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把忍冬溺了的第二天，柳妃那儿的大宫女便找上门来了。
沈卿翎捧着暖炉，一脸无奈：“都怪你，我这几日见这个见那个，就没闲过。”
顾珏拿起大氅，要笑不笑：“仗着夫君宠着妾身。”
顾珏每次用这种语气以及这种词跟沈卿翎说话的时候，沈卿翎脑袋总会嗡的一声儿。新婚那日他暗示了顾珏我们是平等的盟友关系，顾珏这么个聪明人也应该是懂的。他为了他的计划时不时的跟沈卿翎扮演一下恩爱夫妻沈卿翎也理解——按理来说沈卿翎向来是个不要脸的，但是每次这称呼一出来，沈卿翎就觉得怎么会这么肉麻啊。
沈卿翎想了想，得尽快习惯了。
顾珏看着沈卿翎不吱声，心想这人今天怎么不接戏了。
俗话说的好，习惯成自然。顾珏最开始也对这种称呼颇为抵触，但是被沈卿翎突破了下限之后自己可能脸皮也厚起来了，竟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有时候拿这个对沈卿翎打个趣倒也有些好玩儿。
顾珏内心小人儿狂笑，这局是我的胜利！
忽的沈卿翎开口，语气温柔宠溺：“若是为了夫人，就算是身死魂消我也是愿的。”
说罢沈卿翎满意的观察顾珏的表情——就是这种从洋洋得意转变成震惊中带着些许羞愤的表情，很有趣。沈卿翎想着，你既也算是要利用我，我收这点儿报酬倒也不算过分吧。
就好像刚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不是他了似的。
顾珏心里还想着怎么回击，柳妃那儿的大宫女倒是出声打破了这“甜蜜恩爱”的氛围：“请十二殿下与十二皇子妃尽快启程，算起来柳妃娘娘亲自为二人烹的茶应是好了，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顾珏嗤了一声，沈卿翎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沈卿翎的手被手炉烘的很暖，顾珏下意识的回握住，又后知后觉的想着松开。但是想到现在二人的关系，顾珏想了想还是十指回扣住了沈卿翎。
“夫人的手倒是不冷。”沈卿翎牵着顾珏往门外走。
“习武之人自不怕冷。”顾珏想起来那天沈卿翎灵巧的躲开他攻击的那天：“你不是也会武吗？你为何会怕冷？”
“我怕受苦。”沈卿翎弯了弯眸子：“走吧，夫人上去吧。”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抚雾宫。
抚雾宫内，柳妃拿着从忍冬衣兜里搜出来的木牌，笑的倒是柔和。
“小十二倒是有心，知晓本宫喜欢月季，还特意送了过来——雕的当真是好看啊。”
柳妃的贴身宫女皱眉：“娘娘！他们欺人太甚！”
“那又有什么法子呢？本宫一届蒲柳之姿，还不是任人家未来的东宫拿捏？如今吾儿失去了争储的资格，本宫又不得皇上的宠爱。这皇宫啊，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本宫的骨头——怕是都要被咬碎吞咽个干净了呢。”
柳妃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样子，贴身宫女听的倒是眼泪婆娑的：“娘娘，娘娘不可妄自菲薄……陛下只是忙于政事……”
“你素来是个会安慰人的。”柳妃放下了木牌，问道：“给十二皇子的茶烹好了吗？”
宫女点点头：“只是十二皇子还未到。”
“让小福子把香点上吧，本宫总不能失了礼数。”
柳妃轻轻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沈卿翎跳下轿子，对顾珏伸手：“夫人抱。”
顾珏额上青筋突突的跳：“夫君莫不是还未断奶？”
“夫人莫要调笑我，你知道我一刻都离不开你。”沈卿翎弯起了唇角，看起来像个深情的：“怕是全天下都知道这事儿了。”
顾珏眉心跳了又跳，心想我只觉得全天下都应该认识认识你这不要脸的模样。
话虽如此，顾珏还是一把挽住了沈卿翎的胳膊——他俩还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呢。俩人举止亲昵，说着悄悄话进了抚雾宫。
——“柳妃今儿个发难，没准我能毒发身亡。”
“我不是说了你不许死。”
“夫人情根深种，让我感动不已。”
“神经病。”
顾珏几次忍耐，都快到爆发的边缘了。突然柳妃说话，顾珏一激灵。
这什么声儿？顾珏满脑子都是四个字，矫揉造作，再来四个，故作柔弱。
“小十二来啦。”
柳妃只问候了一句，并未说其他的话，这是在等着沈卿翎请安。
沈卿翎一副迷茫的样子：“您是……”
他看起来努力的想了想，继续道：“哦，您是柳妃娘娘。我失忆了，不太认人，柳妃娘娘见谅。”
柳妃的手指缓缓地点着桌子笑着：“是吗，那小十二现如今身体如何？本宫把小十二请过来，倒是本宫有些不是了。”
“这几天可折腾坏了。”沈卿翎娇嗔的瞥了一眼顾珏，顾珏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心想打皇子的话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多大阻碍。
柳妃表情僵了一瞬，很快若无其事的开口：“那既是如此，十二便随意坐吧，本宫这儿没那么大规矩。”
沈卿翎找了个椅子坐下之后拍拍大腿：“来！夫人坐这！”
柳妃成心发难，顾珏刚想跟这位娘娘对上一对，未想过沈卿翎就这么给解决了。
顾珏笑了笑。
“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给十二皇子妃拿椅子吗？”柳妃见状呵斥，接着继续笑着对顾珏：“珏儿见笑，本宫治下不严，是本宫的错。”
顾珏倒是没什么表情：“柳妃娘娘说得对，若是不忠不义的奴才，还是要严加管教的。”
“只是不知十二皇子妃管教奴才竟管教到抚雾宫来了。”柳妃一挥手，贴身宫女便把木牌拿给了顾珏：“十二皇子妃好大的气派，自己溺毙了太监就罢了，还趁着夜深人静放到我抚雾宫来，怎么，当真觉得本宫是个谁都能欺负上的了？”
“柳妃娘娘莫要诬蔑！”顾珏故作惊讶：“我当忍冬怎得今日未来服侍十二殿下，原以为是有事儿耽搁，未曾想是被娘娘溺毙了？！”
“一派胡言！”柳妃端正了身子：“本宫今日叫尔等前来是给尔等一个认错的机会，本宫劝十二皇子妃还是莫要胡编乱造，免得到了圣上那里受罚，牵连了母家。”
牵连了母家这几个字，柳妃咬的极重，顾珏一声冷笑，这是拿抚远将军府来威胁他呢？
沈卿翎作了个揖：“娘娘明鉴，珏儿断不是这样的人。”
“是或不是你心里清楚！本宫素爱月季，这是全皇宫都知道的事。若不是你，这太监为何带着这块木牌死在我莲花池里？”
“娘娘慎言！”沈卿翎道：“全皇宫的上上下下也知道，儿臣失忆了，若不是娘娘说起自己喜欢月季，儿臣断然不知啊！”
“你是不知，你那皇子妃怕是清楚的很吧。”柳妃瞥了一眼顾珏：“今早本宫寻太医来看，这太监的脖子都被拧断了，顾珏，你倒是个做事狠戾的！”
顾珏举了个躬：“娘娘慎言，顾珏自小在边关历练，也未曾知晓娘娘速来喜爱月季的事儿——”
“想来娘娘，是太当自己是回事儿了。”
“你放肆！”柳妃的贴身宫女伸出巴掌，要打顾珏。
顾珏一把拧住这宫女的手，咔嚓一掰，一声清脆的响伴着宫女的哀嚎响起。
“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顾珏放下宫女的手：“脱臼了，现在去寻太医还来得及。”
“好，行事乖张，自有人来治你！”柳妃喊道：“今日之事，多双眼睛都瞧见了！本宫这就去禀报圣上，让圣上来定夺！”
事情无论是真是假，作何审判，总会传出风言风语。到时候就会有传闻说沈卿翎德行有亏，这储君——怕是做不成了。
“好啊，圣上怕是也很想知道娘娘在各处安插眼线，结果眼线被人清了还倒打一耙的事儿。”顾珏倒是不慌不忙，继续道：“娘娘可曾想过，娘娘在十二皇子宫中安插眼线，那是干预政事！怕是娘娘想要监视十二皇子的一举一动，间接监视的就是皇上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十二皇子妃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柳妃呵了一声：“你一直说那死了的太监是本宫的人，那证据呢？污蔑后妃是个什么罪名，十二皇子妃怕是担当不起吧？”
此刻一声长长的“皇上驾到”扰了众人的戏。柳妃泫然若泣的样子我见犹怜。随着皇上的到来众人跪拜行礼，皇上挥了挥手便让众人归了位。
“朕一清早便被柳妃请了过来说是讨个公道。”皇上睨着沈卿翎：“失忆了倒是做事大胆了许多。”
“皇上——”柳妃跪倒在地，似是声声泣血：“十二皇子与十二皇子妃一大早上便赶来，臣妾本以为是来探望臣妾，未曾多想，哪能想到是来借着一个死去的太监对臣妾发难的。臣妾不堪受辱便争执了几句，十二皇子妃伶牙俐齿，硬是要给臣妾扣上一个祸乱朝纲的罪名，臣妾担当不起，望陛下明鉴！”
沈卿翎心说你放屁，分明是你大早上把我俩喊过来的。但是那大宫女已然不在，沈卿翎心领神会——
怕是已经被灭口了吧。
沈卿翎下意识的看了看顾珏，顾珏也皱着眉。
你会怎么破了这个局呢？沈卿翎未发一言，想着。
若是这个局都破不了，怕是没法走的下去你想要的局面啊小顾珏。
眼看顾珏有了动作，沈卿翎一笑。
且看顾珏如何做吧——大不了趁着他还没死，给顾珏善个后。
沈卿翎抿了口茶，已然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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