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本宫做好事不留名
戴淑德那日在朱有璧面前吐了，不到一会，石启明就背着药箱赶去寝宫为她诊断。
“贺喜皇上，恭贺皇上。”石启明一出宫门，不等朱有璧询问详细，直接就跪下了报喜，神色欢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当爹了。
朱有璧蹙起眉头，心里有疑。
那夜他是在戴淑德屋里多喝了几杯，心情郁闷，喝之前也忘了询问是哪里送来的酒，只是入口并没有那么浓烈，不像是几杯就能醉倒的酒。
眼前一暗就醉过去，再醒来已经在戴淑德床上躺着。
不等朱有璧多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戴淑德满脸娇羞就过来要伺候：“臣妾伺候您晨起洗漱吧？昨夜，您也夸臣妾伺候周全，让您觉得舒服呢。”
朱有璧眼睛圆睁，吓得赶快拉起被子裹紧自己：“朕、朕觉得这清晨有点凉，戴贵妃先把衣服给朕取过来吧。”
戴淑德的娇羞脸红，她说的那些隐晦又引人遐想的话，朱有璧明明想不起他们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
朱有璧这两天寝食不安，徐仁慧正从山中赶回京城，他本该欢天喜地，奔走御膳房吩咐准备盛宴，可他怎么也想不起那一夜在西宫屋里的情况。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徐仁慧，听到宫外传来皇后回来了，只敢吩咐林又树速去查看打听，自己像做了亏心事的负心汉躲藏起来。
门声微动，朱有璧紧张地探出头来，看清来人，急急跑出来。
“又树，你打探得如何？皇后问起我了吗？有没有在找我？戴、戴贵妃的事，她知道了吗？”
林又树躲在东宫外，亲眼看着戴贵妃得意洋洋走出来，跟石启明交头接耳，说几句又得逞笑着回看东宫。
“这口气憋了许久，总算让本宫心里舒坦了。”
石启明从旁附和：“这只是第一步，往后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石启明的提醒，让戴贵妃收起了笑容，两人又朝西宫回去了。
“看吧，我就说这个小太医蹊跷。打从他第一次给戴贵妃治疗脚伤，我问他情况，他面不改色帮戴贵妃说谎，口径如出一辙，我就觉得他让戴贵妃收买了。那夜我去西宫找戴贵妃喝酒，他也在场，说是给我们特地准备了两道药膳，要对药膳的功效和食用方法进行说明。”
朱有璧看谁都是满腹心机，都要算计自己，林又树怕他出于对皇后的愧疚之情，胡思乱想，万一戴淑德真是怀有龙种呢，稍有差错，戴将军也不会轻易罢休。
这段日子没有皇后坐镇，皇上诸多思绪乱糟糟，林又树大胆提议他应该主动找皇后。
“皇上，您还是赶快去见皇后娘娘，您不是对那夜的事情，对戴贵妃有所疑虑，遇事您都会跟皇后娘娘商议，这次的事也应该与她一同面对啊。”
“我哪里有脸找她商量这事？我是一点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戴贵妃那日晨起的模样，却像是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
朱有璧头疼不已，抓了抓头发，他必须自己找到真相，给徐仁慧一个交代。
“皇上，您对皇后娘娘有承诺，我当然明白。但是，您本来贵为天子，册立众多妃嫔，后宫还有等待宠幸的秀女无数，有这么一天，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实属正常啊。真有其事，皇后娘娘也会理解您，若您心里还有疑惑，更应当挺起胸膛去见皇后。”
林又树一边劝说，一边把朱有璧拉到椅子上坐好，正要喊人进来给皇上梳洗整理，门就让人给踢飞了。
殷小星看门板都要让自己踢飞，急忙扶住，瞥一眼惊恐的林又树，脸上有些泛红。
徐仁慧在后面疾步跟上，殷小星红着脸给林又树使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给皇上皇后留下两人世界。
朱有璧每次到东宫见自己，总要精心梳理打扮，有时还要花上好长时间挑选衣裳佩件，徐仁慧只是不说，她都看在了眼里，知道朱有璧用心。
“皇上夜里睡不好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起的这么晚，还没有梳洗换衣服啊。”徐仁慧走到他身后，按着他的双肩，不让他站起来，仔细替他梳理头发。
往日都是朱有璧到东宫去，为她放下长发，轻轻梳理，按照戴崇恩教的头部按摩指法慢慢按摩，为了防止徐仁慧为后宫琐事费神操心而脱发。
这还是她第一次反过来站在朱有璧身后，为他梳理头发。
“我，你一路辛苦了，都还好吗？”
朱有璧原本低着头，感觉徐仁慧替他梳理头发的动作轻柔，并不像是来找他算账，要打爆他脑袋的架势，才慢慢抬起头，从镜子里悄悄打量她，小心翼翼询问。
镜子里映着徐仁慧的脸，朱有璧刻意往旁边侧脸，好让正面镜子都装满徐仁慧的脸。
这张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分明带着至亲逝去的悲伤、回宫遭遇的无奈，还有路途的风尘仆仆。
他多想马上捧着这张脸，用掌心的柔软和温度安抚她脸上的伤痛悲凉和疲惫。
“还好，事情都处理妥当，回宫一看，后宫姐妹们除了黑眼圈严重了点，不少人暴饮暴食缺乏运动长胖了些，其他都还好，不是还有大喜事嘛。”
徐仁慧仍然帮朱有璧梳理着头发，只是说到喜事，想到戴淑德等在东宫那副骄傲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她贤惠懂事，不为难朱有璧，独自在山中照顾奶奶，一个人为奶奶送终，还心系沿海事故，出面请高人解决，为朱有璧分忧，做好事不留名。
气头上，没管好双手，用力一抓就把朱有璧一把头发整个揪起来了。
“啊哎，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郁闷赌气，不该半夜三更去找戴贵妃喝酒，不该喝了那几杯酒。”朱有璧为保住头发，急忙求饶。
徐仁慧差点就把天子的头发给拔了，那可是龙须，胆敢这么做的人，她恐怕是天下第一人。
不过，既然朱有璧主动认错了，徐仁慧也装不下去了。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沿海闹出事端，海贼有异心，迪安也另有所图，我又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心情郁闷可以理解。不过，你酒量有那么差吗？”
徐仁慧撇撇嘴，不相信朱有璧说的只是喝了几杯。
“对，这事说来，我也是一头雾水，这两天刚知道戴贵妃有怀孕症状，石启明诊断她怀孕了，我想让其他御医再做诊断，却被戴贵妃拒之门外了。我也不好坚持，她说不想让其他太医、御医接近，说是不喜欢会引起胎儿波动，我只能作罢。”
徐仁慧静静听朱有璧说出疑点，眼睛直勾勾看他，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摇头叹气。
“渣男。”
徐仁慧就差抓起毛笔往朱有璧额头上写这两字，死死瞪着他，瞪得他面带愧色地低头了。
“皇上，您知道自己刚才这番话，是渣男的表现吗？那一夜您喝醉了，在戴贵妃的寝宫做了什么事，您心知肚明，怎么现在闹出了‘人命’，能说出这种怀疑龙种的话？”
关键时刻，徐仁慧还是站在了女人那一边，哪怕戴淑德不是她的好姐妹，是她的强劲情敌。
戴淑德对朱有璧真心一片，要是得了宠幸怀上龙种，过于紧张也很正常。
同为女人，爱着同一个男人，徐仁慧能理解她，还有几分嫉妒她了。
朱有璧唯唯诺诺地认错，又想挣扎一番，喃喃说“就是那酒也奇怪啊，我怎么可能喝几杯就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这确实有疑点，除非有人提前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加了什么佐料，不然以你的酒量，千杯不醉啊。这点我相信，毕竟亲眼见证过了。”
朱有璧苦苦追求和讨好徐仁慧一段日子后，多次尝试要与她亲近都被拒绝，不知道谁给他出了馊主意，让他“借酒行凶”，多喝点酒，气氛到了就顺水推舟。
幸好，自己也是千杯不醉，两人拼了一整晚的酒，直到天明也没有分出胜负。
戴淑德是否怀有龙种是一回事，那一夜她有没有在朱有璧喝的酒里下了东西算计他，又是另一回事。
徐仁慧已在心中暗暗决意要彻查清楚，表面上却冷淡对待朱有璧，打定主意要把做好事不留名坚持到底。
“皇上也不必苦恼，横竖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趁此机会得了皇子或小公主，也能让林国公和戴将军那些老臣子们安心，您就开开心心等着当爹便是。”
徐仁慧轻描淡写说完，甩甩衣袖就要走，没走两步就被朱有璧从后面抱上来，紧紧抱着不放。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如何发生，我的心意从没改变，由始至终都向着你一人。”
一路飞奔入宫的时候，但凡朱有璧迎面相迎，徐仁慧都会不顾一切扑向他，紧紧拥抱他，坦率地倾诉思念牵挂。
他们像是两道错开了的线。
她期待满满扑了个空，此刻才等来一个迟到的拥抱，内心的滋味再不是简单的甜蜜幸福，全都变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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