夜逝羽看似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天波澜，他从没想过，叶依依会有如此决绝的一面。&1t;/p>
红颜未老先白，这是何等的绝望与悲哀。&1t;/p>
片刻之后，风雷散去，天地恢复了平静，叶依依低头，眼神冷清而陌生，她伸手，握住六道黄泉，缓缓飘落下来，无悲无喜。&1t;/p>
“依依，可怜的孩子！”云青青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哭了出来。&1t;/p>
“六道轮回，复苏了。”星毅长叹了口气，却并没有为此开心，叶依依虽然借此激活了六道轮回，成功踏足问道境界，但却是以情为祭，以心为祭，从此以后，她的一生，再也无情无爱，而她，明明还那么年轻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知道六道轮回的复苏对即将到来的决战有利，可是在场众人，无一人高兴得起来。&1t;/p>
“哥哥，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初浅婳哭了，她抱着星辰，泣不成声。&1t;/p>
星辰的心微微一颤，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初浅婳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未必就比初浅婳好过。他的两个妹妹，他想保护的两个人，都被这所谓的爱情，折磨得这般痛苦。&1t;/p>
一旁，夜逝羽内心触动，他的目光落在初浅婳身上，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在这一刻，他的心里不知是有多庆幸，庆幸自己终究没有把初浅婳逼到绝情绝爱的地步，庆幸两人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1t;/p>
他忍不住上前，看见他过来，星辰的目光变了变，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夜逝羽将初浅婳揽入怀里，他微微叹息，目光触及叶依依的那一头白，眼中只剩下怜惜。&1t;/p>
顾念卿就这样一直看着，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不关。可是，真的与他无关吗？&1t;/p>
如果真的无关，那么心，可有震撼，可有愧疚？&1t;/p>
在这一刻，顾念卿想了很多，他没有在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也没有抬头再去看其他人一眼，只是低下头，把目光落在手中的太衍天玄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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